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文/白甜贞
付矜瑜一时被他逗笑,轻拍了下他的胸口,娇气地说:花童是小娃娃扮演的,一男一女,帮着新娘子牵裙角,还要在婚礼上撒花、帮忙递戒指……
付矜瑜甚至都想好了,届时从渔民的孩子里挑两个出来做花童,穿上小礼服戴上小花环,那才像样儿。
程可则抚摸着她的脸颊,打断她的臆想道:
媳妇儿,你这……你这都是过去国民党旧军阀那一套,咱们这边不兴这个。
付矜瑜嘟着嘴唇不依:什么啊,这是西式婚礼。
程可则不予支持:乖,听话。
没有婚纱礼服,没有戒指,自然也没有花童。在五一年秋冬交替的某一天,程可则和付矜瑜和其他十几对新人一样,拍了结婚照、办了结婚证书,领了一套小院儿。接下来便是等待办婚礼。
在程可则提倡简约的新式婚礼的影响下,又因为付矜瑜自己不懂得现在的规矩,她没收到聘礼,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嫁了。
家属院距离军营大约两里地,并不在军营里,这里居住的家属很多,占地面积也大,有七八排三层楼房,还有七八排带着小院儿的平房。在部队里严格按照级别分配,营级干部以下全部分住到楼房,团级以上干部可以分到一套小院,更宽敞些。
程可则领着付矜瑜去二排选房的时候,付矜瑜转了几处,便想选最里面的那一户,推开窗户望出去不远处架着铁丝网的围墙后面便是山林,她喜欢安静,程可则当然支持。
并毫无意外的,方野一家选择住在程可则的隔壁,第二排倒数第二户。
空余的时间里,两个人有空便到自家小院去干活,主要是程可则在干活,付矜瑜纯动嘴指挥,偶尔提着块湿毛巾帮着男人擦汗。
付矜瑜那些堆满招待所房间的物品全部如数填进了小院儿里。东西看着多,填到家里才知道,她真不是随便乱买的。
在付矜瑜指挥下,程可则手脚麻利地将它们归置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归置完屋里,付矜瑜开始折腾小院儿的空地。小院儿一分为三,两边是土地,随便家属种东西;中间那条一米半宽走路的通道在建房时统一铺设了鹅卵石,户户都一样。
她打算左边那块土地改造一个秋千架,再种些花草。右边那块土块改造成鸡舍和菜地。
程可则,这小院儿的矮墙抗风雨吗?咱们这里距离海边也就几里地,常年风多雨多的,这墙不会倒吧?要是倒下来我以后养的鸡可就活不成了。
程可则接过毛巾擦了一把汗说:
放心,你想到的这些问题,部队早就考虑到了。这下面的地基打的很深,绝对倒不了。
付矜瑜:那就行。你好好干啊,我监督你。
程可则:是,我的小监工。
小院儿中间鹅卵石小道两侧留出六公分的水槽作水路,雨水一点也不会存在小院儿里。
他转头瞧了一眼左边长方型那块地上架好的秋千架,不觉地摇了两下头,那种不实用的东西,也就他媳妇儿这种城里人会喜欢。
他正在右边长方型的这块土地上按小媳妇的意思弄鸡舍,这样的鸡舍,他委实是第一次见。
把靠矮墙那一边和另两边垒出七十公分宽十五分高的槽子,砖槽中间铺上沙子,上面罩上用鱼网和铁条纺织的半圆型活动罩子,卡上可推上推下的草编隔板,小鸡的活动空间便成了。
鱼网活动罩是组合件,中间设了数个草编的隔板,届时将小鸡赶开,拉下草编隔板,推开鱼网活动罩,不论是打扫卫生、捡鸡粪、投入鸡食、还是捡鸡蛋,都是没问题的。
媳妇儿还让他用砖、木头和瓦片在靠矮墙那一边的槽子里居中砌出一处高一米、长八十公分的两层带门的鸡窝,供鸡晚上睡觉和躲避风雨。
程可则想,他还没住上楼房呢,他家的鸡倒先住上了楼房。
他把鸡舍造好,站在鹅卵石小道上看,不自觉地频频点头,小媳妇的想法,他的手艺,没得说。三面贯通的长槽子罩上鱼网活动罩,将小鸡放进去,便能养了。以后,小鸡就能在槽子里愉快地跑跑跳跳长大、吃食和下蛋。
不知道媳妇在屋里在忙活啥,程可则低下头,继续干活。
鸡舍中间大块土地被他刨开,用砖砌出三块小菜地,小菜地中间还铺出三十公分适合下脚的活动空间。加上他早早挑来的一些水泥和沙子,时不时还要填上几个海螺和贝壳浅浅地露在外头,乍一看,效果还不错。
小媳妇不愧是爱干净的,他家小院以这样的格局收拾出来,不管是菜地还是鸡舍,真是整整齐齐,哪哪儿都不脏,还结实劳靠。
