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期末，就连平时经常逃课的同学也都开始为了学分，不得不出现在教室。
陈曦坐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想了想，说：“你发没发现，伊鲁已经好久没来上课了。”
不提伊鲁还好，一提起他，路遥就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卢西恩。
“他应该在忙着接骨吧。”路遥连眼皮都没抬，冷冷的说。
陈曦愣了下，自然不明白路遥的意思：“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
“什么？”
路遥淡淡的点点头，趁着还没上课，就大致跟陈曦讲了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
陈曦听完，怒意压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他也得到了惩罚。”面对陈曦的愤怒，路遥却淡然得多。
“路遥！”陈曦突然将音量提高。
路遥看得出陈曦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顿了一下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受伤的不是我，骨折的也不是我，你还气什么？”
陈曦这么一听，拧在一起的眉毛，才微微放松：“所以，是你酒吧的同事出现救了你？”
“嗯，对。”路遥莫名的不想和陈曦去解释太多。
“那按照伊鲁这样，应该在放假之前都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陈曦琢磨一会儿，还是不太放心，“你暑假跟我回家吧，我爸妈都想你了。”
说到暑假，路遥莫名沉默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周围的留学生早就开始准备起回国的机票，往年他再不想回去，但好歹还有母亲留下的一套房子。
今年，因为路氏破产，路遥名下的那套房子也被牵连，暂时被银行查封。
回国与不回国有什么区别呢？还不都是他一个人。更何况，现在回国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路遥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我不回去了，你帮我谢谢叔叔阿姨。”
陈曦似乎早就知道路遥会拒绝，只能再次把自己父母搬出来：“他们成天叮嘱我好好照顾你，这回你直接跟我回去，也算是让他们放心了。”
路遥没有应声，他自然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
除了母亲，应该也只有陈曦一家子才是真心的对待自己。
当年童舒去世没出半年，费文静就带着路远来到路家。
一时间，路遥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人说过“有后妈就会有后爸”，似乎从那时候起，吕亚楠就在为自己的闺蜜鸣不平，也顺便对他格外照顾起来。
就连路遥被迫出国，吕亚楠也二话不说的把陈曦也一起送了出去。
“遥遥，你就把我当成是亲妈！”这是吕亚楠跟路遥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尽管这样，路遥还是不想欠陈曦家里的越来越多。哪怕他真的很难过，也不想利用这点难处，去成为他不断索取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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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本来是不打算送陈曦来机场的，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家伙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离开的。
“路遥，你跟我回去吧，回去吧……”陈曦嘴里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
路遥为了让他尽快死心，只能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磨磨唧唧的，你还走不走了？”
陈曦死皮赖脸：“不达目的，不罢休。”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的理解能力不够。”路遥的声音冷了下来，“陈曦，你别为难我。”
陈曦动作一顿，才真正意识到，路遥是真的铁了心的要留下来。
“那我走了，路遥。”陈曦满脸的不放心。
路遥轻“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反倒是陈曦，难得感性起来：“如果你有事一定要记得找我，不要让自己太累。还有钱的事情，只要你一句话，马上一百万到账不是问题，所以，路遥，我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
路遥点点头，有些矫情的话，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走吧，安检还要排队呢。”
“那我走了？”
路遥对着陈曦摆摆手，还没等到他进安检，就抢先一步转头离开。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某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陈曦走了，那么在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里，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眼泪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滴一滴的夺眶而出。
数不尽的悲伤和委屈一股脑儿地向着路遥席卷而来。
尽管周围路人都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挂着满脸的泪水，坐上了从机场回巴黎市区的大巴车。
十多分钟过后，随着车子的缓缓开动，最后一位乘客在路遥的身边坐了下来。
相比较其他人对于路遥的无视，这位乘客却要友好得多。
一张手帕被递到他的面前：“擦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路遥多少有些惊讶。毕竟现在很少会有人带着手帕出门，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路遥迟疑一下，还是侧过脸接下来，但瞬间，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你……”路遥对上那双自己曾经在心里描绘过无数次的眼睛，“怎么是你？”
卢西恩没有回答路遥的问题，反倒是一直在紧盯着他哭红的双眼，有些像兔子，完全是一副让人看到会心疼的模样。
“心情不好？”卢西恩淡淡开口。
路遥点点头，没忍住抽了一下鼻子。
“放暑假怎么没回家？”
提到回家这个敏感的字眼，又是让路遥鼻子一酸，只能故作镇定道：“我就早没有家了。”
卢西恩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安静的看着路遥。最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抹开了路遥眼角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湿润。
