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面
只见一邋遢道人从二楼下来,脸上尽是污垢,还有块淤青。也看不出多大年纪,下颌几缕胡须却是半白,背上插着不剩几根毛的浮沉,肩挎灰色布袋,一身破烂道袍,有几出大的破损也不缝补,只用麻绳扎起,人未至,身上酒气汗臭就已经到了。
那邋遢道人环顾一圈,最后目光定在秦谦身上,上前几步,与秦谦对视,秦谦碍于情面,不然早就捂上了鼻子,未等秦谦开口发问,那道人却先说到:“相见即是有缘,这位差爷不打算请老道几杯水酒嘛?”
秦谦愣了一下,心道:“楼上那人管他吃喝,他尚且要咒人,我且好生款待,笑脸相对,尽量不要招惹便是,免得寻晦气,想他一把年纪,无非生活所迫而已。”
想到此处连忙拱手,微笑道:“仙长所言极是,还请快坐。”说罢招呼小二上酒,又加了几个菜。
那道人也不客气,坐下就吃,想来是饿的久了,风卷残云,很快桌上一片狼藉。
捋着胡须到:“老道从不白受人恩惠,不如为差爷相上一面,权当酬谢。差爷你看可好?”
秦谦又愣了一下,心道:你要我请你几杯水酒,又说什么从不白受恩惠?要饭也要保住尊严,古人呵…。
随即故作欣喜道:&34;如此就多谢仙长了。&34;
那道人听罢,便开始仔细端详秦谦的脸,看了良久,额头隐隐透出汗迹,又皱了皱眉奇道:&34;看差爷面相,乃是劳碌命,今年当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不过…&34;
老道喃喃道:“怪哉怪哉,不该如此”
沉吟一下续道:“此时差爷按面相应当早已命丧牢狱之中,牢狱之灾应当已经应验,可为什么活生生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说罢摇了摇头。
秦谦听罢,一股凉意不禁从尾椎直冲头顶,心道:非是算的不准,而是太准了,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这绿秀院打杂小厮可不就死了吗。
连忙遮掩道:“先生所言不尽然,牢狱之灾是有的,只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衙门拿我皆是误会,误会已经解开,看我打扮也知此时我已经是公门中人,仙长不要妄言,莫非是酒菜不够?无妨,再叫一些也就是了。”
道人听秦谦如此说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叹息,说到:”自艺成下山以来,于占卜相面从未失手,不想今日方知天机难测,看来老道我还是需要回山继续修行。”
道人从身上布袋中取出一本破烂的册子,封皮也没标题,只是纸张较厚,不然估计早就散架了。放在桌上,向秦谦微微拱手,说到:“我观公子气血两虚,恐将来不利于子嗣,这本子乃是老道师门代代相传,并非什么高深内功,但却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对公子或许有用,送与公子,就当今日款待酬谢吧。”
秦谦听的一愣,我虚这种事,任凭是谁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还需要说嘛,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不是前世那个虚弱宅男了,早就换了身体,伤势已经痊愈,这世界又没有手机电脑,就自然不会操劳精神,怎么会虚呢?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也是好东西嘛。
说罢也不理秦谦虚伪的挽留,起身便走,更无一丝留恋。
收好册子,叫来小二,重新点过酒菜,慢慢悠悠的吃着,吃饱喝足,汇了账,便向来时路行去。
秦谦不知道的是,他离开酒楼后,那道人又从胡同口走出来,看着秦谦的背影诡异一笑,刚才的仙风道骨一扫而光,反而透出几分奸诈,见秦谦走远,旋即又隐没于胡同之中。
秦谦回到书店,见到韩彩菲居然在这里,连忙上前拱手示意。
韩彩菲打量了一下衙役打扮的秦谦,高瘦挺拔,竟有几分英武,点了点头玩味地说道:“想不到你对赚钱颇有心得嘛,这间书店亏损多年,你仅凭一部书,一张那个什么…什么海报就让书店扭亏为盈,今天不来转一转,还不知道你写的画本居然如此受追捧,好本事。”
秦谦连连摆手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还多亏了吴掌柜帮衬。”