干完活,程可则只敢在心里想想,小媳妇那城里人的某些想法还是挺先进的,可以借鉴。
……
多喜临门,家属院正式启动居住功能,家家户户都开始搬家。结婚的和不结婚的家庭都热热闹闹的,好不开怀。喜气洋洋的置家具、收拾卫生的搬家活动持续到婚礼前一天才彻底消停。
付矜瑜也只能紧跟形势随大流,听从程可则的意见,和大家一起举办集体婚礼。
付矜瑜站在礼台上乖巧地微笑着,同程可则一样在胸前处戴着一朵红花,认真地听领导讲话致辞。
礼台下方洋洋洒洒地摆了几十桌,迎着海风,场面巍巍可观。
官兵们那边集中在打趣、逗弄新人们做游戏。
家属们聚集的地方,也很热闹。
孩子们更是乌泱泱一群群地打闹和跑跳。
新郎们常年打仗,晒得一个比一个黑,长的好看不好看的,也看不太出来,只能夸他们军姿站得笔直,五官长得端正。
对家属们来说,她们关注的重头戏在新娘子们身上。从全国各地奔过来的家属们把新娘子一个一个扫描过去,新娘子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礼台上那几个从城市里来的新娘子,并不被家属们看好,反正是好一顿打击,哪哪儿都看不上眼。
家属甲坐在四方喜桌边上的长条凳子上,刚说打量完第五位新娘子,她嘴里嗑着瓜子笑得合不拢嘴:
诶,那站第六位的新娘子,她叫个啥名儿?
家属乙放下啃了一口的木瓜,回了甲军嫂一句:
叫……叫啥金鱼。
家属丙差点没被呛到,赶忙放下手里那碗椰汁水:
啥?咋叫个鱼名儿?
她们这一桌军嫂嘎嘎笑得欢欢乐乐,家属乙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才说:
俺也不知道,不过,听俺男人说她是被程团长俘虏的。
家属丁从老家过来,家庭成分是贫民,很是自豪,对于斗争的弦一直绷着呢,本就看不上那些城里人,撇撇嘴说:
啊?符合政策吗?通过政审了?
家属乙的男人是营长级别,就在程可则的团里边任职,她可不想给自家男人惹事,便敷衍地驳了一句:
瞧你说的,咱这里是啥地方,她要是有历史问题,能和程团长结得成婚吗!
家属丁点点头:那也是。
家属丙这时伸出手臂指给他们几个军嫂看:
你们瞧,真是啊,那皮子长得多白,头发还烫了卷儿,真洋气。
家属甲目光瞧过去也露出满眼的羡慕,礼台上的好几位新娘子都盘着发呢,听说是城市人,气质都和别的新娘子不一样:是啊,是挺好看的。
家属丁:你们瞧着就不觉得她不像个正经人,捯饬得像个妖精……
家属乙:哎~你可别这么说,让程团长听到会不高兴的。
家属丁又撇撇嘴:行行行,知道了。
……
集体婚礼也有好处,敬酒的时候可以相互分担,新人们组团给各桌敬酒后,婚礼便圆满结束。
现在的婚礼很简洁,参加喜宴的人吃过饭,七七八八的走了不少,只有个别桌的军嫂聊上瘾的,还坐在那边不肯走呢。
一位军官走到自己媳妇那桌调侃道:天都黑了,还不回家管孩子去?还扎堆儿嘚嘚什么呢,散了,都散了。
这位军官的媳妇立即站了起来,笑哈哈地对其他的军嫂说:在这里逗咳嗽起腻有什么劲!回吧,咱们改天再接着唠嗑。
某军嫂站起身往四周看了一圈:哟,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海边离咱们家属院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之后,其他的军嫂便也结伴陆续走了。
……
晚上,程家小院儿。
和领导并战友们告辞,程可则带着媳妇回到家,便开始洗洗涮涮。
回到房间,瞧见付矜瑜已经换上了睡裙,坐在梳妆台那边不知在擦些什么,房间的空气里香香的。
媳妇,天不早了,咱们上床休息吧。说着,程可则便要搂着媳妇往床那边走。
付矜瑜的手臂懒懒地一推,扭了扭身子说:诶,等一下。咱们先说一说。
这时候提条件,肯定不利于自己,程可则不想依从:说什么?咱们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慢慢说。
付矜瑜娇横地一瞪,大眼睛萌萌地:不行,就现在说。
婚礼当天和几位新娘子相互一交流,她才反应过来,属她最笨了。就算再提倡节俭,人家姑娘嫁人多多少少都有收聘礼,手表、钢笔、香水、缝纫机、自行车啥的……连从乡下赶过来结婚的新娘子也收到了266、388之类的彩礼钱呢!
