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长的代价
水心殿内，官家和楚王父子俩都固执己见，谁都不愿意退步。
殿外守着的内侍、宫人，虽然被打发到一边了，却也在关注着殿内的动静。
前面官家和楚王正常说话的时候还好，大家尽管都在担心，却也没有听到水心殿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后面传来的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官家让楚王想跪就跪着的声音，却都传了出来。
听着殿内传来的动静，外面的这些宫人、内侍不由得都在心中暗暗叫苦，却还不能不管。
官家现在盛怒，可能顾不得什么，连一向最疼爱的楚王，都说出了想跪着就跪着的话。
但是楚王真受伤了，后面官家还不得心疼，到时候就要埋怨他们这些奴才，当时怎么不拦着点。
只是心中虽然也担心后面会被迁怒，却也没人胆大包天，敢直接进去劝官家。
楚王惹官家生气了，怎么也是官家的亲儿子，最多不过是打一顿，更多的时候骂几句就行了。
他们这些奴才，要是弄不清楚身份，敢在这些事情上插口，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当然，能在官家身边混的奴才，也不乏脑子灵活之人，还是不会被眼前的情况难倒。
一个红袍内侍，想了一下，心里面便有了主意，伸手招来了一个小内侍。
“你去后面跟娘子们说说这里的事，让娘子们来劝劝官家，别真伤了父子情分。”
普通人家，父亲和儿子闹起来了，都是下人悄悄去禀告老夫人、夫人，让老夫人、夫人出面阻拦。
现在官家和楚王闹起来了，他们这些下人不敢拦，也只有去禀告后宫娘子了 。
无论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后宫娘子来不来劝解官家，他们下人的责任却是尽到了。
小内侍脑子也很灵活，毕竟要是不灵活，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内侍中脱颖而出，来到官家身边。
听了红袍内侍的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便回道：“小的这就去禀告娘子们!”
很快，正在水心殿后殿欣赏金明池各类百戏表演的后宫诸位娘子，就得到这个消息了。
楚王的生母因为从贤妃位分上，被降成郡夫人了，觉得没面子，一向不爱在外面行走，便没有来金明池。
所以现在金明池水心殿里面的这一群后宫娘子，并没有真正关心楚王的人。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打算管这事，德妃李娘子听了这事以后，心中就是一动。
要说德妃李娘子在后宫的身份，其实也挺尴尬。
本来普通妃嫔，没有能成为皇后，却是后宫位份最高之人，实际上的后宫之主，也算是不错了。
不说有多满意，满意肯定是没有人会满意，哪有不想做皇后的妃嫔，可是却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是德妃李娘子却不同，她是官家登基前正式过六礼下聘过的正妻。
哪怕当初并没有迎娶进门 ，官家就登基了，可是都过了六礼，肯定也算是正妻的身份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李娘子进宫以后，没能当上皇后，只得了一个德妃位分，就很没有面子了。
毕竟德妃的地位再高，对李娘子来说，也是从妻子的身份，变成了妾室。
当然，德妃也明白官家为什么会这样做，她一个普通小官之家的庶女，又是被先帝硬塞给官家的，官家不待见她也正常。
因此德妃李娘子进宫以后也不敢抱怨，反而贤良淑德，管理后宫妃嫔的时候公平，对待皇子皇女的时候也慈爱。
盼着官家看到她的好，能够消除心里面对她的偏见，愿意册封她为皇后。
她毕竟是先帝指婚给官家的正室，只要官家对她没有了偏见，想要坐上皇后之位还是很容易。
反而官家要一直不肯给她后位，才容易让人说闲话，既是背信弃义，又是不尊重先帝的旨意。
有着这些底气，德妃李娘子对自己的后位还是很有信心，认为不过是时间问题，后位早晚都会是自己的。
可是实际上，事情却并没有德妃李娘子想的这样顺利，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德妃李娘子却依旧是德妃。
其实德妃李娘子进宫以后的这些做派，也并不完全是无用功，倒是也有一些用处。
看着德妃李娘子端庄知礼、仁慈宽厚，对皇子、皇女和后宫妃嫔都好，官家也确实越来越看重德妃李娘子。
只是看重归看重，德妃李娘子进宫也五、六年，官家却也一直没有立德妃李娘子为后的打算。
看到这样的情况，德妃李娘子自然也是很着急。
如果不早点把后位拿到手，到时候官家扫平兄终弟及的隐患，要立儿子为太子，把太子的生母立为皇后怎么办。
母以子贵，很多皇后哪怕已经坐在后位上了，都会因为要立太子的生母为后，最后被废。
更何况是她这种还没登上后位的人，连被废这一步都没了，就更没有底气和太子生母去争了。
真到那个时候了，就算满朝文武也不会有其他话，立太子生母为皇后，本来也是一种惯例。
要是成为皇后的机会不大，也就算了，本来就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谁舍得放弃
德妃李娘子心中一直很着急，却又没有办法改变困境，毕竟她连个孩子都没有，想争都没有办法争。
现在听了官家和楚王的事情，不同于其他人事不关己的态度，德妃李娘子却发现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富贵险中求，而且官家对楚王的态度，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真的把楚王怎么样。
想到这里，德妃李娘子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对着其他后宫娘子说道:“我们去看看，再劝劝官家”
德妃李娘子既然这样提议了，其他后宫娘子肯定也不会反对。
哪怕她们并不关心楚王，可是这些话却不能直接说出口。
于是德妃李娘子便马上率领后宫诸位娘子，前往水心殿前殿，为楚王求情。
正看倔强不已的长子，觉得头疼的官家，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一怔，却还是不打算见后宫娘子。
