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闻匪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房间忽明忽暗。
燕咻咻看了看天花板上的花纹，大脑有一瞬间当机，等反应过来时他一下坐起身，“我的龙……”
“什么？”白沉正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早饭。
燕咻咻顶着一头微乱的头发，“你有没有见……”
他卡壳了下。
没继续说下去。
他在海水里真的看到龙了吗？
还是只是一幕幻想。
如果说出来白沉一定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这事再传到闻匪耳朵里……
“你要找什么呢，咻咻。”白沉将早饭放好。
“没什么，我做了…一个梦。”
“没关系，你受到了惊吓，会做噩梦很正常。”
“你怎么会在海城闻先生呢，是你们救了我吗？”燕咻咻能够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多余，但他需要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埃”白沉无奈的道：“你自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我和闻…闻先生找了你很久，是他到跳海里救的你。”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找多久。
他们去处理一点人类的事情，让小白一路跟着他，帮他解决金诺人的追击。
不过这样说，能够让燕咻咻崇拜闻匪……
燕咻咻凌乱了。
是闻先生救的自己。
但他为什么看到了龙龙。
还是说在缺氧的状态下，他出现的幻觉，把闻匪看成了龙龙……
心不在焉吃了早饭，燕咻咻整个人还懵懵的。
“衣服给你放在凳子上了，昨天带你回来，本来想给你换衣服，结果你怎么都不让换，虽然最后给你烤干了，还是换了比较好。”
燕咻咻脸红的不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拿着衣服浴室，刚准备脱衣服，手一顿，眼眸倏然向下。
他白色的短袖上，有一道裂口。
他想到了在大海里龙龙伸着龙爪勾他的衣服……
燕咻咻指尖都在颤抖。
不是幻觉？
…
“出了什么事情，神兽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问题1
资源，负责带队的老师几乎发疯。
她带的学生都是世家子弟，出来的时候上下全部打点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结果到这里的第一夜，骆家的小儿子的神兽被拦腰砍断了……
骆一兵还在抢救中。
赤尾蛇已经没救了，如果骆一兵再出事，她可以选择以死谢罪。
跟着骆一兵的同学都不敢吭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燕凌，你说说怎么回事？”老师只能把目光看向燕凌。
燕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和骆一兵几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据说是因为燕凌从小就不在燕家长大的缘故，倒是有礼貌多了。
“老师，我不知道怎么了。”燕凌脸色冷着：“我过去的时候，骆一兵已经倒下了。”
老师只觉得头晕目眩，这件事情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老师，不是这样的，燕凌他说谎1
有人跳起来，“是因为燕咻咻！骆哥伤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燕咻咻1
老师一愣，感觉有些可笑：“不要胡言乱语，燕咻咻在金诺基地呢，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你们说实话我不会怪您们。”
“真的是因为燕咻咻，他从金诺基地逃出来了1
老师不以为意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金诺基地没有完善电网的时候的确是会有人逃出来，自从电网完成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逃出来过。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燕咻咻。
是世家子弟所在的学校老师是跟着升级的。
燕咻咻也曾经在她手里的学生，那是一个被娇养的乖乖孩子，像个瓷娃娃一样。
这样的孩子在金诺基地没有活路的。