她使劲想了想,除了程可则寄的一兜信件,确实是啥也没有。今儿非要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不可,要不然,她可不依。
程可则无奈地一摊手放弃挣扎:好,好,你说,你说。
坐在梳妆台椅子上的小女人如同女神一般,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说:拿来吧。
程可则陪着笑脸,无辜地看着她:拿什么呀?
付矜瑜笑意盈盈地仰头瞧着他:你的家底。
这冷不叮的,程可则猛地咽了一下口水,小媳妇这一招是向他要管家权,小样儿的。就他媳妇那花钱的速度,给她多少钱也不够花啊。
媳妇儿,那个……咱们明天再说,行不?某人想趁机打混耍赖。
付矜瑜放下手起身,伸出双臂把他往房外推:不行,你出去,出去。
程可则赶紧回身,顺势把媳妇儿搂进怀里,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白嫩软滑的藕臂,心中又是一阵涌动:
诶,别啊,媳妇儿,我给我给,存折、粮本和票据就放在抽屉里。
程可则忍着心痛一把将自己所有的家底全部上交,付矜瑜喜滋滋地接过来,先看存折再数各种票据。
钱和票都到手了。
结婚了的男人手里绝对不能让他有钱,有钱就会学坏。这可是付矜瑜在现实的世界看了无数本言情小说学到的经验。
程可则一脸心疼地坐在床边,宠溺地静待媳妇儿把钱票数完。
付矜瑜将重要资产重新收妥,随意朝他扔下一颗响雷说:我带的钱花完了,这下好了,你的钱全归我,以后就靠你的工资养家了。
啊~
程可则惊呆了,只知道她天天在买买买,到现在也不知道媳妇儿带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当然,大男子主义的他也不屑去过问。
他忍着心痛追问一句:媳妇儿,我每月能申请零花钱不?
瞧他那惊掉下巴的表情,付矜瑜在心里早就乐翻了天,不过,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说:
可以啊,一个月给你两块钱,怎么样?
程可则点点头同意,两块钱,他花不完。
想是想到了什么,付矜瑜边往床上爬边问:程可则,你每月往老家寄多少钱?
哦,对,都是寄十块钱,汇款的时候写父亲程怀林的名字。
程可则在老家排行老二,大哥程山则,三弟程以则,还有一个小妹叫程芳芳。
付矜瑜点头答应说:没问题,以后就交给我来办。说罢,爬上床倚靠到床头,打开一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程可则跟着她上来,火辣辣的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扫描了个遍。媳妇儿今晚穿着一条无袖蕾丝花边的棉纱睡裙,此刻的她看在他眼里便是风情万种的美餐,呃……佳人。
程可则如同一只大狗似的凑上去:媳妇儿,咋还看上书啦,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哪。
程可则抽掉她手里的书往枕头底下一塞,便将她压到枕头上,开始耳鬓厮磨。
洞房花烛夜?
那花烛在哪里?
付矜瑜的手似无意一般轻轻划过他那粗壮的手臂。
程可则低下头越逼越近,那低沉的声音吹动了她的心房:现在进步了,花烛变电灯,更好。
付矜瑜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水润的眼睛与他凝视着,软软糯糯的说:是更亮。
媳妇说的对,太亮了,我关灯。程可则一把将灯关灭,不一会儿便从房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女人的嘤咛……
清晨,程可则的生理闹钟自动召唤他起身,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丝毫没有影响到沉睡中的付矜瑜。闹腾了半宿,这回她是真的累过了头,程可则收拾妥当轻轻俯到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佳人躺在温暖柔软的枕头上,那一头长长的卷发散乱地罩在她粉红娇嫩的小脸上,熟睡中的她安静如斯。
程可则的大手轻轻地抚开娇妻的乱发,就这么半蹲着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多,犹如瞧不够似的,他渐渐地凑到付矜瑜的耳畔呢喃一句:
媳妇儿,我爱你。
昨夜,逼近两人的关键时刻,付矜瑜娇气地非让他说出三个字的表白,程可则剑在弦上憋红大黑脸,可他再精虫上脑也说不出口,只能略带蛮横地府下身去用一顿轻啃糊弄过去。
今早,没人逼他,却自自然然地吐露了心声。
付矜瑜也不会知道,出门跑操的男人两只耳朵红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