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鼓女
静姝、五娘、六娘跟着三大王坐上马车，一路便向樊楼驶去。
一路上，几人都挺兴奋。
而且大概是心情不一样，明明去郊外马球场的时候，还都觉得没坐多久马车，就到地方了！
回来的时候，却觉得路程怎么这么远了，怎么还没有到樊楼
静姝、五娘、六娘还因为身份问题，不好开口询问车夫，就算点儿着急，也只能在心里面着急，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三大王却没有这个顾忌，一路上就询问了好几次车夫，要还有多久才能到樊楼。
静姝在一旁看到三大王的这个反应，就想着也幸好三大王是皇子。
要是换一个人这样没完了的询问，说不定车夫都不乐意搭理了。
好不容易马车在樊楼门前，停了下来，几人都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
静姝因为年龄问题，走在最后面，是最后一个下马车的人。
只是她一下马车，还没有往里面走，就有点被吓到了，真没想到樊楼竟然是这样的！
还在樊楼外面，就能听到樊楼里面的歌舞声、男男女女的谈笑声。
不但静姝被吓到了，五娘和六娘听到樊楼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毕竟是家里面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娘子，稍微难听点儿的话，因为做长辈的怕污了她们的耳朵，都不容易听到。
更何况是这种情形，虽然让她们说，也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只是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乐器声，女子说笑、弹唱的声音，总是有点不自在。
不过三大王尽管也是第一次来樊楼，可能小郎君和小娘子终究还是不同，面对这种情况，倒是比几个小娘子自在多了。
看着所有人都下了马车，便就直接开口说道：“走吧！我们进去。”
听了三大王这话，尽管看到樊楼真正的样子，宋家三个小娘子都有点不自在。
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总不能难得有机会来一趟樊楼，却到了门口不进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跟在三大王身后，往樊楼里面走去。
一进樊楼，静姝就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这樊楼现在是如今汴京城里面最有名的地方，只要随便一说，都没有人会不知道。
既然如此，这樊楼自然不是只有一座酒楼。
一座酒楼才多大的地方，就算里面的布置再好，也担不起如今这个名头。
实际上樊楼是由东、南、西、北、中五座小楼，连接在一起的建筑群。
现在五座小楼的连接处，或站或坐，有不少人拿着各类乐器，都待在那里。
其中多数是姿容不俗的小娘子，间或有几个小郎君和老者，不过小郎君和老者的数量不多。
其实静姝以前尽管没来过樊楼，却也是听人说过。
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樊楼用来陪伴上樊楼用膳的客人。
陪酒、陪宴、陪游、陪歌舞，或者只是单独在一旁弹唱，并不上前去，都是可以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里面的小娘子才最多，吹、拉、弹、唱、歌舞这些，肯定不能找老者来。
而且就算来这里用膳的客人，肯定也是看着赏心悦目的小娘子，比看着老者更高兴。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真正见到了这个场景以后，她始终觉得这樊楼不像正经地方。
可是明明樊楼是汴京城里面最好的地方，就算是那些小娘子，也喜欢相约在里面用膳。
她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听说过阿姊三娘，经常和交好的小娘子，来樊楼用膳。
既然如此，她心里面这个奇怪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静姝心生疑惑的时候，樊楼里面的店小二，也看到了一行人。
“几位小郎君、小娘子，不知是要在楼上的小阁子用膳，还是就坐在下面的散座？”
三大王听了这话，就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楼上的小阁子。”
店小二这份活计，每天本来就是迎来送往，见识了各色人，长了一双利眼。
在樊楼里面，店小二更是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几个小郎君、小娘子的身份不一般。
只是尽管身份都不普通，但是要论出身最高，却还要属走在最前面的这个小郎君。
于是在引着几人上二楼的时候，这个店小二就又开口了。
“小郎君，可要叫几个赶趁上来，也免得小郎君只用膳，会无聊。”
赶趁，是对于大家用膳的时候，在一旁用各种技艺助兴之人的称呼，也就是几人才刚进来时，碰到过的那一群人。
三大王听了店小二的这个询问，倒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开口回答。
而是转身对着静姝、五娘、六娘开口说道：“你们有想看的吗？是想听人唱曲还是听人说书？”
无论是静姝还是五娘、六娘都是第一次来樊楼，自然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来。
于是几人便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三大王自己决定就好。
看到五娘、六娘和静姝都推辞了，三大王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而是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情况，把那些人手里面带的乐器比较了一下以后，才做出了决定。
“就把那个带着播鼗的小娘子叫来吧！”
说话间，几人也进了包厢。
进了包厢以后，因为都是第一次进樊楼，在点菜上大家也没有多费心，直接就让上樊楼的招牌菜。
等店小二退下去以后，菜还没有上来，被三大王点的那个敲播鼗的小娘子就进来了。
这个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和三大王跟八娘年纪应该相仿的小娘子，一进来就对着几人施了一礼。
饭菜还没有上来，三大王也不急着让这个敲播鼗的小娘子去一边敲播鼗，而是兴致勃勃的询问起这个小娘子的情况来。
