第48章 事件开端
十月,天气开始转冷。接连几个阴雨天,便不得不多加一件御寒的外套了。
从晴海市回来后,我继续投入到云天集团的工作中。集团的内部改革已初见成效,而且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随着人员的精简,管理效率提高了很多。
陈妍在八月底参加了津海大学的入学考试,一个月后便收到了破格录取的通知。云天集团的高级主管,这个身份比我以为的更有价值。
十月十日,北冰洋极地附近发生了年内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地震,震级在八级以上,但海啸规模小于理论值,北冰洋周边沿岸受到的波及不算特别严重,加上大多是人烟稀少的地区,据统计伤亡人数只有个位数。到了这个时候,关于地震的所有已知理论几乎都被推翻了,研究地震的专家学者前所未有的多。甚至一些类似于地震是末日的征兆、地球即将爆炸、世界面临终结这些言论纷纷开始流行起来。
那次地震之后的第三天,之前在老板的午餐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仇流来到了津海市。他乘坐的飞机还没落地,佑奈就向我汇报了此事。当天负责接待他的也是佑奈,他们直接去到大厦顶层的庭院去见了老板。
不一会儿,佑奈过来找我,说老板在她准备好茶点后就吩咐她离开了。当天佐伊还在外地,不清楚洛美乌是否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令我不解的是,老板为什么要刻意避开佑奈,感觉这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道理。
佑奈也不懂。据她说,除了仅限永生者会话的场合,老板避开她还是第一次。
仇流在庭院里待了一下午,前后超过七个小时才离开。他直接从庭院乘电梯到了大厦一层,但却没有离开,转而重新搭乘电梯来到五十层找我。
他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不喜欢在机场里等待,所以就来向我打个招呼。对于这个说法,我是不太相信的。
我们聊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期间他一直在东拉西扯,摆出一副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我搞不懂他的意图,便顺着他的话题敷衍应对,每当我以为有机会可以深入询问时,他总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也不想让谈话太过尴尬,结果直到他说该去赶飞机要离开时,我也没搞清楚他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此前午餐会上,仇流给我留下的基本就是一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印象。我当然知道那肯定不是他的真面目。这次虽然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态度,但却更多了几分笑里藏刀的感觉。
我送他离开时,他趁着临别握手之际,突然靠近我,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耳语了一句:“近期集团要有大动作,兄弟我劝你多留神,别沾上不必要的麻烦。”随后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扬长而去。
仇流走后,我也没避讳,直接把佑奈叫过来商量。
我和仇流的谈话中,他有提到我在集团搞的人事变动,也有提到征文活动,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背后的真正意图,反正他没提和预言石碑有关的话题。后来还有提到集团的资金流向,但说得都不具体。有些像是随口一说,有些又像是意有所指。
佑奈建议派人去调查一下仇流近期的动向,我担心被老板怀疑是我别有用心,搞不好会正中有心人的下怀,便没同意。无论他要干什么,或者老板要干什么,或许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考虑到仇流有提到人事变动,我让佑奈私下里重新审查了一遍集团的内部员工,尤其是那些新加入进来并安排或有机会安排在重要岗位的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不方便直接去问老板,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最近收到好几份惹人关注的特异事件文稿,虽然都没有失落古堡那样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自一探究竟,但还是先把精力用在这边。仇流的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但不安的感觉并未消失。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这种强烈的预感一直伴随我到了月底。
预感成真了。
