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宫女
赵女官看到刘公公都迟疑了，倒是有点奇怪起来。
尽管她和刘公公并不是一路人，却并不认为刘公公有什么好为难之处。
毕竟刘公公又不是真心实意要选一个好太子妃出来，那有什么好迟疑的
直接按照背后主子的意思来做，总是出不了错。
因为记录情况的纸在刘公公手上，赵女官看不到情况。
于是刘女官便开口问道:“刘公公，可是这个窦氏女有什么不妥要是人不妥，直接把人留下就是了!”
刘太监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把手中记录秀女信息的纸递给了刘女官。
“这个窦氏女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妥，按照观察秀女那几个小的所说 ，倒是难得一个十分出挑的姑娘，看起来不比平时进宫请安的贵女差。
只是普通的举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姑娘吗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蹊跷？可要是没有蹊跷，直接就把这个窦氏女给落选了，又有一点可惜，你看怎么办”
赵女官一目十行的把关于这个窦氏女的各种表现都看完了，却更不明白刘公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按照这份记录，这个窦氏女的表现确实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表现，却也一次都没有犯过错，这就很难得了。
如果窦氏女表现得真的特别出挑，反而倒是不适合，毕竟是选太子妃，其他的事情并不算重要，一言一行都符合典范才是更重要。
能够做到一件不符合规矩的事情都没有做，窦氏女至少在兴济县的这一批秀女中，算是比较出挑的几个姑娘之一。
毕竟这些规矩虽然不是宫里特有 ，普通人家的姑娘可能也会学，平时的要求却也不会这样严格。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也就仅限于此了，却绝对没有刘公公担心的那样夸张。
不至于这个窦氏女，是被人特意培养出来的姑娘。
如果真的是被人培养出来的姑娘，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露出马脚。
在赵女官看来，这样一个小县城里面，能有多少出众的姑娘
在一群没有什么见识的姑娘中，难得有一个两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自然显得鹤立鸡群，却并不一定是真的有多优秀。
窦氏女在这一群姑娘中出挑，等到了京城以后，就不一定还能出挑了。
当然，这件事情却并不是赵女官觉得疑惑的地方，她比较疑惑的是刘公公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要是刘公公没有想到她想的这些，真的觉得这个窦氏女太出挑了，为了背后的主子，自然是用这背后可能有蹊跷这个理由，让这个窦氏女落选。
如果刘公公也想到这些情况了，明白这样一个小县城里的姑娘，就算再出挑也出挑不到哪里去，直接按照正常采选规矩，把人给留下也就行了。
无论是抱着哪一种想法，就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秀女，刘公公也不至于这样举棋不定啊！
心里面十分疑惑，赵女官便试探的说道:“我看这个窦氏女倒是还好，要不然还是留下吧！”
刘公公听了赵女官这话以后，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要故意提反对意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说法，就又开始看起了下一个秀女的情况。
两人又整整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把留下的秀女和进京的秀女都给定下了。
于是在小院里面已经等得心里面发慌的一群人，总算等来了一个结果。
来了一个太监，不但宣布了明日会上京的人有哪些，其他落选的人也都被带走了。
原本窦静姝已经猜到要宣布结果了，其实应该不会吃惊。
只是发现自己被留下了，窦静姝心中却闪过一瞬间的惊愕。
不应该啊！
照理说现在后宫中万贵妃势大，又并不喜欢太子 ，不可能真让太子选妃选出什么出挑的姑娘。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这一次宫中选出来的太子妃，跟本朝前面那几位皇后、太子妃比起来。
算得上是除了开国皇后，以及一开始根本不是按照皇后、太子妃的标准在选，是后面因为机缘巧合成为皇后的人以外，出身最低之人了。
毕竟虽然本朝都在说皇后、太子妃不能选取高门之女，可是这个高门，究竟有多高却也没有一个具体定义。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哪怕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是了不起的人家，好歹是做官人家。
可是对于皇家来说，除了在朝堂上位高权重的那些权臣，实际上三品、四品的官员，都可以算作是普通人家。
事实上在这一次选出太子妃之前，前面几次采选太子妃、皇后的时候，都没有普通百姓出身的女孩子中选，至少都是做官人家的姑娘。
就算本朝才立国那一段时间，因为要拉拢功臣，那时候选出来的太子妃、皇后，也都是高门之女不能算进去。
不过从真正开始采选算进来，一般选中的皇后、太子妃也是中低阶武官之女，或者低阶文官之女。
也就是说在这一次采选之前，前面采选太子妃、皇后的时候，依旧还是做官人家的姑娘，尽管大多数都是出自武官家庭。
可是就算武官地位在如今是比不上文官，其中却有不少三品、四品中层武官之家的姑娘，这个出身也并不算很低了。
只有这一次选出来的太子妃，才是本朝第一次真正从普通百姓中选出来的民女，不再是那些官员家的姑娘。
从这一点上看来，这个太子妃的人选就算符合太祖定下的规矩，却也未必就没有内幕了。
毕竟这一次选出来的太子妃身份太低了，比起前面那些皇后、太子妃的采选，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本朝现在的皇后，都还是五品同知家的姑娘，太子妃却直接选民女了，怎么看都不算正常。
不过这个事情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宫中万贵妃势大，就连太子本人都是躲在冷宫里面，有一顿没一顿吃百家饭长大的。
