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她要搬走了
但很快,
她便反应了过来——
貌似,今日清晨,
自己还替洛尘检查了眼睛,当时洛尘回答她的,好像还是“眼前模糊,看不太清”来着,
这么说起来,
洛尘好像,确实是骗她了……
云澜眨了眨眼,
虽然弄明白了为何洛尘会这么说,但实则,心里却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
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骗她就骗她了呗,
又不是做了什么性质恶劣、损人利己之事。
虽然她是不太明白,洛尘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骗她?
但,不管怎么说,
视力恢复毕竟是好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又为什么要生气啊?
……
于是乎,这般想着,
云澜不由眉梢微抬,眸光清沉,很是自然而然地开口答道:
“嗯?生气做什么?”
“你视力恢复乃是好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又为何要生气?”
“更何况,你先前受伤未愈、暂时失明的时候,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云澜正说着,
忽然怔怔对上洛尘倏而望过来的眼眸,
一时间,
仿佛蓦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原本已到了嘴边的话语,不知为何,竟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一个“你”字才堪堪到了舌尖,
还未出口,便已然被翻覆卷带着,又重新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对上洛尘清冽黑沉的眼眸,
云澜的耳尖突然有些红,
她只觉得,
洛尘此刻的眼眸,浓黑如墨、凝深如夜,似乎太深太沉了些,
而其中,更是隐隐带着几分,仿佛连她都看不明白的深切晦暗情绪,
看的她忍不住心尖一颤,
呼吸都乱了两拍,
但不过转眼,
那其中的暗涌情绪,便又已消失不见,
仿佛,不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
而此番,
云澜的那一个“你”字,虽然在察觉不对后,便已及时咽了回去,
但,先前的那一句“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洛尘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
他的眼睫倏而一颤,眸色骤然深了几分,
流畅凌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望向云澜的眼神里,忽然就压了几分晦暗翻涌的深切情绪……
此时此刻,
他忍不住微垂眼,
静静望着眼前一身清冷如雪、几乎是近在咫尺之人,
望着她清冷淡然的眸子里,
而今蕴着几分淡淡喜色,愈发显得潋滟生辉、璨然如星的模样,
垂在一侧的指尖不由轻颤了颤,
在清晰作响、全然乱掉的心跳声中,在耳畔持续的嗡鸣声里,在那人眉眼含笑、抬眸望来的视线之中,
他竟忽然生出了一股,想将眼前之人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忽然不知天高地厚的生出了妄念,想要不顾一切,摘下高悬于天、清寒皎洁的那一轮明月!
然则最终,
他却只是静静敛下眉眼,
在云澜未曾察觉的所在,轻轻动了动指尖,
如同卑微信徒一般,极为虔诚、而又极为小心翼翼地,轻轻拂过那人素白无瑕、寒凉如水的衣角袖摆,
就如同轻轻拂过明月洒落而下的,
那一抹清寒皎洁、干净明亮的微凉月光……
……
而此番,
云澜却是未曾注意到这一切,
在对上洛尘沉暗目光的一瞬间,
她忽然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似乎离洛尘太近了些,
近到她可以清楚望见洛尘幽沉如墨、深如寒潭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小小一个自己,
故而,
她不由呼吸一乱,
忙匆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洛尘之间的距离。
方才听到洛尘说他视力已全然恢复,
她一时欣喜,便下意识凑上前去,想要仔细看看洛尘的眼睛,好确认其眼睛是否已无大碍,
倒是忘了注意,她与洛尘之间的距离,
故而,
一时间,靠的实在是有些过近了些。
而现如今,
在这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受控制的怦然心跳声中,
云澜不由抿了抿唇,眼睫微颤,下意识避开了洛尘垂眼望过来的视线,只能转了话题道:
“对了,洛师弟,”
“既然如今,你的视力及灵力均已恢复,那么,我也没什么必要,再继续留在逐月殿打扰了。”
“如此,待我整理一番后,便从逐月殿里搬走罢。”
……
而闻得此言,
洛尘本还乱得惊人,一下一下、跳得极为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忽然间,便慢了下来,
就仿佛有一桶冰寒刺骨、寒凉生疼的冷水,骤然兜头而下,
瞬间,便浇熄了他的一切情绪……
是啊,
洛尘不由垂下眼睑,淡淡自嘲一笑——
他本就猜到了不是吗?
