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随便过来看看
李为话音落下，身旁便有工作人员递上剧本。
苏软软翻开，就是方才郑媛的那一段戏：青雉杀人之事暴露，被抓获后的不甘质问。
她简单翻看了几眼后，便将剧本合上，放到了一边。
剧本她早已经看过，就连原著小说关于青雉的部分也在空余时间简单过了一下。
《灯火》这本小说，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女主成长史，它主要讲述的就是女主柳清瑶从一个不谙世事，将儿女情长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深闺少女，长成能够庇护天下权倾朝野的一代贤后的故事。
但关于青雉的那一部分，却跟女主没有太大关系。
[青雉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但在这个连活下去都很艰难的时代，她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到了一处民间梨园。
她也算是运气好的，跟着里头的师父学到了很多东西，大家更是怜惜她年纪小，且天赋异禀而对她爱护有加，虽有些许磨难，但相较于这乱世中的大多数女子而言，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只是，好景不长，在青雉十三岁那年，有达官贵人请她的师父去家中演出。
而本该跟着师父一起去的她，却因为染了风寒，被留了下来，却也因此逃过一劫。
她后来好多年都没有想明白，明明出去的时候还是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具被白布蒙盖着的尸体。
他们给她的答案是她师父以下犯上竟然伤了尚书家的公子，但她怎么会相信呢，她师父那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平日里见着一只老鼠都要吼半天，又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尚书家的公子？
于是她拼了命的学戏，往上爬，终于在京城的贵人圈里混出了一些名声，也查出了师父当年的死因。
是因为尚书公子对她见色起意，想要将她占为己有，而师父她宁死不屈，最后却被尚书公子强/奸后，杀人灭口。
筹谋了很久，青雉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去尚书府的机会，最后设计，成功将尚书公子反杀。
只是后来这件事终究被追查到她身上，她被定罪，无人再听她的冤屈。
本为死罪，最后幸因皇子降生大赦天下而转为被流放。
流放途中，遇到尚书暗中派出的杀手，险些丧命，最后被男主明煜救下。]
青雉在整本书里就只是一个用来反应那个民不聊生的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小角色，但她的人设出彩之处也正是在此。
因为最后的她，为了感念男主的救命之恩，主动利用自身优势混入敌营，与男主里应外合，打了一场本没有多大胜算的翻身仗。
而最后她也因为身份暴露，死在了敌军刀下。
其实说来讽刺，她这一生生于乱世，长于梨园，遭受了世上的很大不公，最后却为了百姓死于大义。
在这本书出来之后，很多人都为其中青雉的这个角色而动容。
这也就是李为为什么会这么看中青雉这一角色演员的原因。
如果演得好，这就将是这部电影继男主被皇帝陷害至死后的另一爆点。
但如果演得不好，就会被原著粉一人一口唾沫给骂死。
看到苏软软放下剧本的动作，李为很是满意，这姑娘一看就是做了功课的。
正准备欣赏她的表演，身侧的位置突然就蒙下来一片阴影。
他侧目望过去，疑惑问道：“你不是在补拍定妆照，到这里来做什么？”
“拍完了，”易淮神色如常，“随便过来看看。”
李为想到昨天和他牵着手的那个女人，脸色又不好了几分，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还有点得意，“这姑娘无论是外形还是对这个角色的理解，都深得我心。”
言外之意就是，这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今天这场试镜的主角，而你的那个女人，是没有机会了。
易淮不置可否，静静看着面前人的表演。
工作人员念：“堂下妇人，你可知罪？”
苏软软冷笑一声，“敢问大人，小女子何罪之有？”
“妇人青雉，设计杀害尚书公子一案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苏软软虽是跪着，但背脊笔直，“大人明鉴，小女子并未想要狡辩。”
“那你便是认罪了？”
“是，小女子认罪。”苏软软不卑不亢，抬头直视着空中，兀自寻找了一处焦点，作为戏中堂上之人的眼睛，她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罚。”
“杀人偿命，自是死罪。”
她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蓦然笑了，“既然大人您也说了，杀人偿命，那小女子便在临死之前也要做一回状告人。”
焦点即使在空中，众人也能看出她带着笑意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来的恨意，以及已经酝酿出的泪，将落未落，看起来柔弱，但挺直的背脊和眼神却又让人觉得不失坚韧。
青雉这个角色，已经从纸上跃然于众人眼前，“小女子要状告尚书公子，以强凌弱，奸杀女子，草菅人命！”
“你，你可有证据？”这句话本该是堂上之人瞧着旁听的尚书一家哆嗦着说出来的，而身侧还应有一些尚书家的人对她的谩骂与凌辱。
她统统视而不见，“证据就在小女子家中，大人派人查看一番便可知小女子所言是真是假。”
剧本中大人派人前去查看，最后却一无所获。
“妇人青雉，你可还有话说？”
“不可能，不可能，”苏软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便跪坐在了地上，眼神骤然慌乱，四处向人寻找着情感共鸣，最后在触及到空中一处时，突然就笑了，“是你？是你！原来是你们。”
她仰天大笑着，身子不断抖动，眸中蕴满了泪，是了悟，是不甘，是委屈。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破碎感让在场以及直播间的众人，无之不为其动容。
[加害者衣冠林立，受后人怜惜拜祭，除她外却再无人为受害者叫屈翻案。]
李为的脑袋里突然就出现了这句话，这是原著小说里，描述这一段的文字。
她真的做到了让扁平的一维空间的文字，转变为了三维空间的立体形象。
看到这里，不用再继续后面的内容，李为就已经知道，青雉这个角色非她莫属了。
而原本负责念旁人台词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李为难得见到这样有爆发性的表演，根本不舍得直接叫停。
只是在他犹豫的瞬间，身侧原本安静的人，却开了口。
“是我又如何？你杀了我的儿子，就该以死为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