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他能够逃出来，能够避开所有电网吗？
她深吸一口气：“燕凌，你说，你有没有见燕咻咻。”
燕凌冷着脸，和自己的老师对看了一会儿。
老师瞬间站起身，“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她快速的朝着一旁走给学校打了个电话，学校了解这个事情之后，很快联系上面，得知电网曾经在沙尘暴期间损坏，逃出去一个人后反馈给老师。
老师松口气，终于能够有所交代。
于是联系了骆家。
…
燕夫人刚下班，脱下黑色的鞋子，换上舒适的拖鞋。
一进去，看到一向不常往来的骆家父母都在，气势汹汹，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两位是来做什么？”
“燕夫人，你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我辛辛苦苦养育的儿子被你们家给折了？”
燕夫人皱眉：“你在说什么？凌凌不会做冲动的事情。”
“我说的可不是你那个凌凌，而是燕咻咻，没想到你们不但没把燕咻咻送去金诺基地，还送到海城藏起来以至于，让他害了我儿！1
燕夫人冷笑：“我们燕家和你们骆家不常往来，也没有任何恩怨，你们如果想惹事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不至于给我们添莫须有的罪名。”
“你到底是装糊涂还是不知道1骆家父母带着怒气来的。
燕夫人依旧冷静：“不清楚，你们也客气点，燕咻咻已经不是我们燕家人了，即便是他做了什么事情也不应该来找我燕家。”
骆家登时感觉到理亏。
没错，燕家四年前就放出来声，说和燕咻咻断绝一切关系。
像他们这种世家，既然说了，燕咻咻就真的和燕家没有关系，他们过来找燕家的麻烦，也不过是顺手。
“你们说燕咻咻在海城，伤了骆一兵？”
“是。”
“燕咻咻一个没有神兽的人怎么伤的骆一兵。”
骆母一埂：“谁知道他在外面学会了什么招数对付我们一兵。”
“行了，既然不是凌凌的事情你们可以离开了，燕咻咻和我们燕家没有任何关系，请离开燕家。”
骆家父母微微一愣，见她真的这么冷漠，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什么。
“我儿子有任何事情我都会让燕咻咻偿命，你们燕家既然说燕咻咻跟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么最好在这件事情上不要插手1
燕夫人对他们的纠缠很不理解，“燕咻咻是燕咻咻，燕家人燕家，他既然不是燕家的人和燕家有什么关系，你有这时间不如早点去和燕咻咻算账。”
骆家父母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听到这话又觉得自己打在了棉花上，便将一腔怒火全压在燕咻咻身上。
骆父怒火中烧的打了电话，“全面搜查燕咻咻的下落，见到燕咻咻直接让他偿命1
燕凌坐在一旁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喂，妈妈。”燕凌扯出一抹冷笑。
“在海城怎么样。”
“天气不好还没有开始试炼。”
燕夫人的声音像个机器：“嗯，不着急，趁着这个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不过不要忘记提升自己。”
“嗯。”
“你在海城有没有看到燕咻咻。”
燕凌顿了下，“没有。”
“嗯，没必要见。”
“我知道了，妈妈。”燕凌挂断电话，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起。
外面响起一道惊雷，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小白龙汇报着近日的工作。
“你说他去了港口？”闻匪掀了一页书。
“他要出海，因为近日天气不好，需要等雨停了才可以去，咻咻就去海滩上吹风，遇到了他的哥哥？他们聊了会儿出来就遇到了那个混蛋1
小白龙愤愤。
虽然它不是很喜欢燕咻咻。
但那是龙王大人的救命恩人，可恶！
闻匪大概了解了燕咻咻的想法。
遇到燕咻咻的时候，燕咻咻也是出海，想去古绥岛寻找神兽，这次，他估计也是要去找神兽。
闻匪一把合上书籍，眯着眼睛拖腔带调说了三个字，“小混蛋。”
贼心不死可以。
想背着他找其他神兽可不行。
“您的那个小混蛋醒了。”白沉走进来笑道，“他出来就是为了去古绥岛啊，古绥岛可不常见，上次你本来也是要去古绥岛的不是吗？”
闻匪冷冷的垂着眸子。
四年前，龙族动荡，姑母联合他人陷害他，他受伤后准备到古绥岛养伤，却误入一处不知名的岛。
那时他对生死看淡，也不准备离开，躺在岛屿上等死。
然后那个爱哭又倔强的人类男孩就闯了进来。
他以为那是古绥岛，欢天喜地的去找愿意和他建立的神兽，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泥巴，一双眼睛含着眼泪，说话都带着娇气。