安静的坐在一旁静姝，看着三大王明显对这敲播鼗的小娘子很感兴趣，心中突然闪过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皇子和打鼓女，眼前这个情形，她怎么总觉得有点熟悉？难道是她在哪个话本上看到过
三大王却不知道静姝正在想什么，他对这个敲播鼗的小娘子是真的很好奇。
一直都在对着这个敲播鼗的小娘子问东问西，直到饭菜端上来才停下来，让这敲播鼗的小娘子去敲播鼗。
很快屋子里面就响起了咚咚咚的鼓点声，鼓点声并不算大。
可是在用膳的时候，这个并不算大的鼓点声，倒是更加合适了。
既不会让屋内显得太寂静，显得用膳的时候，气氛太过于尴尬。
也不会喧宾夺主，让屋内用膳的人 连说话都听不清楚。
同时因为离鼓点声距离的问题，敲播鼗的那个小娘子，也听不到用膳的人，所聊的内容。
要是用膳的客人有什么想要商量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事情会被传出去。
可以看得出来，樊楼在这一方面还是很上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六娘看出了这个布置的巧妙之处，心里面一动，就有了想法。
原本看三大王只顾着和这个小娘子说话，六娘心里面就有一点不高兴。
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跟一个酒楼里面卖唱女争风吃醋，就也太不成体统了。
六娘自恃身份，还是不愿意在一个酒楼卖唱女面前，丢了大户人家小娘子的颜面。
所以虽然看这个卖唱女十分不顺眼，六娘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省得失了颜面。
现在看到这个卖唱女去角落敲播鼗了，听不到自己等人的谈话，六娘就不愿意忍了。
不过就跟六娘也嫉妒五娘和三大王关系好一样，六娘看不惯这个卖唱女，主要是出于被忽视的不满意，而不是真的喜欢三大王。
也是因为六娘在家里面的时候，是二房唯一的小娘子，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忽视。
现在进宫了，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在谁面前，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一时间接受不了。
既然只是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并不是喜欢三大王。
六娘也就没有在三大王面前，不能表现出自己不好一面的想法。
毕竟只有喜欢一个人，或者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才会十分在乎这个人对自己的看法，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
六娘并不喜欢三大王，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就很没有必要了。
于是心里面有了想法 ，六娘就也不急着用膳，而是有点儿酸溜溜的对着五娘说道：
“我还以为五娘就最出众了，没想到这樊楼里面随便一个小娘子，也不比五娘你差，看来以前倒是我没见识了。”
因为对五娘同样有意见，六娘话里就把五娘也带出来了，想让五娘去为难这个卖唱女。
不过五娘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软弱的性子，虽然也不算喜欢这个打鼓女，却也绝不会主动为难人。
现在又听到六娘把自己和在樊楼里面卖艺、讨生活的小娘子相提并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看到五娘这样了，三大王也顾不得那个打鼓女了，而是开始替五娘打抱不平。
“宋六娘子，慎言！”
六娘本来就不高兴，听了三大王这话以后，也没有住口的想法。
“三大王，你就算是偏心五娘，也没有冤枉人的道理，我说错什么了？
这个敲播鼗的小娘子，本来就长得不比五娘差，我这话又没有说错！”
事情本来就不是说两个小娘子，谁长得更好的事情。
毕竟对于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来说，长相并不算特别重要，只要五官端正就行了。
有时候长相过于出色，反而还不是好事，容易让人觉得不端庄。
尤其是对于这些庶女来说，别人说不定还会想不愧是小娘养的小娘子，就是会狐媚人。
要是长相平庸一点儿，就算还是被人瞧不起，至少不会被说成狐媚子。
五娘想法也差不多 ，尽管也不是真的丝毫不介意别人在长相上胜过自己。
不过现在红了眼眶，还真不是因为这事。
而是觉得六娘把自己跟打鼓女相提并论，是瞧不起自己，看低了自己。
现在五娘听了六娘只顾着在这事上辩解，丝毫不提其他的事情，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心中是又气又急，却又因为懦弱惯了，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原本还只是包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面喷涌而出。
看到五娘这个样子，屋子里面的几人都傻眼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三大王最先反应过来，语气严厉的对着六娘说道：“宋六娘子，你过了！还不快给五娘道歉。”
六娘本性并不坏，又是堂姊妹，也没有真要把五娘怎么样的想法，只是有一点争强好胜。
要说刚才那些话说出口以后，看着五娘伤心的样子，六娘心中也有点后悔，还在想着是不是对五娘说几句软话。
可是一听到三大王这话，六娘就又不高兴了，早就把刚才那点儿后悔给忘了。
“我怎么过了？我又没有说错，总不能五娘掉了几滴眼泪，就是我错了吧？那五娘的眼泪还真值钱？”
静姝在一旁看到五娘眼泪掉个没停，六娘又一脸不忿，担心一会儿的事情闹大了，便插口了。
“你们都别再说话了，我们不是来樊楼用膳的吗？你们快尝尝这道菜，我觉得味道不错？”
六娘看自己占了上风，也不再介意这事了，听了静姝的话以后，就吐了吐舌头，开始用膳了。
五娘本来就不是能与人计较的性子，刚才尽管是自己受委屈，却还是有点怕六娘闹起来。
现在看六娘没有不依不饶了，五娘也松了一口气，开始食不知味的用起膳来！
倒是三大王被六娘驳了面子，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也开始气呼呼的用膳了。
看着一脸生气的三大王，并没有发脾气，原本还有点担心的静姝也松了一口气，没闹起来就好。
只是松了一口气之余，静姝又觉得有一点儿奇怪，三大王的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按理说三大王，应该不是这样好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