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雨十年灯
分别后，李唯心漫无目的地在新乡游荡，遇到狩猎队的人二话不说就是杀。
可惜再没有遇到一位队长级别的赋灵者。
李追也没了消息，那天在离火谷李追和柴州在一起，想来没什么事。
现在自己的实力也到达一个瓶颈，一般的淬体已经无法提升了，这是一个问题，得想办法解决。
新乡的好东西应该大部分都被几个队长收入囊中，这倒是一个办法。
这天夜里，新乡罕见地下了一场雨。
不知何时起，李唯心对雨夜情有独钟。
李唯心坐在树梢上，任由雨水湿透全身。
雨夜最是动人心弦，引人遐思。
伸手接过雨水，李唯心不由想起了那个姑娘。
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自己一时冲动，强行开始第一次淬体，导致濒临死亡时。
她救了他，他一睁眼望见池塘边的她。
“喂，你醒了！”姑娘的眼睛仿佛能放光，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
李唯心这才看清，那白衣白裙随风摇摆的姑娘，长得并没有倾国倾城，如果非要形容，或许素雅两个字更加合适。
“你是？”李唯心虚弱地问道。
哪知白衣姑娘绕着他转了一圈，惊叹道：“你命真大啊，这都没死，我都给你选好坟地了，喏，就是那个山坡。”
顺着姑娘的手指望去，李唯心黑着脸，“那我得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萍水相逢，应该做的嘛。”姑娘拍打他的肩膀，疼得此时的少年龇牙咧嘴。
那时正是修士降临不久，李唯心稍有起色的心境再次坠入谷底，看待世间万物冷若冰霜。
沉默半晌，李唯心沉声道：“为什么救我？”
“啊？救人哪有为什么，不是应该的吗？”姑娘一头雾水。
李唯心微微皱眉，就如今这世道，说是人吃人也不为过，哪还有谁救人，这姑娘怕是脑壳有包吧。
李唯心决定不再多说，爱当傻子就去当吧。
白衣姑娘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人，憋了半天，还是凑近说道：“喂，我救你一命问你一个问题不过分吧？”
“你问。”
“这里是凡界吗？咋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姑娘摸着下巴，有些疑惑，按理说自己偷出来的这东西没问题才对。
李唯心闻言猛然起身，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你也是修士？”
姑娘被他吓了一跳，气呼呼道：“干嘛，你还不是一样，凡人哪有你这种体魄的？还装！”
李唯心挣扎着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拜那七个修士所赐，为什么你们不在修界高高在上，为什么要来这里？”
“看见了吗？这满目疮痍，遍地的尸体，腐臭的气味，你问我为什么不一样！”
白衣姑娘目瞪口呆，捂着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我，不是……”
原本抱有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灭，原来这里真的是凡界，那个老祖宗口中一片祥和的凡界。
李唯心稍稍平复激动的心，其实他也知道眼前的姑娘与那些人不一样，否则也不会救他，可要要说好感，那是万万没有。
两人在一起走了很远的距离，说到底李唯心也很无奈，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只能任由她一直跟着。
只是从那天过后，李唯心再也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笑容，一次都没有。
那时的李唯心对什么都失望，老爷子消失不见，自己一个人在人间没有看到一点希望，入目所及全是绝望。
从亲眼见过家乡的惨状之后更是如此，本就对故乡抱有愧疚的他明白，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在从废墟之中发现了那个小丫头，那个邻居家调皮捣蛋的丫头，他认了她做妹妹。
可有哪能去呢？无处可去，无处可归。
或许在当时，除了老爷子也就这个小丫头能动摇他那颗冰冷至极的心。
否则，不管谁死在他面前，不管目睹怎样的惨事，他都可以冷眼视之，毫无波澜。
除却三两事，世间万物与我何干？
那时的李唯心就是这样的人，比赋灵者更冷漠。
是那个姑娘让他变成了现在的他。
“喂，真的不管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分他一些吧，说话呀！你不给我给。”
“当初我咋救了你这么个人！”
…………
然而无论怎么说狠话，李唯心有危险，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或者说，无论是谁在遭受苦难她都会站出来。
然而哪怕是那些赋灵者也没有一个人死在她手里，她说：“我不会杀人。”
直到有一天，她说：“我要去看看，看看那几个修士。”
李唯心没说话，看着她离开，只是心中一股别样的情绪悄然出现。
那是担心？
再后来，她又回来了，脸色更加阴沉，她说：“七个降神境，我没办法，降神境哪怕在修界也不算弱者了。”
她跟他说了许多关于修行的事，也说了许多关于修界的事，哪怕是对于武夫她也了解很多。
她说：“修道和习武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在修界谁也不敢说武夫不如修士，因为那四大永恒古地中就有一个是习武的，那是站在修界最巅峰的存在。”
“所以，你不要失望啊！”
她只是跟着他在这充满绝望的旧土，一次次播种着希望。
直到那次围剿，她消失了，妹妹也消失了，再没有消息。
李唯心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你不会真死了吧？整个新乡都没有你的消息，或者说，在上面？”
李唯心站起身来，眼神锐利，既然找不到那些队长，那就去拆了峰塔，毁了他们老巢，也许能有他想要的也说不定。
队长已经威胁不了他了，至少先解决掉这下层的事。
至于上层，现在还不是时候，更别说那七个降神境，道路依旧看不到尽头。
李唯心又想了那句话。
那天他问她：“世间这么多不平事，那么多凄惨的事，你管的过来吗？”
她说：“看得见的我管，看不见的我也心怜之。”
李唯心御空而起，消失不见。
那就试试吧，试试看，能否看到你口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