韩彩菲又道:“这等佳作居然只署书店名,岂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你有如此学问为何甘心做一小厮?你年纪尚轻,若是入学读书,科考入仕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谦心道:恨不能更低调点,名气是拖累啊,他可不想一直抄书过活,不过是靠山吃山的权宜之计罢了,连忙道:“我哪里有什么才华?不过是好多以前听到的一些故事演义东拼西凑修改一番罢了,其实胸无点墨,取巧罢了,要说才华,还得是赵姨娘执笔润色,才不至于出丑罢了。
韩彩菲奇道:“哦,是嘛?还很谦虚。我听说你最近在拖牙行找宅院。我在城外有一处宅子,乃是昔年一个富商犯事,被县衙罚没而来,被我买下,闲置多年,只有一个管家照看,便宜给你啦,只要三万两。”
秦谦倒抽一口凉气,他并不吃惊房子的价钱,毕竟天子脚下,即便是城外也是有豪宅的,让他吃惊的是韩彩菲明显是从吴老头那里查过账本,要价完全是照着他兜里全部银两来的,甚至还包括没有到手的预计收入。
怔忡良久秦谦喃喃道:“我还没有看过那宅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合不合适,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韩彩菲美丽的眼睛一瞪,拉着长音道:“秦谦啊,你看宅子可以,肯定合适,不过价钱没得商量,看你是兄弟,我才忍痛割爱,换做别人,没有五万两想都不要想。”那神情仿佛是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向秦谦走近几步。
秦谦第一次离韩彩菲如此之近,小麦色皮肤,长长的睫毛,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身高居然比秦谦还要略略高了一点,这年代可没有高跟鞋。
秦谦无奈到:“如此只能谢谢韩捕头了,不过现银没有那么多,只得是等画本买完才能凑齐了。”
韩彩菲闻言立马又化身和蔼可亲的上司模样笑道:“无妨无妨,卖书的事情自有吴掌柜操持,不知小谦你什么时候写下一本啊?郭靖和黄蓉后来如何了?杨康的那个遗腹子杨过怎么样了为什么都没有交代?”
秦谦道:“捕头大人,这话本本来就是许多支离破碎的故事拼凑,下一本写什么却还没有考虑。”
韩彩菲见他回答的如此生硬,自是明白是自己强买强卖的原因,不过也不以为意。竟然拍拍秦谦肩膀,笑道:“改日请你喝酒。”说罢便开心的走了。
秦谦忙到:“捕头大人还没告诉我宅子在哪里。”
韩彩菲已经飞身上马,边走边说道:“金川门外,三进院子只有一座,你可自去寻找。”
秦谦不由得一惊,三进院子!心道那岂不是最少也得有1000平米?京城寸土寸金,虽是城外,这个价格却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一旁吴老头叹道:“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要贴补一些农户,只是今年入秋以来雨水甚大,好多庄家还未来得及收割就已经烂掉,想必今年赋税又会逼死许多农人,就算举债缴纳赋税,也要抵押田地,印子钱利滚利,对于农人来说是还不起的,当然放印子钱的也知道如此,就等期限一到赔上田地,自耕农运气好的成了大户人家的佃户,运气差的就成了流民。”
秦谦惊讶问道:&34;莫非韩捕头卖掉宅子是因为要补齐税款?&34;
吴老头道:“我家小姐不愿让手下衙役帮闲逼迫绝收农人,可户房的税款粮赋迟迟收不上来,户房主事怎么能不动怒?三日一比五日一限,近日下去收税的弟兄天天挨板子,纵然小姐是总捕头也不好总为手下弟兄求饶。只是缺口甚巨,无奈才动了卖掉城外宅子的念头,真是菩萨心肠。”
秦谦恍然,顿时被霸道女总裁剥削的感觉消失不见,心想:&34;早知道韩彩菲心地善良,却没想到善良到迂腐了。纵然散尽万贯家财又能解救多少贫苦百姓,只不过能救一个算一个罢了,入冬之后恐怕活不下去的人会更多。&34;
傍晚秦谦和赵姨娘搭出城马车赶到金川门外,看着秦淮河向着远处的大江汇聚,秦谦顿感前世今生的变换是多么奇妙,这个时代城外村落庄园本就甚少,多是一些散落各处的简陋民居,三进大院更是只有那河畔一座。
行不多远便来到院子,和管家说明情况,管家见秦谦衙役打扮,自是不疑有他。
第一进院是垂花门之前由倒座房所居的窄院,第二进院是厢房、正房、游廊组成,正房和厢房旁是耳房,第三进院为正房后的后罩房,在正房东侧耳房开一道门,连通第二和第三进院,整个院子,大大小小十多个房间。
简单吃过晚饭,秦谦和赵姨娘各自选定房间,因为一直有管家照看打扫,所以也没费手脚,天色已晚,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