鬼使神差的，他和这个人类男孩建立了建议。
甚至觉得那样很好。
可惜……
白沉思考了一会儿：“我对燕咻咻的人类基因做过测验，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初你被带回去的时候，被关在水牢里，你觉得联系终止是不是你的原因？”
毕竟那时候他被研究过。
“无法建立联系也可能是你的原因。”
闻匪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之前我们只考虑咻咻的情况，因为从既定事实上，只要你愿意建立联系，你是完全可以做的。”
“但各种事情都没有绝对，要不要我给您检查一下。”
闻匪冷冷盯着白沉半晌，看着他早已准备好的器具，他卷起衣袖，白沉顺着抽血。
“闻先生。”
一道声音传来。
燕咻咻穿着黑色长裤和简单的白t，身形单薄，显得衣服格外的不贴身和几分脆弱。
白沉看了一眼，将器具收起来，伸手把小白龙揣到怀里，出去关门。
闻匪指尖卷开白色衬衫，扣上扣子，示意他坐下。
“你是不舒服吗？”燕咻咻看着他的胳膊。
“不是。”闻匪淡声道，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检查。”
燕咻咻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用脚扒拉着昂贵的地毯，每扒拉一下，总会有轻重的颜色。
他心脏鼓鼓跳着，看了看闻匪的侧脸，优越的骨像令他无论怎么样都十分出众。
“我想出去看看，你可以陪我吗？”
闻匪手指在书本上轻轻敲了几下，缓声道：“我的荣幸。”
海城属于经济发达的城市，雨水充沛，和常年缺水的金诺基地天壤之别。
他们从一出居民区出来，两人分别打一把伞，因风泛冷，临出门时燕咻咻穿上一件蓝色外套。
海城和金诺基地相差几千公里的地方。
是截然不同的天气。
那里还在经受酷暑的折磨，这里已经要穿上外套才勉强好受点。
咻咻说出来散散心，闻匪应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目的，互相打了一把伞穿行在街道上。
两旁的商铺很热闹，和雨声打在伞上的淅沥声，让燕咻咻感觉到格格不入。
大概在金诺基地太久，他不太能融进正常生活中，他看着脚下的水流顺着下坡一直流到闻匪的脚下，然后分开两道，流进下水道里。
一阵风吹过，燕咻咻的僧啪嗒’翻了过去，迎面就是一阵冰雨。
他连忙去拉桑
可惜这破伞怎么都拉不回来。
狼狈时，一道修长有力的胳膊一揽将燕咻咻揽到自己的伞下，燕咻咻背部一僵，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贴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回事？”耳畔喷着温热的气息。
燕咻咻有些耳热，“伞坏了。”
“应该是许久不用。”
闻匪有些嫌弃的将伞扔进了垃圾桶，燕咻咻阻拦的手刚伸一半，就僵硬的挺着，一脸的懵。
“怎么？”
燕咻咻想凶人，又凶不出来，只能鼓了鼓脸：“我打什么？”
闻匪理所当然的道，“和我一起打。”
于是小小的伞下就站了两个人。
他们在等红绿灯。
燕咻咻看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灯塔，眼睛一亮：“我们去那里，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他们说这里是海城最高的地方，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海城。”
闻匪没有不应的道理，雨又大了点，他伸手将燕咻咻禁锢的更近了一些，伞也微微倾斜。
燕咻咻抬脸就能看到他漂亮的下颚线，又转开视线。
他好像穿的有点多。
有点热。
…
海城的灯塔是海城的标志。
他们爬上去的时候天色已晚，下面华灯如星，伴随着细雨，灯光好似散开了五边星。
“海城就像个碗，碗口就是大海，那里，就灯光最亮的地方是海上灯塔，旁边没那么亮的是港口。”
两人并排站着，燕咻咻指着一个个讲解，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想从港口出海的。”
“是要去古绥岛吗？”
燕咻咻靠近了玻璃，每说一句话玻璃上出现一道雾气，“每一个价值为0的人都想去古绥岛碰碰运气，但我这次不是为了去古绥岛。”
说完，他又很小声的说，“我从金诺基地逃出来，也不是为了去古绥岛。”
闻匪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去古绥岛，听到这视线看向燕咻咻，他的头发很黑，黑色下面是一抹白色，他似乎心有所感，“你要去哪里？”
“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岛。”燕咻咻依旧看着远方的大海。