他若是伤势痊愈、视力恢复,云澜定然会毫不迟疑地离开逐月殿,
而他们二人之间的短暂交集,也终是要就此结束,
就如同两条本就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永远,都不会再有这么接近相汇的一天。
他早就清楚的,
清楚他们二人,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清楚云澜如皎皎明月,注定高高悬于苍穹天际,
是他永远也无法靠近、无法触碰的存在;
清楚他不过如尘埃、如淤泥,
与云澜隔着千里万里之遥,隔着天堑山海,永远也不可平;
清楚如果没有云澜,
他早在七年之前,便会死在那一个无星无月、暗黑如浓墨的夜里,死在尸山血海之中,死在残肢断臂里,
变成与他的亲人们一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存在。
故而,
他从来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从来都清楚,自己与云澜之间的距离;
也从来都清楚,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也没有可能站在云澜的身边,靠近那人,哪怕一点点……
……
但是,
虽然他清楚,虽然他早就明白,
可现如今,
当云澜真的开口说要离开的时候,
他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闷痛与难过,
就仿佛有细细密密的万千长针,倏而狠狠扎在了心脏之上,痛得他心脏骤缩,几乎难以支撑下去,
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些太痛了,
痛的他骨骼都生疼,呼吸都变得冰凉,仿佛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而因为早就清楚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一直以来,
他都努力控制着情绪,克制着感情,努力与云澜保持着距离,从来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他”,
生怕自己会露出不应有的情绪,
却不曾想,
因为这一次意外受伤,
他与云澜,竟是有了这么许多的接触,
竟是让他因此生出了不应有的妄念,
竟是妄想要留住那一轮清寒明月,握住这一抹皎洁月光……
而直到这一刻,
他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原来,
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光,
不过是他窃取来的珍宝,注定不会属于他,乃是时间一到,便需得还回去的偷来之物。
……
而此番,
洛尘敛着眉眼,站在原地静默了许久,
久到云澜都以为他不会再回应自己的话了,便忍不住暗叹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回房整理行李之际,
却见身后少年低垂着眉眼,
在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终是轻轻开口了:
“嗯,好。”
声音极轻极淡,如初冬新落的薄雪,
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便会就此消散在风中……
不知是不是云澜的错觉,
她总觉得,
身后少年在开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原本清冽干净、略带寒凉冷感的声音,竟好似有几分艰涩,
仿佛看似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喉间发出之时,竟带着尖锐的针刺般,划破了声带,刺得人生疼……
云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都不由顿了顿,
原本就莫名有些发闷低落的心口处,
此刻,不知为何,就好像被人忽然猛地打了一拳似的,
有些难过,又有些发疼。
但最终,
她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只微微颔首后,就转身离开了……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转眼,距离云澜从逐月殿中搬出,已然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里,
云澜除了必要的外出之外,基本上,都待在太宸殿里,潜心钻研乾元剑法,
故而,倒是未曾再与洛尘遇见过。
而这两个月来的潜心钻研,
显然,也是极有成效的——
事实上,
云澜之前对于乾元剑法第八层的领悟境界,便已然到了圆满将溢的程度,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方才会在搬出逐月殿之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乾元剑法的钻研中来,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
云澜终于在两个月后,成功勘破领悟了乾元剑法第九层。
是的,没错!
就是第九层!
……
世人皆知,
太清宗的云澜天生剑骨、惊才绝艳,
乃是天赋异禀、资质极高的天才剑修!
即便是对那以修行难度极高、要求极为严苛而著称的乾元剑法,
“他”却竟也能在小小年纪,便已勘破至乾元剑法第六层。
但事实上,
在此之前,云澜所修行勘破的,却不仅仅是乾元剑法第六层,而实际上是——
乾元剑法第八层!
是的,
一直以来,她都故意隐瞒了自己在乾元剑法之上的真实境界。
云澜向来十分清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以这般年纪、堪破乾元剑法第六层,便已然很是引人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