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七夕
孟青杳回去的时候,惊觉最近街道上好像热闹了不少,特别是卖那些小玩意的贩夫,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看到卖花灯的小摊子越来越多,才想起,某个节日快到了。
古代的情人节——七夕。
走在路上,还隐隐听到路人的讨论,七夕要送些什么给心悦的姑娘/郎君,花灯要去哪里放,哪家酒楼在七夕时会举办猜谜活动
七夕这一天,孟青杳特地被允许不用进宫准备晚膳,前一天接到消息的她有些意外,而后反应过来后,突然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既然如此,孟青杳打算请好友们来家里一聚。
七夕嘛,好友聚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吃个晚饭,而后再出去放放花灯,岂不美哉?
孟青杳所在的秋果巷,旁边正好有一条河流,街道上也很热闹,附近还有全都城最大的酒楼,可以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了。
她专门写了请帖,在七夕来临的前一天晚上派了专门送信的人帮忙跑腿送到各家去。
这一夜,收到请帖的人无不欢喜,有人在欢喜能够见上一面,有人在欢喜能再一次吃到孟青杳的手艺,各有各的热闹,不相通,但也不妨碍。
七夕这一天,孟青杳早早的起来准备食材了,还免费获得了一个帮手,虽然作用不大,但好歹还能帮帮做做苦力活。
孟青杳站在炉灶旁边,看着坐在小木凳上努力生火的男人,有些想笑,不用想也知道,他小时候定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生火煮饭的活,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运气不好,养尊处优的瑞王遇上了一个喜欢在庖屋做饭的人。
有句古话说得好,“君子远庖厨”。
孟青杳蹲下来,与卫虞平视,笑着问他:“你这算不算是“君子远庖厨”的反例子啊?”
卫虞听见这话,有些无奈,想摸摸她的头,但是手上沾了柴火的灰,语气像哄小孩那般:“杳杳,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这句话的意思原本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
孟青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像是如果此时她不阻止卫虞接下来的话语的话,她可能就要上一通文言文的课程了。
看准时机,在卫虞张嘴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捂在了卫虞的嘴上,手心微热,而手掌盖住的那张嘴唇确实凉的,孟青杳一时觉得手心有些发麻。
卫虞也没想到她会用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唇,反应过来后嘴唇微动了一下,若有若无的触碰着孟青杳的手掌心。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的碰上,刹那间,孟青杳把手收了回来,像是被某样东西烫到了一样,手上柔软且温热的触感依旧清晰,脸颊的温度逐渐上升,不到一会,脸上出现了酒后微醺的红感。
之前喝酒的时候她可是丝毫都不会上脸的那种,可现在,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触碰,就可以让她淡定的外表破碎掉。
虽身处在庖屋,周围除了炉灶就是厨具,可偏偏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慢慢的升温,变得暧昧至极。
孟青杳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氛围,赶忙站了起来,背对卫虞,用带了一点凉意的手背给自己降个温,佯装淡定的扇了扇风,若无其事的丢下一句话,“我去井水旁洗菜了,你接着生火吧。”,然后落荒而逃。
“跑得倒挺快,不过,不走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卫虞看着孟青杳的背影,在心里想着。
孟青杳在井水旁心不在焉的洗菜,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觉得自己的脸上马上就要升腾出热气,在一起几个月,倒真的单纯的很,单单只是牵了个手,偶尔拥抱,再亲密的都没有做过。
双手无意识的一遍又一遍的用水冲洗着篮子里的蔬菜,后面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菜都快被她洗得焉巴了。
等她端着一篮子得蔬菜走回去得时候,卫虞已经把柴火生好了,坐在那里等她回来,见她走过来,便起身让位,站到一旁。
所幸庖屋还算大,站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没再搭话,但孟青杳习惯往旁边伸手拿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先她一步到她的手里,侧目,才发现另一头是卫虞在拿着。
想道谢,但想到上次他告诉她:“他们之间不需要道谢,道谢的话会很生疏。”
嘴里的两个字绕着舌尖打转,最后被无声的咽了下去。
因着今晚人有点多,所以孟青杳要做的菜有点多。
在等锅热的时候,孟青杳便教着卫虞如何择菜,切菜,切肉,用什么刀法。
后者也像个孜孜不倦的学生一般,耐心的听着孟青杳说话,演示完后,孟青杳让他自己动手试一试。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不快,但切的很不错。她还以为他会是那种“厨房杀手”类型的,还在担心这刀会不会太锋利,切到他的手。
孟青杳满意地说:“孺子可教,若是我把这一身厨艺授予你,说不定将来哪一天我能够有幸品尝到你做的饭菜。”
她这么满意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是之前徐昭也想学,结果那家伙,切出来的东西一大一小,有的厚的不行,有的又薄的可以透光,看着就觉得头疼。