这一下动作，直接让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路遥逃避似的侧过脸望着窗外，他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又红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卢西恩突然站起身，开口：“司机先生，麻烦前面那个路口帮我停一下，谢谢。”
“你要下车了吗？”路遥一听赶紧回过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起走吧。”
“什么？”
还没等路遥反应过来，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被卢西恩握住手腕，从车上拉了下来。
“你拉我下来干什么？”路遥整个人都是懵的。
“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卢西恩轻车熟路的带着路遥穿过一条条巷子。
往深处走，一排排老式法兰西建筑分布于小巷两侧，带给人一种幽静而又神秘的错觉。
最后，卢西恩在一家汽修店的门口停下来。
还没等他进去，里面的几个人就先看到了他。
“卢西恩，什么时候回来的？”
狄克冲他摆了摆手，却又在下一秒钟，把视线落到了路遥的身上，打趣道：“这位小可爱是？”
路遥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却疏离地说了声：“你好。”
卢西恩没打算多停留，对着几个人点了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他看了眼路遥，示意道：“不用理他们。”
路遥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因为他根本搞不懂，卢西恩到底想要带自己做些什么。
但他倒也没有多问，一直跟着卢西恩绕到汽修店的后院，这里反而更偏僻了。
卢西恩看着童遥一脸茫然的样子，好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路遥其实想点头，但是又不敢，只能默默的盯着卢西恩，只见他从口袋中摸出钥匙按了一下，“嘀”的一声，随着卷帘门逐渐上升，仓库里的东西暴露在路遥的眼前。
“我靠。”
路遥被惊得飙出句中文，目光下意识地被前方的“庞然大物”所吸引。
仓库里停放着一辆最新款的限量版哈雷。
车身线条具有十足的线性感，十分罕见的黑金色涂装覆盖在上面，带给人一种浓厚的复古气息，低调却又不失典雅。
卢西恩跨坐上去，拍了拍身后的位置：“上来？”
路遥直到带上头盔，还感觉这一切不太真实。
男人都是爱车的，当然他也不例外。
这款黑色哈雷同样是他的心头爱。
“坐稳了吗？”卢西恩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来，闷闷的有些听不清。
“你说什么？”路遥有些紧张。
而卢西恩干脆直接用引擎的轰鸣声，来代替他的回答。
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路遥因为惯性骤然被向后甩了一下，满满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抱紧卢西恩的腰。
这个法国男人的腰腹处因为常年的锻炼显得精瘦有力，路遥甚至能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服感受到内里那一些细密的纹路。
因为骑车姿势的缘故，卢西恩后背微躬，路遥刚好紧紧地贴合到他的身体。
身线的密合，将卢西恩身体的温度传递到路遥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放手。
车飙得很快，这样过快的速度让路遥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随着速度的提升直冲颅腔。
同时，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被胸腔中燃起的烈火，烧得颤栗起来。
“啊……”路遥放肆地尖叫出声。
很快，卢西恩将车开上一个又一个的弯道，但他并没有因为弯道会带来的危险而选择减速。
两人的身体随着车身的晃动而左右摆动，路遥紧了紧双手，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充斥得更多的还是面对惊险而带来的兴奋感。
终于，在太阳几近落山的时候，卢西恩将车停到一处山顶。
“到了。”卢西恩说着，望向远处。
路遥将头盔摘下，揉了揉微微蓬松的乱发，顺着卢西恩的视线看了过去。
原来太阳也是矛盾的，它在吝啬地收起独属于它的光芒的同时，还不忘给周围的白云镀上一层火红的光晕，再看向远处起伏的山丘，那同样火红的轮廓，似乎是太阳留下最后的一丝眷恋。
路遥从没看过日落。
夕阳西下带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光明正在与黑暗的抗衡。
末了，太阳完成了它的谢幕，在天与地的交界只剩下一道红斑时，远处宛如霓虹的七彩灯光不甘落后般地重新将这天空点亮。
天黑了，但夜醒了。
“怎么样，还难过吗？”卢西恩的声音仿佛穿透大自然，比周围所有的一切都要来得清晰。
路遥抬头看向卢西恩，恍惚间，他好像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倒映着的星河烂漫。
面对着眼前的人，他很难不被治愈。
“谢谢。”路遥享受这片安逸的同时，又不由得好奇，“为什么你总是会这样突然的出现？”
卢西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路遥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脑的猜测，他扯着嘴角笑了出来：“我觉得？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卢西恩轻笑出声：“如果我真的是在跟踪你？你要怎么办？”
这个回答让路遥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但很快，他就把目光聚焦到对方逐渐勾起的唇角上。
这看似不经意的笑容，就好像是无声的诱惑一般，让他愣了愣神，支吾道：“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卢西恩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那你……”
路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卢西恩的手机铃声打断，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卢西恩突然蹙起的眉头。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被接起。
“你不接吗？”路遥试探的问道。
“走吧，你该回去上班了。”卢西恩按掉电话，声音也变得清冷，“我送你。”
路遥点点头，将今晚的夜色藏在自己的心底，也将自己遗憾的样子藏在卢西恩的身后。
由于心情的影响，回程的路上他已经没了最初的那股激动劲儿。
他们一路无话，没用上太长的时间，卢西恩就将车停靠在酒吧门口。
卢西恩并没有下车，只是转过头看向路遥：“去上班吧，我先走了。”
这下路遥脸上失落的情绪，终于藏不住了，因为他不知道按照卢西恩出现的频率来看，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都不来上班？”路遥终于问出口。
卢西恩显然是没想到路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少年认真的眼神也在夜色中，平白增添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看起来又凶又有点可爱。
“明天会来。”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确定吗？”路遥问。
“嗯，确定。”卢西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