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审讯
周末，萧行载着原梾回了小公寓。
原梾一早听说他昨晚跟着程煜去抓人，先把他衣服脱了细细检查了一遍，胳膊处有一道浅浅地划痕，细线一样。原梾取了碘伏酒，给他细细擦了。抬眼看着他近几天熬出来的黑眼圈，心疼道：“困吗？要不要睡会儿。”
萧行不困，倒是有点累，藤席上就地躺了，拍了拍身侧示意原梾躺下来。原梾趴在他胸前，轻轻亲了他一下。萧行托了他后背，咂摸蜜糖似的细细吻了起来。
原梾摸着凉凉的地板抱着萧行旋了身，萧行爱死他这种于细微中处处顾念他的小心思。他也舍不得原梾受凉，拉了人起身去沙发椅，两人胳膊缠着胳膊，脑袋挨着脑袋。
萧行从兜里取出原梾的旧手机，叹息道：“东西我已经导出来了，得恢复出厂设置了！”
“嗯。”
“齐均大概是被人利用的，等等程教官的审讯结果吧。”
“饿不饿？”
“饿。”
“英姨寄了很多食材来，我很会做鱼，想吃吗？”
“想，我害怕鱼的眼睛，还有鱼皮。”
“只留鱼肉，给你做豆汤鱼片，我跟英姨学的。”
“那我焖饭。”
原小公子的鱼做的汤浓味美，色泽淡黄，嫩白的鱼片上点缀了青绿的豌豆尖和几点红枸杞，画一般好看。鱼肉入口即化，萧行感叹此人不仅抓了他的心，还抓了他的胃。
看守所内，程煜和宋青正在审讯齐均。
程煜：“今年3月份，在江大门口为什么抢手机？”
齐均一脸不耐烦：“缺钱！”
程煜：“我去你过你出租屋，你懂点技术？黑他们手机是想做什么？”
“图财呗，还能图什么！”
宋青敲了敲桌子：“注意你态度！”
“遗书我都写了，要打要杀随你们便！”
程煜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笑道：“警察不随便打人。好不容易来世间走一遭，落个失踪收场，不遗憾吗？”
齐均：“挺酷的。”
程煜“你留遗书是想自杀，还是就想以失踪人口|活着？”
齐均：“想活就活着，想死就去死。”
程煜点点头：“是挺酷的，那接下来可就是生不由你，死不由你了。你持刀抢劫，无论是否抢到东西，都构成了抢劫罪。我看你什么都不在乎，那也不在乎多几项罪名了。”
程煜起身，走到齐均跟前，继续道：“几个月前，江大一个学生打车时被你们黑了手机，这么长时间也不盗刷他银行卡里的钱，可见并不图财，那你们图什么呢？我们查了你电脑，调取的数据都是通讯录、聊天通话记录、短信、相册、视频还有一些浏览下载记录，倒像是想通过手机里的内容了解这个人。可你们不认识又无交集，无冤无仇的，了解他做什么，你是替别人做的。那位学生打车时司机并不是你，他是你同伙。”
程煜拿了原梾的画的画像问道：“你们见过吗？”
齐均眼神闪过一瞬惊异又很快消失了，转过脸答道：“没见过！”
程煜敏锐地抓住了那一丝变化，笑道：“看来你见过他，是他要了解那位学生是吗？”
“我说的是没见过！”
程煜：“画里的人戴着墨镜，如果没见过，你会先辨认一下，可你只看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显然是认识。我们查过你的手机，失踪后就没在用过正规的社交软件，你们通过什么联系？”
齐均不说话。
“是那个自杀网站对吗？”
齐均神色略变，程煜更加肯定了。
程煜：“看来是了。你手机里的登陆窗口已经失效了，你的同伴很敏锐，已经删除了数据。看来他也不放心你嘛，能远程操控你的账号。”
齐均咬牙切齿道：“我没说那个是自杀网站。”
程煜：“哦，那我换个词，自杀互助网站？这样可以吗？”
齐均恶狠狠地瞪着程煜：“正常交友而已，没犯法吧！”
程煜：“是！确实没犯法。自杀总还是能找到人，失踪了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性质可就另当别论了。你和网站联系这么密切，我有理由怀疑，有很多失踪人员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齐均终于急了：“我没有，我就只是在网站上交友聊天而已。什么失踪人员，我不知道！”
程煜：“哦？你不知道，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留封遗书让大家以为你自杀了，实际隐姓埋名藏在暗处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调查了近5年的案件，江介每年失踪人口有900多人，保守估计其中有20多人与暗网有关，那就是说这2年有近50人的失踪跟你有关系！”
齐均急道：“那么多网站你凭什么说跟我们的网站有关。”
程煜冷哼：“因为你们把人引来江介自杀最后却失踪了！”
齐均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道：“我我两年前才来的江介，我真的不知道。”
程煜：“跟你持刀抢劫一个道理，就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那也是同罪。”
程煜看刚刚还一脸不在乎的齐均，此刻被吓得嘴唇都颤抖起来，继续道：“抢人手机，黑人隐私都不是罪大恶极，你不怕死没累及他人，也算是坦坦荡荡，但是杀人，哪怕是帮凶也绝对罪不可恕！”
程煜看齐均有所动摇，语气缓和下来：“我给你5分钟仔细想想，不要被人莫名其妙地利用，还成了帮凶！”
他带着宋青出去，在审讯室外观察着齐均。齐均低着头一动不动，一会儿后抬头寻找审讯室的监控。
程煜灌了几口水再次回到审讯室，问道：“怎么样想通了吗？”
齐均正了正身，：“我确实是想自杀来着，并不是想失踪做什么。”
程煜：“是别人教你这么做的，对吗？”
齐均沉默一会后，轻声道：“是。”
程煜：“是画像里的人吗？”