想来他也许是刀工差了些,孟青杳又教了他如何做饭,可他端出来的东西要么是乌漆嘛黑的,要么是把盐巴当成白糖来撒,在徐昭得苦苦哀求下,孟青杳只留下一句简单的“你不适合厨房,放弃吧。”
卫虞很喜欢这句有关于将来的话,代表着她将来的生活里会有他的存在。
听见她这么随口一说,便也丝毫不推辞,直截了当得说:“那杳杳,你教我吧,假以时日我定会让你吃上满意的饭菜。”
孟青杳喜欢上进的人,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上进的人。
正好,他刚刚切了土豆,孟青杳指着那堆土豆说:“这样吧,你把土豆切成小指大小的形状,然后在锅里放油,放进去炸,如若你炸的让我满意的话,我再教你别的。”
土豆放油炸,会成为薯条。
这也是孟青杳今日想做的一个小零嘴,可以等到晚上出去放花灯的时候拿在手上当作夜宵吃。
卫虞这次的刀速比之前的略快了一些,熟能生巧。孟青杳没让他把全部的土豆都放下去,只放了一小部分,为的就是万一一会炸糊了,两个人可以把“失败品”消灭掉。
成品看起来不错,孟青杳用筷子夹起一根,在卫虞满怀期待的眼睛里,慢慢的嚼着,金黄的表皮有点酥,内里很软,一咬就断,味道也不错,就是火候可能有点太大了,有些地方略微焦了一些,丝毫没影响。
竖起一个大拇指,孟青杳原本想夹起另一根给他也尝尝,动作刚做出来突然就想起刚才的事情了,清了清嗓子,把筷子递给了他,让他自己动手。
孟青杳今日买了一些猪下水,果然这种东西就是很少人会买,处理起来麻烦得很,但处理干净后又很好吃。
在卫虞来之前她就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只需要准备好配料就行了。
为了味道更好一点,她打算用辣椒来炒,这次准备的辣椒很呛,孟青杳找了个理由把卫虞支去水井那里洗东西了,把庖屋里的窗子开的大大的,恰好这时候有风,可以把味道散散。
孟青杳考虑到每个人的喜好,尽量什么味道的都做了一些。
天色渐晚,外头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隔着院墙也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外头的喧闹,客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到了,傍晚的微风吹过院子,院子里小树苗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里头的欢声笑语丝毫不比外头的少半分。
今日的晚霞很漂亮,孟青杳便把桌子搬了出来,摆在院子里,众人在晚霞的映衬下吃着晚饭。
桌子上摆了辣炒猪肝,猪肚煲鸡汤,干煸老鸭,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都是很家常的一些菜。
来的人还是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卫虞。
众人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有些惶恐,经过孟青杳解释后,大家才逐渐放开。孟青杳拿出了自己酿了几个月的梨花酒,有些微酸,但很过瘾,且不容易喝醉,度数极低。
大家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共同举杯庆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放松的笑容。
徐昭的嘴从刚才就没有停止过,筷子几乎把桌上所有的菜尝了一个遍
“这个鸭肉好好吃,干的正正好,鸭肉也不老。”
“这个猪肚煲鸡汤真不错啊,一点都不油腻,猪肚处理的也好干净,鸡肉嫩嫩的。”
“这个辣度到位,够劲,好怀念。”
“西红柿炒鸡蛋酸酸甜甜,适合拌饭吃。”
“欸,这土豆丝切的可真好,每一根都长得差不多,这刀法不错啊。”
听见这话,孟青杳看向卫虞,笑了笑。
坐在徐昭旁边的徐老翁不争气的拍了拍自个孙子的脑袋:“慢点吃,看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徐府亏待你了。”
“爷爷,别打了,好不容易能吃到一顿这么美味的饭菜,不容易啊不容易。”,徐昭一边闪躲一边快速的往嘴里塞菜。
这顿饭其实两个素菜都是卫虞来做的,大家吃起来都很开心,显然她这个“徒弟”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小九的声音在一旁传来:“这醋溜土豆丝的味道吃起来有点不太像杳杳的手艺,莫不是”
孟青杳丝毫不意外小九会这样说,要说在座的谁吃过孟青杳做的饭最多,那肯定是小九,这醋溜土豆丝,先前她也做过好几次,仔细吃的话定是可以知道其中的不一样。
孟青杳没回应,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一切。
徐昭在一旁嗷嗷直叫,单身狗被伤的彻底,只能靠狂吃眼前的美食来治愈受伤的心灵。
饭饱后,众人围坐在一起闲谈,孟青杳从庖屋里拿出几个油纸袋,里面装了满满的东西,递过去,说:“这是我和子砚准备的一些小零嘴,待会若是在街上逛累了可以吃吃,土豆炸成的。”
徐昭是最快接过去的,也是最快放到嘴里的。
眼里微微泛起泪花,感动的说道:“薯条,久违了,这不健康的味道,久违了。”
来到街道上后,大家就分开走了,周围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路人的嬉闹声全部糅杂在一起,热闹至极。
孟青杳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新奇,这种热闹在现代已经很少有了,上次的上元节因为在庖屋里忙着,根本没时间,也没有任何精力出来逛逛。
走走停停,卫虞一直跟在她身边,孟青杳见状,主动把手伸过去,美名其曰:人多,会走丢。
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被掩盖在宽大的衣袖下,不远处有人猜灯谜,猜对最多者可随意挑两盏花灯,孟青杳起了兴趣,拉着卫虞走了过去。
灯谜看起来不太难,但就是写在上面的那些字有点难认。
热情的小二见两人走上前,笑着问:“二位可是要猜灯谜?”
