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机械城（32）
莫长生意识被冰冷裹挟，昏昏沉沉的。
隐隐的，有无数声音自意识深处响起，不断回荡在她本就纷乱的意识中。
甚是聒噪。
「吵死了！」
莫长生烦躁的大喊了一声，猛然睁开眼。
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纷纷杂杂的意识和聒噪的声音迅速退散离开。
「嘶，疼。」
莫长生躺在地上，轻轻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眼前是大片簇拥的白光，有些刺眼。
待头疼缓解了些，莫长生也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芒。
一轮巨大灿烂的金阳挂在浅蓝的天幕，她此时正躺在一片松软青翠的草丛中。
鼻息间隐隐有青草香，还有淡淡的暖阳馨香。
周围还开着缤纷繁花万千，漫山遍野，花蝶纷飞。
她躺着的地方正是一处山头，春光甚好。
莫长生缓缓坐起身，望着眼前的春日好景，心内丝丝缕缕异样升起。
她不应该在这里
那她应该在哪里？
正困惑时，一个熟悉又有些活泼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又躲在这里睡觉。」
「给你发了多少消息，也不知道应一声的，非待让我费好大功夫去找！」
「不知道我来趟阳界有多不容易吗！」
谁？
阳界？
这里是同阴界对立的阳界，也就是神界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莫长生心内疑惑，头却不受控的转动，朝声音发起处看去，嘴里也自动发出声音。
「只有我的宠物，才可以随时随地能找到我。」
「所以，你要当我的宠物吗？」
她口中发出的声音，淡漠又熟捻。
就好像这样的对话历经了数千次般熟练。
「你又想忽悠本王当你的宠物！想都别想！」
来人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怒意，可莫长生心里就是知道，这人没有生气。
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山头。
熟悉的血眼，熟悉的满身黑刺，熟悉的金色王冠，只是此时王冠之中并未镶嵌着绿眼宝石。
阎炸！
比莫长生印象中庞大了几倍的血眼从山头飞近了，语气无比熟捻。
「每日一问，要去阴界吗？」
莫长生依旧无法控制身体，转过头看着漫山花草。
「每日一拒，不去。」
‘阎炸’闻言只是平静，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个答案。
山上柔和春风微起，芬芳遍野，她们沐浴着光在山头静坐。
很快，‘阎炸’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中又带了些许无奈。
「我就不明白了，这阳界有多好？都是些虚伪做作的神明。」
莫长生并未有反应，她就像是一缕意识寄居在这具躯壳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旁观。
但她能感觉到，听了‘阎炸’对神界的不敬言论，这身体的主人心内并无愤怒。
甚至毫无感觉，似乎并不在意。
‘阎炸’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去了阴界，照样是神明！」
「本阴界，鬼帝之下第一鬼：狱阎。绝对保证，至少和我平起平坐！」
莫长生依旧没发出声音。
‘阎炸’叹了口气。
「好吧，你还真是神心坚定。」
「也是可惜了，明明你的能力，与阴界最为相合。」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分属阴阳两界、本该对立的神明，就这么平和安静的坐在一起，欣赏着春日盛景。
气氛一派平和安宁。
「我决定了。」
‘阎炸’突然开口。
莫长生侧了侧头，看向它，做出认真听的姿态。
「我要开启那个计划。」
‘阎炸’看着莫长生，血眼中满是坚定。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计划，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可行。」
什么计划？
还是“她”提议的？
莫长生心内好奇，但她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自是无法开口问。
这具身体也在此时开口。
「既决定了，那就去做。」
「那是自然。」‘阎炸’语气骄傲：「本王定然能够成功！」
「本王已经厌了这与天同寿，受缚于天地的无尽岁月，本王要自由自在的为自己活一次，哪怕终有陨落！」
「嗯。」
「只是，这计划一旦开启，我就没有时间再偷偷跑来阳界找你玩了。」
「嗯，再见。」
「喂，我还没走」
「哦。」
「你这家伙。」‘阎炸’气结：「一天天的，都被神界养坏了。相识这么久，也没见你笑过。」
「」
微风吹过，草丛微微摇晃，吹起大片花瓣在空中翻飞。
「我该走了。」‘阎炸’望着空中翻滚的花海。
「嗯。」
「待计划成了，你可要收留我啊，我到时候手无缚鸡之力啊，求保护！」
「嗯。」
「你刚刚是不犹豫了！」‘阎炸’警惕眼。
「没有。」
「狡辩，我都听出来了！」‘阎炸’愤怒眼。
「嗯。」
「真是被神界那帮子不中用的带坏了，天都是往死里聊，学什么冰块脸」
「」
「那我走了。」‘阎炸’潇洒转身。
莫长生莫名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一直平静的识海微有起伏。
走了一半，‘阎炸’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又问道。
「唉对，给咱们的计划起个名吧。」
「起名？」
「对啊，这么牛逼哄哄的计划，当然要配一个牛逼哄哄的名！然后牛逼哄哄的开启！」
‘阎炸’一脸理所当然。
「既然你是计划制定者，当然是由你来起了。」
莫长生安静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她感觉到嘴唇蠕动，淡漠的声音自口中吐出。
「替·神」
脑中一声轰鸣，莫长生惊骇当场。
替神计划！
竟然是替神计划！
之前在阴世界，遭遇虚空鬼王空中飞城拦截。
当时虚空鬼王对阎炸和它爹之间的身份，发出了质疑。
还提到过，可能是失忆前的阎炸曾经发起过一个计划。
那个计划，便是名为「替神」！
并且还说，如果机械城的鬼王不再是‘阎炸’，那么这个计划很大可能已经成功了！
她当时虽对虚空鬼王说的话半信半疑。
但是，如果虚空鬼王的话成立，她是以为这个计划就是当年的‘狱阎’，也就是现在的阎炸提起的。
可就眼前所见，这计划根本就不是它提起。
而是，她现在所附身的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究竟是谁？！
是她，还是神界之中的神明？！
虽然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可莫长生却迫切的想要亲眼瞧瞧，可她却只能依靠这具身体的视线去看。
没法看到附身之人。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能敷衍我」‘阎炸’的声音幽幽传来。
「算了，替神就替神。」
‘阎炸’眨了眨血眼，眼神意外的有些伤感，身影也渐渐淡化。
「计划成功后，便是我记不得你了，我们也定然还会再见。」
「到时。我们一起寻山，看水自由自在的」
‘莫长生’没有回应。
‘阎炸’安静半晌，突然小声嘟囔。
「到那时，‘宠物’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好！」‘莫长生’迅速给出了回应。
「去你的，天天对我不安好心的！」
‘阎炸’嘴上骂骂咧咧，身影越来越淡。
在消失的瞬间，它深深的看了一眼‘莫长生’：「再见。」
莫长生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淡漠轻语声卷入风中，微不可闻，却又笃定万分。
「你定能成为，这世间最自由的，鬼神。」
山间远处，一个白衣仙子飞近了，远远传来喊声。
「神女殿下，该回了。」
‘莫长生’听到声音未给出回应，她也没有跟着仙子飞走，而是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像是要最后再享受这片刻暖融的春光。
路过一片小溪流时，神女微微低头，看向面前蜿蜒潺潺，又澄澈无比的溪流。
她的面容清晰倒影在溪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