齐均：“是，我没想写遗书，是他要求写的。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失踪案件。”
程煜：“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齐均：“今年年初，他是我在网站里认识的好友，我当时因为欠了3万块网贷被人要挟想自杀，他安慰我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还帮我还了钱，又匿名举报了那个网贷平台。我很感激他，答应工作赚了钱就还他。他说不用，还说很赏识我懂一点技术。”
程煜：“你既然懂编程，3万块自己也能赚来，怎么会受人要挟？”
齐均：“我懂的有限，有些东西是他教我的。他很厉害，植入的木马程序是他做的，我只是负责给他传输数据。”
程煜：“为什么盯上那几个学生？他让你做的吗？”
齐均：“嗯，主要是盯着原梾。我并不知道原因，那次我带着他搭载的局域网，因为用户名和密码跟那几个学生宿舍的一致会自动连接，我只要一路跟着他们时间够长就能获取他们的数据，可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一心想报答他，一时冲动就抢了那位学生的手机，没成功。回去后他大发雷霆，骂我的话很难听，一些蠢货废物之类的，说我不该抢手机，想死就去死吧，不会再跟我联系了。”
程煜：“你那时见过他吗？”
齐均摇摇头：“没有，我那会很慌，很沮丧，觉得自己确实如他所说很废物，又萌生了轻生的念头。那天在平台发布告别遗言后准备自杀的，他联系我了。他先跟我道了歉，说一时情急骂了我，因为我的行为引来了警方的关注，然后说我懂点技术，他可以带着我赚钱。我提出见他一面，他同意了。”
程煜：“你们在哪见的面？”
齐均：“城南一个废弃的化工厂，那天他也戴了墨镜，和画像里一样。见了面他说他技术很好，每年光靠帮人排查漏洞就能赚几百万，叫我跟着他干，他可以先给我5万以表诚意。但是因为我已经引起警方注意，得做隐形人，反正我也想死，那就写封遗书消失好了，之后就是你们知道的。”
程煜：“你隐形了赚了钱也不能花有什么用？”
齐均：“我不在乎能不能花，我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从小没人在乎，连我父母也觉得我废物，只有他不断夸将我鼓励我，他懂得很多，半年来我好像遇到任何问题他都有解决办法。”
程煜：“他叫什么，在哪工作，你知道吗？”
齐均摇摇头：“不知道。”
程煜：“他交给你做什么工作？”
齐均：“一开始负责搜集一些人的资料，有针对性地发送一些钓鱼邮件。后来主要负责那个学生，他知道那个学生身边有高手，怕被发现时通过数据传输留下的痕迹找到域名，进而找到服务器找到我，所以他让我在深夜时利用别人的网络工作。”
程煜：“你见过他几次？”
齐均：“就那一次，平时通过加密软件联系。”
程煜：“除了那5万块他还有给过你钱吗？通过什么方式给你的。”
齐均：“见面那次给了3万块现金，其余是虚拟货币，之后没有。”
程煜：“这段时间你住哪里？”
齐均：“城南租了一个院子，用的假|证|件。”
程煜：“关于那个人你还有什么了解到的？”
齐均：“就这些了。”
程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齐均想了想，摇了摇头。
审讯结束，程煜和宋青正打算出门，齐均突然道：“失踪案件真的跟网站有关吗？”
程煜：“有关系，所以还希望你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及时跟我们说。你很聪明，本性不坏，只是一时被人利用了。据我推测那人并不是他跟你说的帮人排查漏洞赚钱，应该是制造勒索病毒索人钱财的罪犯。”
程煜走到齐均跟前，语气放软了问道：“齐均，为什么喜欢上那个网站？”
齐均低着头：“就是觉得很自由，什么情绪都可以发泄，大家互相不认识，因为都很孤独又能互相理解，像是找到了组织，我其实是怕死的，在那里你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程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法律在监管的同时，也有保护的作用。这也是我们警察存在的意义，打击犯罪，维护治安，通过限制一小部分人的自由来保证大部分人的自由。你觉得没人在乎你，明明有很多东西一直在默默地给你兜底。你知道每年为了防止你这样的人自杀，医生、警察、消防等等都在努力吗，暗网没有了监管当然也没了保护，所以你才会被潜藏在暗处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喜欢计算机对吗？”
齐均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泪来：“嗯，可我学不到像他那样厉害。”
程煜：“既然喜欢就去学为什么非得厉害，学会修电脑就修电脑，学会编程就去敲代码，我喜欢音乐难道非得钢琴十级才能喜欢？”
齐均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掉在胳膊上，不敢看程煜：“程警官，我会坐牢吗？会很久吗？”
程煜：“不会太久，失踪案跟你没关系，我骗你的。等着判决，在狱中可以自学计算机，好好改造。”
齐均：“谢谢程警官！”
程煜：“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跟我说！”
齐均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