太子都是这样一个处境，太子妃人选就算再差，也是正常的事情，有万贵妃在嘛！
也就是明白现在太子处境并不好，万贵妃肯定会插手太子妃采选的事情，窦静姝才想出了一个让自己落选的办法。
是的！对于宫中采选太子妃这件事情，窦静姝自然是并不愿意参加采选。
其他的女孩子，说不定还会抱着一点儿希望，觉得万一自己就成太子妃了，并不是十分坚决的不愿意参选。
就像她们这个院子里的这些姑娘，窦静姝就看出了好几个原本一点都不愿意的女孩子，后面改变了主意。
这个情况也很好理解，并不算有多奇怪。
毕竟要是家境差一点的女孩子，在家里面过的日子确实比不上在这里过的日子 ，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还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又想到现在还只是开始采选，就能过上比家里面好这么多的日子了，如果真的成了太子妃，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对于这些并没有多大见识，又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过上远比以前舒适的生活以后，很难一点儿都不动心。
谁让她们对于宫里面的生活，并没有一个什么具体的概念，就算是这些逃避采选的女孩子，也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并不是自己心中对于进宫的事情有多抗拒。
一开始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发现真的采选过得比家里面还好，自然就改变主意了。
窦静姝却不会抱有这个想法，毕竟她是知道这次采选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也知道要是进京以后，落选的结果是什么。
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对坚持了一夫一妻制度的帝后，明孝宗朱祐樘和张皇后两个人还是很有名气。
知道了这对帝后的故事，又知道现在的太子正是朱祐樘，窦静姝自然知道最后选出来的太子妃应该姓张。
窦静姝不但知道选出来的太子妃姓张，也知道一旦送进京的秀女如果没中选，也会被充作宫女。
毕竟选秀一次，还是十分的劳民伤财，不可能只选出一个太子妃，其他人又送回原籍，那得花费多少银子
反正一开始宫中就已经给了银子，算是买断了和家中的关系，没中选的秀女自然也要留下来做宫女。
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后 ，窦静姝肯定不会愿意跟着采选的队伍进京。
要知道嫔妃就不好做，宫女就更不好做了。
妃嫔再不如意也是主子，是由别人在服侍，宫女却是在服侍人。
不过就算是宫女并不好做，如今的宫女却也是历朝历代宫女结局最不好的那一批。
虽然在皇家面前，无论多高的门第都不算什么，可是有时候家世背景还是很管用。
可能因为明朝的妃嫔、宫女都是采选自民间，全都是寒门小户出身，所以不管是做妃嫔、还是做宫女，却都没有什么地位。
跟清朝妃嫔要是皇帝没了，依旧能够好好的生活，新帝碍于孝道还得尊敬着，宫女年满二十五也能出宫完全不同。
毕竟清朝会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因为清朝选妃的大选都是八旗贵女参选 ，就算选宫女的小选也得是上三旗的包衣才行。
这些人都是有家世背景在那里支撑着，就算是宫女，说不定都有做大官的阿玛，自然不能够随便对待。
明朝的妃嫔、宫女，都是寒门小户出身，自然就不需要这样对待了，都是妃嫔需要殉葬，宫女也别想出宫。
就算偶尔有能出宫的宫女，那也得皇帝帝想起了这事，或者是有官员上书，才会宣布放一批宫女出宫。
这事就得凭运气了，有时候四、五十年，皇帝都会想不起这事，并不会有固定的年限。
十来岁的时候进去，六、七十岁了，才有出宫的机会也不少见。
而且都这把年纪了，出宫反而并不是恩典，而是直接把人放出去自生自灭。
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弄进宫，一大把年纪才把人放出来，让人怎么活下去
并且这些宫女在宫中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地位，除了每天需要服侍人以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甚至为了避免宫中之事泄露，连跟家人传递消息都不行，更别说是见面了。
要是传递消息的话，如果被人发现了，就是直接处死。
也就是说宫女一旦进宫，就会被困在皇宫里面，彻底和家中断了联系，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知道。
就算出宫办事的机会，都没有宫女的份儿，一般只有女官有出宫的机会。
同样宫女想要成为女官也并不容易，要知道如今宫女和女官的采选并不是在一起。
宫女的采选一般和选妃是在一起，从寒门小户中选取，真正要求也只是身家清白，十岁出头的年纪，女孩子本身也长得不错。
然后其中最出挑的那几个女孩子就做妃嫔，稍微逊色一些的女孩子，就充做宫女。
反而是女官，因为要与宦官平衡，同时要管理后宫事务 ，教化指导后宫妃嫔 ，要求要更高一些，至少得有才能才行。
对于年纪、外貌、出身这些条件，就放放宽了不少，跟选妃、选宫女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普通的宫女直接成为妃嫔，反而比成为女官还是要容易不少，毕竟一开始采选的方向就不一样。
要不是因为宫女的日子，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时常会受到迫害。
容易送命也就算了，就算活着更多也是生不如死，也不会有宫女忍无可忍的想要勒死皇帝了。
要知道谋害皇帝，无论成功还是不成功，都不可能会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且还会牵连家人。
只要还有一丝可以能够忍下去的余地，也不会有宫女这么大胆，直接合谋去勒死皇帝。
也难怪如今这个时候，每次宫中采选，“拉郎配”盛行，为了能够嫁出去，避免采选进宫，很多时候只要是个人都愿意嫁。
毕竟无论嫁给谁，也比采选进宫要好。
想到如今这些宫女的地位，窦静姝自然不可能愿意进京去参加采选。
并且为了避免跟着采选的队伍进京，窦静姝也动了一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