十月下旬的一天,印象中应该是临近月底的最后那几天。那天下午我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午饭之后就有点头昏脑胀的感觉,心想说不定是感冒了。
陈妍看到我状态不佳,便询问我要不要吃点药预防一下,我同意了。
细心的姑娘专门为员工购置了常用的药品,还时不时安排些水果糕点之类的慰劳大家。在员工福利上增加的开销与减少员工总数节省下来的薪酬支出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对公司业绩的影响也十分有限,却能让大家在工作时更开心一点,是个皆大欢喜的好主意。
吃了陈妍拿给我的感冒药,我的状况没有得到明显改善,脑袋不光昏昏沉沉而且还更困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想着手头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我就给自己准了假,提前下班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我记得陈妍在电梯口对我说:“程哥好好休息,多睡会觉可能就没事了。”我应了一声。
离开云天大厦时,前台的小姑娘向我问好。这大厦的前台隔三差五就换人,都穿着一样的制服搞得我总是记不住她们谁是谁。
我还记得我离开了大厦,穿过不远处的过道转到主干道,准备在这边打车回家。我不记得有上谁的车,记忆到此中断,我昏迷了过去。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睁开眼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绑架了。
那是一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我躺在一张还算舒适的双人床上,周围的环境完全陌生。房间中飘荡着柠檬或者是某种花香的气味,我不确定身体的无力感是否与之有关。
由于没戴眼镜,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我的右手边,紧挨着双人床的是一堵带有金属光泽、表面非常光滑的银白色墙壁。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所幸也没有见到镣铐枷锁之类糟糕的东西。
偏过头,左手边能看到一张带书架的桌子,在距离双人床两三步的距离,似乎也是金属构造的。房间的门斜对着我,门边有一把样式普通的白色椅子,大概与桌子是配套的。
这时我注意到枕头边放着我的眼镜,我尝试活动身体去拿眼镜。不知道是药物还是什么玩意的作用,活动身体有些吃力。起初我还以为是遭到了捆绑束缚,实际上并没有。我用力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原本的衣物以及带在身上的手机等物品通通被拿走了。
室温很舒适,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但我还是把被子扯了回来。慢慢向左侧翻身,然后伸手将枕头边的眼镜拿了过来。
那是一副银灰色的方框眼镜,不是我原本的那副。戴起来的感觉倒是差不多,应该是相同的度数。
无论是谁,绑架我的人可真够谨慎的。我心想。
戴上眼镜终于可以清晰地查看周遭了。
桌子对面有一排大衣柜,三开门的那种,衣柜的上沿与天花板只有丁点距离,几乎挨到了屋顶。衣柜旁边靠近床脚的位置有一面大概两米高的宽大穿衣镜。不是挂在墙上的那种,是直接落地摆放的镜子,镜面斜对着桌子。从我的角度能看到镜面的边缘是样式考究的花丛边框,颜色以银白色为主,附以少量乳白色,营造出层次感。
对比周遭装饰单调的墙体和器具,床脚的立式穿衣镜似乎与房间的整个风格不搭。
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一样泛着金属光泽,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砖砌实墙。如果有人告诉我那墙面其实是掩藏起来的单面镜,我应该不会感到丝毫奇怪,说不定后面正有好多摄像机对着我呢。
天花板上没有灯,房间里的光从屋顶四周边缘的里侧透出来,应该是把灯具安装到了吊顶里面。因而房间里并不太明亮,也不影响正常视物。如果周围不都是光滑的墙体,这屋子应该会更暗一些才对。另外我没有看到窗户,一扇都没有。
这房间该不会是用来长时间囚禁人的吧?灯具都安装在难以接触到的位置上,是担心我会用它们干什么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这奇怪的装修,我压根也不会想到拆下灯具来做什么。
从我醒来,大概过了五分钟,或许十分钟,我不太清楚。身体基本恢复了知觉,简单活动四肢,并没有明显的疼痛感。我猜自己是被药物直接迷晕的,过程中没有反抗,所以没有受伤。
这样躺着也没意义,如果有人正在监视,见我醒来应该很快就会进来了吧。我心想。
我坐起身,但没有立刻下床。毕竟下半身还裸着,暂时先盖着被子好了。
床铺上的床单似乎是和床垫固定在一起的,连同被子一起,都是单纯的白色。枕头也是,而且枕头不能挪动。
房间的地面铺了一层薄地毯,从床下一直延伸衣柜的边缘。只有门前大概一米宽度没有覆盖到。地毯是暗色的毛皮,我觉得是毛皮,也有可能是其他材质,我不太懂这个。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或许没有半个小时,也有可能超过半个小时。当时我的脑子里非常混乱,有些宕机。一直没有人进来,让我很不耐烦。