“我是意外进入那座岛的，我一直以为那里是古绥岛，在那里我遇到你一条…龙，我和它建立了联系……”
闻匪静静听着。
“它受伤了，我去给它采草药，后来我去海里给他找龙甲筋，我找到了龙甲筋，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燕咻咻低着头掀起衣摆，闻匪垂眸，看到一截细白的腰线，然后看到了缠绕在他腰上的…龙甲筋。
他一直……带着龙甲筋…
所以昨天晚上给他换衣服，他怎么都不愿意……
燕咻咻把龙甲筋取下来，缠绕在手上抚摸了一下。
“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建立联系。”燕咻咻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始带上了委屈。
闻匪先是愣了下：“没说？”
他在他身上留下最后的力量，在被带走的时候通过这股力量给他传递了话，他…没有听到？
“是的。”燕咻咻咬牙委屈，他眼眶有点热。
“我不是……”闻匪终于恍然明白。
燕咻咻睡觉时念念不忘的骗子是谁。
终于明白在海水里，燕咻咻在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一把推开。
原来是因为，在燕咻咻的心里，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龙？
“不怪你的。”燕咻咻忽然低声道。
闻匪不自觉松了口气，原来燕咻咻并不怪他。
没关系，他就在这里，昨晚下海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瞒不住了。
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揉摸他的头发，手刚放到他的头顶，就听到燕咻咻咬牙愤然的声音：“怪那条龙1
“那条？”闻匪说的有些缓慢，预感不对。
“是的，它…它……”燕咻咻抬起头，眼眶里含满了泪水，随时都能落下泪来，他分外委屈：“它是骗子龙，它要是不想和我建立联系可以直说，我也会帮它取龙甲筋的，可是它骗子，它竟然丢下我走了，还……”
说到这里，燕咻咻哭的有些气短：“还和你建立联系1
“……”
闻匪眸子幽深。
怎么，为了救他他都现真身下海，他竟然……
他以为燕咻咻邀请他出门是要确定身份，没想到他误以为自己和自己建立联系了。
燕咻咻擦掉眼泪，将龙甲筋递给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需不需要，四年前我等了三天，它没有回来我被带走了，这几年我……”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燕咻咻话越说越多，“我心里一直害怕。”
“害怕什么？”闻匪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很软，像棉花一样。
燕咻咻鼻头也红了：“害怕它回去，害怕它只是出去找吃的迷路了，害怕它在哪里晕倒了，害怕它回去的时候没有龙甲筋救命怎么办？”
那时候被带走的时候咻咻很难过。
从船上跳了几次被救回来。
燕咻咻那时候想的不是回去找龙，让龙带他回去光宗耀祖，而是想把龙甲筋放回去。
他很怕，很怕龙龙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等不到龙甲筋。
现在不一样了。
他在海里看到了龙龙。
他很健康，好像比以前还要大，虽然它现在已经是闻先生的神兽，但他也要把龙甲筋给他。
这是他的承诺。
燕咻咻吸吸鼻子，整个人显得极为可怜：“闻…闻先生，这么久以来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愧疚，没事的，我不怪你，也不怪龙龙，谢谢你，谢谢你救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声，他被按进了一个带着温度的怀里。
他愣愣的贴在他的胸膛前，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感觉这样的行为太亲近了，不过他不想推开。
他很喜欢这个怀抱。
这次出来，他想着讲清楚后，闻先生应该就不会因为愧疚载帮助他，大概真的从此要再见了，这个拥抱，也会是最后一个。
难过像是细细密密织开的网，抓住了他的心口，燕咻咻贴在他的怀里，贪婪的想再多停留一会儿。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闷笑，闻先生笑的有些愉快，胸腔里传来震震的感觉，燕咻咻感觉他笑的有点好听。
不过，他正在这难过的要死，听到他笑忍不住凶巴巴喊：“闻先生。”
按住他的手似乎更重了，闻匪的嗓音夹杂着笑，让他耳朵一阵阵发麻，“叫我闻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