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处理
翌日早朝。
宋棠衿来得很早,铜史召唤百官上朝的钟声初响,他便已站在大殿门口。
他看着金碧辉煌的龙椅,位于大殿的最高之处,威武的金龙好似在上方翔跃,掌控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按礼,宋棠衿需要在百官的臣拜中登上御座,他倒也没想着打破这个规矩。
他缓步向前,身后的宫人默不作声地跟着,大殿很是空旷,此时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宋棠衿在龙椅面前停住了脚步。
宋棠衿手指轻轻拂过椅面,紫檀木的手感极好,金漆将他手映的雍容华贵,这天生就该是他坐的位置。他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扶手,扭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弯着腰的老太监,轻唤:“田永和。”
“奴才在。”
能承下百人的大殿此时只回响着“叩、叩”的敲击声,田永和的心随着响声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地上前。
宋棠衿看着他因为害怕,绷紧了身体,素白的手指随意向上一指,像是在聊家常一般,“抬头看,吊顶上方刻着一头金龙。”
田永和脸色唰地变白,砰的一声跪下,头死死的盯着地板,身躯伏在地面上,不敢抬起。
宋棠衿轻笑出声,看起来并没有怪罪于他,他轻声安抚道:“你怕什么?抬起头看看埃”
田永和面如土色,不自觉地颤抖着身体,重重地磕着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啧”,宋棠衿不耐烦地用脚踢了一下他,“别磕了,平白扰了这片地方的清静。”
田永和这才停住了,他的额头淌着血,身体还在抑制不住的发抖,是骨子里沁透的恐惧。
“既然不想看,那朕就给你讲个故事好了”,宋棠衿若无其事地说道:“相传这吊顶上的金龙嘴里叼着用金子做的珠子,一旦有人对这龙椅图谋不轨”
宋棠衿停顿了一下,放低声音,凑到田永和的耳边,“这珠子便会落下来,将那人的脑子砸的七零八碎。”
宋棠衿说完好笑地看着田永和大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边又猛劲磕着头。
宋棠衿面不改色地摇着扇子,像是客栈说书人说到精彩之处,他“啪”地将扇子扣在手心,另一只手捏着田永和的下巴,逼他抬起头,“你可知这是为何?”
田永和满脸惊恐,却动弹不得。
宋棠衿仔仔细细欣赏了一下他脸上的恐慌,确定是真的怂了,才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掏出帕子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又嫌恶地将帕子扔到田永和的脸上,一字一句道:
“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田永和整个人瘫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和以往都不一样的皇帝。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宋棠衿当作游戏中的npc,一个纸片人,认为他受制于摄政王,却忘了他也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田永和抖如筛糠,不,他不能死!输掉游戏没关系,但他参与了那个赌注,如果死了的话就全完了!
而宋棠衿瞧着他这狼狈模样,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笑着说道:“把田公公带下去吧,田公公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田永和身后一直站着的两个高大的太监,一声不吭地上前,将快要癫狂的田永和拖走。
田永和听到宋棠衿的话,失去生机的眼里,爆发了一束光,皇上暂时没有杀他的意思!
他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足够换命的筹码。
车马载道,冠盖京华(1),外面皎洁的星空还没褪去,百官便已乘坐轿子到来。
官员们看见早已站在那等候的宋棠衿,皆是一惊,久经官场的大臣感觉出气氛的怪异,全部各自归位,低头不语。
“有本可奏,无本退朝1
大殿上鸦雀无声,宋棠衿挑了挑眉,眼神扫过百官,最终却落到了带头的丞相身上,“众爱卿无事可说?”
丞相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与丞相交好的官员也顶住压力跟着谈论。
宋棠衿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等他们说完后,目光又落到了礼部尚书身上,“礼部尚书。”
“臣在。”礼部尚书拱手出列。
“乌拉尔国使臣安排的怎么样了?”
礼部尚书很是心虚,战战兢兢,他怀疑皇上已经知道了他和丞相做的事。
但说不定只是个巧合,丞相是国之重臣,而最近乌拉尔国由他一手负责,皇上询问也是理所应当的。
礼部尚书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强作镇定,“已经安排妥当,使臣身边已经派人跟随保护,物品也看管严密。”
宋棠衿点点头,眼神却没有看他,而是瞟向了大臣中唯一抬着头的摄政王。
摄政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轻颔首,示意宋棠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得了许可的宋棠衿,扭头便对着礼部尚书冷哼道:“哦?是吗?果然贵人多忘事,礼部尚书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听清宋棠衿的话后,礼部尚书眼前一黑,连忙跪下,他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当贵人!
“说话啊!当什么哑巴1宋棠衿一拍扶手。
礼部尚书虽然害怕,但仍在心里权衡利弊,回答忘了,是少不了一顿罚的,顶多落个妄议国事的罪名,但要是回答没忘,如果皇上真的知道那件事,他就是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礼部尚书正准备开口,丞相却率先跪了出来,“臣有罪。”
宋棠衿放声地笑了出来,“丞相清风亮节,何罪之有?”
丞相不敢抬头,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臣臣私自与乌拉尔国使臣谈论和亲事宜。”
丞相此话一出,百官一片哗然,而丞相跪在大殿中间,更是抬不起头来。
宋棠衿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反而好整以暇地看向了礼部尚书,“丞相这一认罪倒是打断了礼部尚书向朕汇报,那礼部尚书,你可有何事忘了?”
礼部尚书老脸涕泗横流,“臣臣也有罪。”
宋棠衿此时却站了起来,将奏折往地上一掷,“你们还知道自己有罪啊!朕差点以为宁远国已经是你们的了1
宋棠衿脸色阴沉,眼神中充斥着怒火,明黄色的袍子更是凸显出帝王的威严。
天子发怒,所有官员都跪了下来。
而怒火中心的两人,看着是惶恐至极,眼睛深处却是有恃无恐,手握倚仗,认为皇上奈何不了他们。
宋棠衿看着两个老臣拙劣的演技,现在就想斩了他们,季均京看的也直皱眉。
季均京倒不是为小皇帝感到愤怒,而是单纯的疑惑,这两人背后有什么秘密,可以这么猖狂。
“好啊!好啊1宋棠衿用力地拍着手掌,“你们不是要和亲,好!和1
“那就让你们两个和乌拉尔国公主和亲如何?两夫共侍一女,也算是厚待乌拉尔国了1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甚至忘了上朝礼仪。
礼部尚书和丞相更为震惊,“皇上,万万不可啊1
“有何不可?”宋棠衿几乎要气笑了,怎么,他可以和亲,他们不能?
“臣已有家室啊1
“老臣也是啊1
他们跪着不停地辩解。
宋棠衿眼神锋利,“怎么?难道朕没有家室吗?朕的嫔妃们难不成是摆设?”
这两个老狐狸,哪个不是外室一群,现在倒是对他们的夫人忠心。
他们答不上来,也不敢耍滑头,两个年纪加起来过百的老人,不停地磕着头,祈求圣上开恩。
宋棠衿没有过多为难,反而问道:“乌拉尔国的使臣会在今晚的宴席上提出和亲?”
丞相和礼部尚书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地将合计好的计划一一道出,甚至供出了另一个重要人物,大太监田永和。
百官此时都悄悄抬头,打量上方,果然,田永和不在。
宋棠衿仔细听着,竟和季均京昨日猜测的基本符合。
宋棠衿笑了笑,“那就麻烦礼部尚书和丞相今晚仍旧负责这个宴席,一切都不要做出改变。”
宋棠衿特意重读了“今晚”二字,落在众臣的耳中,就是过了今晚,便是礼部尚书和丞相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