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婚礼(四)
随着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温润的声音伴随着琴键悦动慢慢响起,落于众人耳畔。
“my whole world changed,
from the moment i met you,
and it would never be the same,
felt like i knew that i&39;d always loved you,
from the moment i heard your name……”
苏软软挽住姜知许的手臂,在宾客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在红毯上,熟悉的音符悦动让她瞬间将思绪拉回那一晚。
那时她以为自己被世界抛弃,于是心如死灰地问他,“你愿意娶我吗?”
他那时说:“我想要娶你。”
此时回想,这首《i do》是否是跨越时光的正面回答呢?
思绪回笼,她已经站在了粉色拱门之下,周围人群和声音早已模糊,目之所及,唯有红毯那头双眸含着笑意眼中只有她的男人。
日光下,男人身姿颀长,一身黑色西装,修长笔直的双腿被西裤细致包裹,眉目温和且有力量,一如她初初见他之时,只是相比起来,当初的他难掩肆意张扬,如今内敛几分,温和稳重被衬得明显。
原以为领证那么多年,如今的婚礼也只是走个形式,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却还是止不住的心动。
流畅悦耳的歌声从他口中缓缓流动。
她记得很早之前有人曾说,他的声音醇厚如鼓音,如今细细品来,她却觉得,他的嗓音像极了她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牵动着她的生命。
歌曲已经唱到高潮处,主婚人赵乐却还是没有让她过去的意思。
直到他向她走来,携着整个世界的光。
姜知许只带着她走了一小段路,便将她的手,交到了易淮的手里。
“好小子,剩下的路,可要好好地走。”
他重重在易淮肩膀拍了两下,用了力。
易淮还是那样一副温和的模样,风雨不动,“舅舅放心,我们会好好走下去的,如果路不平,我就背着她走。”
总归是要一路的。
有些话,是交接,亦是承诺。
姜知许笑着回头,却在背过身的那一瞬间红了眼。
苏软软挽着易淮的手臂,穿过玫瑰拱门,随着缓缓流淌的《i do》琴音,一齐走向了属于两人的未来。
礼台上,赵乐发挥着自己的专长,说着暖场的话,逗的台下的人哈哈直笑。
她一手举着粉色捧花,一手被身侧的易淮牢牢攥着,掌心有些湿,不是她的汗。
她微微笑着,感叹一向稳重的山原来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很快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戒指是由两个小家伙跌跌撞撞送上来的。
是真的“跌跌撞撞”,若不是秦也和俞遥这对干爹干妈全程护着,估计两个小家伙就得在红毯上跌个鼻青脸肿。
只是当两人拿到戒指准备为对方戴上的时候,赵乐却一脸坏笑地拦住了。
“这都结婚了,新郎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吗?”
然后便将话筒递到了易淮面前。
台下好友在起哄,他侧过身子,看向面前的人,姑娘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清澈无比,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看着她笑了笑,目光平淡且温柔。
“八年前,我在清大迎新晚会上见到一个姑娘,姑娘长袖善舞,一曲细腰婉转多情,惊鸿一瞥,我念念不敢忘,只怪当时匆忙,未能结识……好在多年后,我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姑娘。当时我脑袋里只有一句话,‘就是她了,八字不合也是她。’”
“你曾经问我,娶你、对你那么好是不是在可怜你?我也曾想过,选择嫁给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无奈之举?可今天站在这里,我突然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很重要了,因为你就站在我身边,从今往后,我可以用一生去回答你的问题。”
“你也问过我,这些年放弃工作,放弃物理,会不会后悔?对于此,我想告诉你的是,量子力学中的五大基本原理都是假设,唯有你,才是我穷尽一生都想要去追寻的真理。”
易淮温和的声音缓缓从话筒里流淌,底下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苏软软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巨大屏幕上是他对她的初见。
清大礼堂正中,一身汉服的她光芒万丈,礼堂下唯有一人,抬头如仰望神袛,虔诚且炽热。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原来在那样灰暗的日子里,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敬她如神明。
后来的仪式是怎样进行的她都有些恍惚了,脑海中唯有那一幅画和画中人虔诚的眉眼。
一直闹到晚上,两人才回到自家别墅,孩子们被姜老爷子带走,育儿师和阿姨们也跟着去了,此时别墅内只有两人。
还没等回到房间,穿着酒红色旗袍礼服的苏软软便被抵在大门上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双手圈在他脖颈,承受着他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的爱意,这一刻的他实在算不上温和,占有欲十足,如同山林野兽般啃食她的嘴唇。
一吻落尽,两人都有些喘息,温热的呼吸缠绵于耳畔,脖颈。
平静了好久,苏软软才开口,“所以,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18岁那年你就见过我?”
易淮埋首在她颈项,轻笑,“怕你骄傲。”
她也笑,“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骄傲了?”
“嗯,易夫人可以骄傲。”
“不怕我骄傲得上天了?”她故意扬着下巴,一脸傲娇模样。
从她颈间抬头,眼中含着笑意,“上天我也陪你。”
对上他的视线,苏软软蓦然想到那一年,他那一句心如死灰般的“我陪你,我陪着你”,现在再回想,却是满心愧疚。
轻轻抬起他的手腕,想取下他左手腕间的手表。
他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意图,手猛然往后一缩,喉咙莫名干涩,“别看了,不好看。”
苏软软抬头,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湿意,她抬起自己的手腕。
虽然做了祛疤处理,但当时伤口很深,即使过了那么长时间,白皙手腕上依旧还残存两道红痕,不算刺目,却清晰可见。
“好看吗?”她看他。
他微红着双目点头。
“骗子。”
“没骗你。”
于是她垂下手腕,又要去拉他,他却继续躲避,带着些许无力感,“宝宝,真的不好看。”
“为什么要害怕我看到?”苏软软直视他,眼中含着泪,“易淮,该害怕的人是我才对,我才应该怕你不要我了。”
他摇着头去抱她,“不,我不会的。”
“所以,我也不会,你明白吗?”她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
僵持良久,他终于缓缓点头,主动伸出左手。
她软软覆上,解开手表皮扣,一道暗红刺目的疤痕横亘在腕间,于冷白肤色映衬下显得狰狞异常。
忐忑间,恍惚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落于腕间,烫得他瞬间心慌,急忙想收回,却被她死死攥着。
“宝宝……”有些许颤抖,“你别怕,我——”
他话未说完,瞳孔猛然一缩。
低头去看,她已虔诚吻上那伤疤,带着满身的歉意和全世界最为纯粹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