孟青杳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正要否认,旁人却先她一步点了头,她诧异看过去,那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孟青杳没说什么。
“好嘞,那二位仔细听,这第一道灯谜是楼台接楼台,一层一层接起来,上面冒白气,下面水开花,打一件物品。”
“蒸笼。”卫虞不假思索地回答
旁边站着的孟青杳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第二道灯谜乃是无脚也无手,身穿鸡皮皱。谁若碰着它,吓得连忙走。打一动物。”
“蛇。”
“一把刀,顺水漂,有眼睛,没眉毛。打一动物”
“鱼。”
这么一来一往三十几次,挂着的那些灯谜几乎被猜了个遍,孟青杳站的腰有点酸,脚有点发麻,徒然,小二激动的敲了一下旁边的锣,“哐当”一声,把她震了个机灵。
“恭喜二位,这里的花灯可以随意挑选两个。”
孟青杳挑了一个最华丽的,不为别的,只因为看起来显眼,而她有一点选择困难。
恰好卫虞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朴素的,孟青杳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成语“华而不实”,对比了一下,心想不会这盏花灯等会就被别人的花灯撞到河里面吧。
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河里的花灯也不少,寻了一处稍微比别处少一点人的地方,划开火柴,点燃蜡烛,轻轻的托着花灯,放到河里。
河水流的缓慢平静,孟青杳看着自己的花灯越来越远,马上就要进入到灯海里了,有些兴奋,却突然反应过来,卫虞从刚刚到这里就没有说话,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
卫虞手里的花灯早已跟随着她的那盏一起流入灯海,现在正看着她,蜡烛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眸里,望进他眸子的那一瞬间,孟青杳觉得自己仿佛站在这都城中的最高处俯瞰,万家灯火尽收于眼底,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吃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食物那般心情,喜悦溢满心间,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河岸有微风吹拂,吹动了两人的衣摆,额角的碎发,周围还有各种欢声笑语,他们站的位置在一棵柳树的旁边,树影高大,巧妙地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孟青杳心里有点紧张,卫虞把她拉过来了一些,距离越来越近,鼻尖与鼻尖相碰,他身上的那股冷香此刻萦绕在她的鼻尖,散不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孟青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变得震耳欲聋,两人靠的这么近,他肯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些难掩羞涩。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孟青杳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闭眼。”
如实照做了,紧紧闭着的唇瓣上贴上来一个同样柔软的东西,脖颈处有一只手在按着,温热湿滑的舌尖试图抵开她紧闭的唇瓣,想退,却退不开,腰间敏感的部位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低低的惊呼一声,被眼前之人抓住机会,得逞,舌尖如愿以偿地伸了进去。
滑过贝齿,一起共舞,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孟青杳只觉得有些缺氧,周围的人声逐渐消逝在耳旁的感觉,抵在卫虞胸膛处的手用力抵了抵,察觉到动作的他退开一丝距离,嘴唇仍与她贴着,一闪而过的银丝,有些迷离的双眼,无外乎都在告诉外人他们经历了什么。
孟青杳在平复着呼吸:“呼吸不过来了。”
卫虞闻言,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放在她脖颈处的那只手,两人拉开距离,可环绕在二人之间的那股微妙的气氛可不会因为距离的拉开而消散。
原本松开的手此时又重新紧紧扣住,从树影里面出来,周围的人果然少了不少,孟青杳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嘴唇湿热的触感还印在上面,在回府的路上,孟青杳相较于来时,安静了不少。
到门口时,匆匆告别后,拎着裙摆快速的跑了进去,关上门后脊背靠着大门,身子缓缓落下,跳的极快的心脏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挺圆的,也很漂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风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