眼前这个长子，就已经够让头疼了，他哪里还有精力管其他的事情。
于是官家便直接对着进来禀告的小内侍说道:“让娘子们先回去。”
得知官家不见人，德妃李娘子也并没有退缩。
既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德妃李娘子便也像刚才的楚王一样，在殿外直接跪了下来。
不过倒是没有像楚王那样，直接说官家不见她，她就不起来。
楚王敢这样说，是知道官家疼爱自己，不可能真的一直让自己这样跪下去。
德妃李娘子却知道自己在官家心中，没有楚王那个地位，自然不会做这样蠢事。
她只是磕了一个头，就高声替楚王求起情来。
“官家，楚王还是孩子，就算有什么不对之处，你多教教楚王就行了，就别再罚楚王了 。”
官家也没有料到，现在不但儿子不听话，就连后宫的妃嫔也不听话了。
他都让后宫这些娘子先回去了，德妃竟然都还不离开。
对于长子，官家还有几分耐心，对于后宫的娘子，官家就没有什么耐心了。
便冷冷的说道:“德妃，朕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说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就跟皇子叫官家，一般只叫爹爹，不叫父皇一样，官家一般也很少称朕。
现在官家直接称朕了，也就表示官家对德妃没什么耐心了。
德妃李娘子也听出官家语气的变化，有了几分退缩之意。
只是又想到官家对楚王这个长子，确实是爱若珠宝，疼爱有加，她又不愿意放弃这个能被官家看在眼里的机会。
于是德妃李娘子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臣妾不敢!可是臣妾是心疼官家，要是楚王真的受伤了，官家还不是得心疼。
既然楚王犯错了，官家就算罚楚王，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自己心疼，还不如好好跟楚王说说，让楚王明白官家的苦心。”
听了德妃李娘子这话以后，官家心头不由得一震，一下子五味杂陈起来。
既有对长子的失望，连德妃都知道自己对长子的爱护，偏偏长子却不知道，只知道气自己。
也有对德妃的愧疚，官家也知道他一直不册封德妃为皇后，其实对德妃很不公平，毕竟从头到尾德妃都不能选择。
作为先帝指婚给他的正室，却一直只能顶着一个德妃的名头在后宫，确实也挺委屈。
想到这些事情，管家也没有要继续和长子较劲的想法，更不打算责怪德妃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德妃，你先回去吧!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大郎说，你就别担心了。”
德妃李娘子得了官家这话，就知道自己原本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领着其他后宫娘子离开了。
看着后宫诸位娘子离开了，官家又把视线看向了还跪在一旁的长子，只觉得满心疲惫，“大郎，你该长大了!”
楚王有点儿不解，不明白官家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问道:“爹爹…………”
官家却不愿意再说，只是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把楚王带下去禁足，没有我的命令，别让楚王出门。”
楚王虽然还想继续在殿内磨官家，让官家答应他的请求。
不过官家都已经下令了，很快就有两个内侍连拉带拽的，把楚王带了下去。
看着楚王下去了，官家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不争气的孽障，也不知道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像了谁”
候在一旁的红袍内侍，听了官家这话以后，就赶紧恭维道:“官家，楚王这是和你亲近，才什么都和你说。”
这话倒是也对，要不是父子关系好，任何一个皇子也不敢直接要求皇帝改变自己的命令。
都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心里面再不愿意，面上却也只会磕头谢恩，不会直接找皇帝闹。
被内侍这样一恭维，官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没有刚才那样怒不可遏了，却并不打算事情就这样算了。
“算了，大郎这个孩子自己做不出决定，就由我来吧!总得让他明白作为皇子，任何一个决定带来的后果，都是不可预料的。”
说完这话以后，官家便就吩咐道:“你去德芳府上和邢国公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说一下。”
原本看着官家已经不生气了，心情放松不少的红袍内侍，心里面不由得一惊，没想到官家是要动真格了。
毕竟楚王可以不把官家的话当回事，直接撒娇耍赖，其他人却不行，自然只能按照官家的意思来做。
确实也像红袍内侍想的那样，得了宫中递出来的消息，先帝独子那是悲愤异常。
这都是些什么事官家不愿意她娶高门贵女，随便指一个庶女给他做正妃也就算了。
楚王都还不满意，又直接去求官家改变主意，想让官家另外指婚，把这个庶女给他做妾室。
官家和楚王父子，都把他当成什么了
一个不愿意这宋家庶女给自己儿子做妾室，就把这个宋家庶女塞给自己做正室。
一个舍不得失去这样的美妾，就又去求官家改变主意，完全不考虑他该如何自处。
不少人都知道指婚的事情了，要是再让这个宋家庶女给楚王做妾，他还有脸面活着吗？
被逼到绝境了，先帝独子便也顾不得谨小慎微了，一边派人去宋府，一边又找上了楚王。
无论如何，他也是楚王的堂兄，楚王太过分了。
宋家到这个消息以后，倒是不至于悲愤异常，却也十分后悔，当初小看了官家对宋家的不满。
没想到都到这一步了，官家都还不顾及楚王这个长子的想法，现在他们倒是骑虎难下了。
真把家中小娘子嫁给先帝独子，那宋家在本朝的地位只能越来越尴尬。
可是君无戏言，官家都下令了，楚王去求，官家都没有改变主意，这件事也不可能更改了。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