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光与暗
林伊人这下是彻底确定了，她挣扎着大喊。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
月白人却不再理会她，单手将淡金长矛顺杆直插入地面。
另一只手自矛尖抹过，金色的神血流淌在掌心，拍在李妖妖眉心。
斜倚在墙壁的李妖妖，眉心顿时流淌出彩色的华光，顷刻覆盖于身。
周身隐隐有彩色华带飘动，美轮美奂。
林伊人睁大眼，大声喊着，想要制止月白人的行为。
“你这样对得起长生吗！”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你”
林伊人眼前弥漫起浅淡水雾。
“若让她知道，你没有死，却”
却连见都不曾见，就
“她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月白人猛地打断她的话。
他身上的月白绸缎化为碎片寸寸消散，将绸缎长衫遮盖下的真容显露于林伊人眼前。
那是一个全身散发金光的十二岁的少年。
少年金发飘扬：“林伊人，你记住，你也从未见到过我，从未！”
“就让她，”少年轻缓的声音微滞，带着涩然轻轻道：“就让她，永远只知道。”
“她的哥哥，很早就死了，死在了十四年前。”
永远不曾活过。
林伊人挣扎不出那道金色束缚，只知道摇头喃喃道：“不行，不行。”
她大声嘶吼，声音破开纷落的雨幕。
“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雷电轰然划过阴云遮盖的天幕。
少年金光覆盖的面容微僵，紧抿的嘴唇在不断颤抖。
“她只有你一个哥哥了”
林伊人低着头，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轻灵的声音在雨中碎开。
“我其实不太懂，什么是亲人。”
“因为我，没有拥有过”
“可长生那么看重你，那么想念你，你一定是对她很好很好，好到”
好到，哪怕是十四年过去。
或许不曾时时挂在嘴边，可偶尔提起，那眼底涌起的情绪。
是林伊人从未见到过的阴霾，明明脸上带笑，眼里却好似藏着万重山脉般重的浓雾。
浓到化不开
而人这一生，又能遇到几个真心相待的？
少年紧紧握住淌血的手，他微侧过头不让林伊人去看他的表情，带着颤声语气却出卖了他不稳的情绪。
“错的。”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雨太大，林伊人努力的听着少年的低喃声，却仍然听不清。
这时候，少年突然回头金色的眸子直直望入林伊人眼中。
与此同时，林伊人藏着解封钥匙的心口剧烈疼痛起来。
无数陌生、不属于她的记忆自心口埋入的钥匙涌入她脑海。
随着记忆的涌入，林伊人眼睛越瞪越大，血丝渐渐布满眼白，她眼圈瞬间红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怎么，怎么会这样”
少年的声音穿透雨幕传入她耳中。
“我和她，永远无法共存。”
“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该死了”
林伊人恍惚着抬起头，她眼前的视线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光影扭曲着，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少年的声音隐隐传来。
“相比终有一天死于她手。如今的结局，至少是我能做出的最后选择。”
“最好的选择。”
少年抬起头，周身金光飘动。
“我会从她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她如今的生命，也不止有我，她还有你，有你们”
“而她此后的人生，将坦坦荡荡，自由自在，再没有一切阻碍会拦住她的脚步。”
少年一步步走向彩光环绕的李妖妖。
“我想最后请求你，作为长生的哥哥请求你。”
“伊人姑娘，请你在必要时，拉住她不要让她坠入极端的深渊。”
束缚着林伊人的金色屏障消散，她跌坐在雨中。
面前，李妖妖周身彩光环绕正在慢慢飞起，少年四肢被彩光束缚牵引着朝着上空飞去。
他灿若朝阳的金眸落在林伊人身上，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中温柔的笑荡漾开，如春日暖阳。
“作为哥哥，我始终希望她所过之处，皆是爱她之人”
花开缤纷，一步一盛世，一步一美景。
而不是背负着骂名行走一生。
所以请你，一定要在必要时，拉她一把，同她一起站在千秋万载的盛世美景中。
林伊人踉跄着起身，她抬起头望着彩光环绕的两人，下意识往前踏上一步，却又止住了脚步。
天空之上。
李妖妖身上的彩光在空中凝聚成一扇高大华丽的门扇。
门上，仙鹤起舞，龙影飞腾，隐隐有仙乐响起。
空中一直昏迷的李妖妖慢慢睁开眼，眼眸如彩色琉璃铸就，没有丝毫感情的望着前方。
被彩光笼罩的少年嘴角有金色神血溢出。
他双手比在胸口，反复比了几个复杂繁琐的手势，结了个复杂的阵法。
被少年插在暗巷内的金色长矛微微震动，发出嗡鸣声。
骤然间，自金色长矛内爆发出两米粗的金色光柱骤然升空，金色光柱穿过空中少年的身体。
又穿过那扇龙影飞腾的虚幻大门。
直入云雾。
金光升起的瞬间，天空之上阴云被搅得零碎，朝周围散去。
就连纷落的大雨，在这一刻都被金光搅动下，停了下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破开的阴云洒落于地面，照在下方狼藉不堪的战场上。
正在逃，还有已经逃到内城区，还有本就在内城区的人类都被这突然的金光吸引。
金光连接天地。
阳光洒落，在所有人眼底都染上一层金色光亮，像是灼烧的火焰。
“天，亮了。”
有人喃喃出声。
暗巷内。
林伊人看着面前接连天地的金光，踉跄着走了几步。
但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命运的盘，早已在开盘时注定，谁也无法改变。
“什么都无法改变，无法改变”
她捂住脸，哧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她难受得弯下腰，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窒息感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她知道了一切。
她什么都知道了。
可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她才觉得万般沉重绝望，绝望到就连呼吸都如此艰难苦涩，难以承受。
“原来，原来如此。”
破碎哽咽的声音自指缝钻出。
“原来我们都一样”
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林伊人跪倒在地上，脸紧紧埋在掌心，破碎的呜咽压抑到了极点，几乎听不到。
金光将阴云密布的天幕撕裂开。
阳光纷纷洒下，照耀在下方破损的城市，也落入暗巷，光芒将暗巷分割开来。
一半光影交错，一半阴影覆盖。
林伊人大半身体蜷缩着被阴影笼罩，模糊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