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篇 起剑其龙
antarctica，第七大陆。
永冻的至寒地，平均海拔2350m，第三纪元后，世人称其为：
寒天。
寒天半载，沉沦于无尽黑中。
极夜寒天。
“什么意思呢？”
一身玄青色道袍的白胡子老头盯着董川，他一手夹着一根香烟，一手背在身后，烟头火光闪烁，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没人知道为什么-40+c的极夜中有人能抽烟。
老头对着眼前的沧桑男人笑了笑，一脸惬意，吐出一口烟气，又吸进鼻子里。
且龙坐了下来，一脸无所谓。
“通天老头，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通天道人听到却沉默了下来。
他把烟头按熄，拍了拍且龙的肩膀，毫无形象的坐在董川身边。
“你说我们三个人，你，我，龙陷，我练气，从小道童开始练，八岁，天天被师傅拿鞭子抽，被师傅拿戒尺打，偷吃贡品打，下山喝酒打，学艺不精打，干什么都打，我师傅打了我18年。”
通天道人顿了顿。
“我没被他打死，他被大和尚打死了。”
寒风呼啸而过。
“然后我屠了全天下的佛门，带戒疤全被我砍了头，我一个一个一颗一颗的，全给他堆在灵山前，现在那京观都石化成了山，和灵山一样高。”
通天扫了扫衣襟。
“现在那座山叫佛头京观，上面还有老道的道场。”
“我那个时候啊，二十几岁的年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老子二十几岁他奶奶的炼虚合道！因为我师傅的脑壳被个秃驴一朴刀给剁了，就因为那秃驴要降我家后山的狐狸。”
“那狐狸心善，我师傅不忍杀她，其实我看的出来我师傅就是动了凡心，我也该叫那狐狸师娘。”
且龙扭了扭脖子，看向通天。
“然后呢？”
通天低着头，半响无声。
“然后？我师傅脑袋让人剁了，师娘皮让人扒了。”
“我就提着刀，一刀一刀的杀，从杀中证道，杀了三年，杀出了一条那么那么小的，大道。”
通天看着且龙，眼神迷蒙。
“大道为何？为何如此之小？走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直至一人？我千年前是我自屠刀在手，释迦可敢见我的杀神通天。”
“现在我成了正道魁首通天道人，多可笑，多讽刺，被我杀怕了，被我打怕了。”
通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且龙。
“又出现了你和龙陷。”
“一个挥手犁天万里，一念风云动而天下清，一个武破九霄独臂打上武神殿殿首。”
“我们三人，气，神，体，都达到了无上的高度，再无前进一步的可能。”
“然后现在天方阵列端端悬于高天之上，我已老朽，龙陷有勇无谋，我杀了那么多人，可我不想这个世界，这所有所有的人都死在一个远古的大阵手里。”
且龙看着眼前的老头，忽然笑了笑。
“是啊，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这么多这么多人的颠沛流离，开心苦痛，确实不能终结在这么操蛋的终点里。”
“可是老头啊，你也是我的师傅，是我修行的引路人，哪怕我从来没认同过你，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就这样死在这里。”
通天摇了摇头。
“老道我一生杀了这么多人，也该遭业报了。”
且龙也站起来，看着眼前微微佝偻的老道，良久无言。
“最后的生机是什么？”
通天微微颔首，雪白的胡子抖动。
“以一气化而三清，分通天镇北辰之极，通地守南天之心，通人以诛仙剑阵，兼你天心境神魂之力，起绝世杀阵，以杀阵对杀阵阻天方列阵于天外。”
且龙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长天，极夜中若隐若现的天方阵痕，良久无言。
“能挡多久？”
通天长出一口气。
“百年。”
且龙看向通天。
“百年之后呢？”
通天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这样，不过是拖延时间的自绝之策，你忘了龙陷吗？”
“他怎么了？”
通天看向北方。
“被我镇压在赤极了。”
且龙的眼睛徒然睁大，一脸难以置信。
“龙陷打不过你？”
通天面无表情地看向且龙。
“一气化三清，你打的过我？”
且龙沉默。
“且小子，你才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精气神三者，神最为玄奥，精血至极不过见神不坏，练气至极不过练虚合道，唯有神念一道，不可言说，看不到终点，只是这世界再撑不住你再往前一步了。”
“所以，那就换一个世界，去做到你的极限，乃至突破极限。”
通天道人喟叹。
“龙陷那小子，道心有缺，被我镇压在赤极天海下，百年后他差差也该踏出最后半步，摆脱枷锁，真正做到见神不坏的武道神境，到那时，也许能以肉身硬撼天方列阵，让我们这个世界，延续下去。”
通天看向且龙。
“而你，小子，我已撑不到百年之后了，此世间只有你与龙陷踏入人圣行列，再无一人能踏足，或许我死之后能有，但我没死，那就不会有，所以我该死。”
通天道人眉目一沉，衣袍鼓荡，周天有紫气升腾，神光万里而明。
“诛仙剑阵，起！”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通天一口精血吐出，如雄狮般狠戾的眸子看向且龙。
“来！”
且龙眸子骤然变色，如星河璀璨，如天海浩瀚。
“一念天心！”
震雷滚滚，四把如巨山般的巨剑拔地而起，直向天穹刺去。
冰川崩毁，整个寒天都震荡起来。
通天袖袍鼓荡，一抹青光于袖口爆射而出，直向且龙而去！
青光没入且龙眉心。
诛仙剑阵与天方列阵的碰撞愈发强烈，连通天与董川周身的空间都开始扭曲破碎。
悄然无声的寂静星空。
从月球看去，地球的南极，被世人称为寒天的极地，四道火光冲天而起，与笼罩于整个地球上的立方体碰撞，一道光束直冲寒天而去。
“小子，这把青萍，是老道我师傅传给我的，温养了不知道多少年，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也没拿它杀过人，有它在，能护得你真灵不灭，换个世界，走的更远，想地球的话，就重修到天心境，解开剑印，大概就能知道回来的路了。”
“修神啊，真好，我等着你，修神魂，修思想，到一天，也许能真的言出法随，说什么就是什么。”
通天的声音逐渐远去，却还微弱可闻。
“也许，能把天天揍我的老头，也变出来呢？”
且龙看着冰雪之上微笑的老者，他于骇人的白光中慈祥和蔼，仿佛在毁灭中看到了新生。
深深的拜下。
“徒儿，谨遵，师尊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