还是起来看看吧。
我从床上下来,并没有给我准备拖鞋。我光脚踩在地毯上,有点痒痒的感觉,习惯之后还挺舒服。
还是有点头昏的感觉。我站起身后等了一会儿,然后才在地毯上慢慢走动。我担心体内的药劲没过,万一等下突然摔倒,撞到衣柜或者桌子就不好了。现在状况不明,再意外受伤可就太糟了。
事实上是我多虑了,头昏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
随着我向门口走了几步,我看到此前被衣柜挡住的一扇小门,后面是盥洗间。确切地说,那里并没有门,只是墙上开出一个门的空洞,与后面的空间相连。卫生间里除了没有遮蔽之外卫浴设备配置齐全,最里侧甚至还有一个单人的小浴缸。
这时我才注意到,屋子里的陈设都格外新,就好像从没被使用过一样。
配置齐全的卫生间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想,这里肯定是为了长时间关押准备的。而且条件还不差。考虑到还给我准备了穿衣镜,衣柜里大概也有准备服装。我猜。
我走过去打开衣柜靠里侧的双开门,偌大的衣柜里显得很空。
衣柜有三层,上层挂着七套一模一样的正装,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我的眼镜,外套和西裤都是同样的银灰色,上面有少许淡淡的斜条纹。
衣柜中间一层是三排抽屉,左侧的抽屉里叠放着七件普通的白衬衫。中间是一些正常的内裤和袜子,数量比较多。右侧的抽屉里则是化妆品和饰品,仔细查看发现还有用于保养护肤的面膜之类的东西,搞不懂为什么会放这些。我简单翻了翻,没有找到手表或者其他能够提示时间的物件。
衣柜最下面一层放着七双相同的搭配正装的皮鞋。衣柜的下层比较高,如果专门用来放鞋子的话,应该足够放下那种长筒的靴子了,只放皮鞋显得颇为大材小用。换而言之,这柜子不是为我专门定制的,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这大概是个好消息。
我快速穿好衣服,尺码很合身,服装的款式比较板正,裤子有一点紧,不做剧烈活动应该没问题。整套衣服不像是适合日常工作穿的正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像是个什么晚会的主持人。
衣柜靠门一侧还有个独立的单开门,打开后里面放的是洗漱用品,毛巾浴袍等等,还有三条银灰色的男士睡衣。有点住酒店的感觉了。
穿戴整齐后,我的行动更加自如。我再次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提示时间的物件,也没有显示日期的东西。
按照我的感觉,从醒来是算起保守估计我大概自由活动超过40分钟了。仍然没有人进来,也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
我尝试动了动门边的椅子,比想象中更重一些。
随后,我开始查看书桌。桌子靠门一侧有个小架子,架子的下层是抽屉,上层是书架。架子与桌子连在一起,但不是完全固定住的。可以搬动,只是很沉。
书架上叠放着两本封皮上什么都没写的书,书很厚,两本书一个4500多页,一个3200多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我粗略翻了翻只感觉里面的内容很繁杂,包括了很多不同领域的知识。
我心里想着,这两本书要是仔细看完,够看几个月了。倒是这个厚度,说不定可以防身。但对我来说着实不太顺手。
架子下层的抽屉里有笔和纸,数量很多,空白的打印纸有厚厚的一大摞,各种笔也有十几根。我把抽屉里的笔纸全都拿出来,检查抽屉的周围,什么发现都没有。
桌子的另一侧有一个固定在桌角的像是太阳系模型的金属摆件,也有可能是原子结构。我尝试活动它,但没有用。可能是我不知道使用方法,可能这玩意就是个单纯的摆设。
房间里只有这些东西,之后我又逐一检查了床下、穿衣镜、衣柜和盥洗间的各处。就差一点一点去敲墙壁了,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到了这个时候,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或许是下意识认为房门一定是锁着的,整个房间里我唯一没有检查的就是那扇看起来外表和墙体差不多的门。
检查过后,我干脆重新躺回到床上,要不是实在睡不着大概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不管这是哪,也不管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来。反正这个人迟早得现身,即便我在这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对方又不可能因此放我离开。既然没有趁昏迷时弄死我,现在我醒过来应该也不会马上被弄死才对。
那就等着好了。
不知道和上个月的经历有多大关系,至少在心态上我确实沉静了不少。面对异常情况并没有太多慌乱,甚至都没觉得有多害怕,冷静得很。
说不定绑架我的人就是看我还很冷静,所以才迟迟不愿出现面对我?我如此推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