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金之砂
萧啸提着沉甸甸的木桶走向甘蔗园熬糖仓内。阿越见状，慌忙丢下手中活计迎去，待要伸手帮忙。
只听萧啸说道：“别来，别来，这桶水可金贵的很，我可不想弄倒了再跑一趟。”说罢一脸嫌弃的看着阿越说道。
只见阿越笑嘻嘻的听着，也不恼，说道：“这些力气活，你非要自己干，怪谁来着。我可是奉了官老爷的钦命要照顾你的。”
萧啸听着阿越一本正经的说着不伦不类的话，哑然一笑，道：“你要贪吃蔗糖，就好好吃些就成，别总给我捣乱。”
阿越说道：“这黑糖吃多了腻得慌，你说你能做出白糖，这可是天下第一的玩意，我当然要时时跟着你，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其实中国自古便有种植食用甘蔗之记录。战国时期，屈原所作的楚辞《招魂》中曾写道“腼鳖炮羔，有柘浆些”，意为在烹煮鳖鱼和煎炸羊羔这些美味食品的时候，还要淋上一些“柘浆”调味。所谓柘浆，也就是指甘蔗榨出来的甜汁。
甘蔗本身喜温、喜光，属热带和亚热带草本植物，是以交州之地皆适宜种植，但是甘蔗的种植周期是一种一年生或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产出的蔗糖浆、黑糖砖多供于皇室、贵族，是以种植面积不大，产量极少，寻常百姓更是无缘得见。
萧旻在南海经营多年，也只有一处甘蔗园。待到冬月时，甘蔗园才挑选送了些甘蔗到府上，供府上众人尝尝鲜。
当萧啸第一眼看到甘蔗时，不由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连连追问送甘蔗到府上甘蔗园丁，待问清楚甘蔗的种植和制糖等情况后，心中狂喜连连，不由得大口大口的狠狠啃着手中的甘蔗。
次日，萧啸只身前往甘蔗园。
萧旻原以为萧啸只是前去玩玩，不料萧啸一连数日呆在甘蔗园内并不返家，这让萧旻心里慌忙不已，此时中原流民的入境、安置、分配等等诸多事宜皆需萧啸从中统筹调度，但萧啸却只是在甘蔗园内，这让萧旻着实有些恼怒。
萧旻遣了李乘去催促了两次，萧啸只说“便有天大的事，也等他办好了甘蔗园的大事再回去。”
不仅萧啸人没回来，反而让李乘加紧制作了一批大瓦缸、瓦质漏斗、稻草送到甘蔗园供他使用。
却说萧啸提着木桶，走近一个大瓦缸，只见瓦缸上面均安放着瓦制漏斗，漏斗内又用稻草塞住漏口，萧啸将用甘蔗汁熬制冷却凝结成的黑沙糖倒入漏斗之中，待到黑沙糖在漏斗中凝结成块，便从漏斗下面扯去堵住漏眼的稻草。
看着准备工作已然全部做完，萧啸深吸一口气，用瓢搅动的木桶中的黄色液体，轻轻舀起，慢慢的淋向漏斗中的黑沙糖，反复浇淋，只见漏斗下的漏口不断的渗出黑渣、黑水，而漏斗中的黑沙糖慢慢褪去黑色，逐渐变白，宛如霜雪一般洁白。
萧啸又捻了一小搓漏斗中的白砂糖入口，方才心满意足的点头，成了。
在旁的阿越见到这一幕神奇的变化，亦然目瞪口呆，大呼神奇，也有样学样，捻了一小搓白砂糖入口，直觉这糖入口一抿即化，满口香甜，简直幸福到无以复加。
经过萧啸十数日的反复试验，终于让他试验成功了“黄泥水淋糖法”。
这“黄泥水淋糖法”，在后世的《天工开物》一书有详细记载。此法简单易行，产糖效果好，而且操作简单，能使制作白砂糖的效率大大提高。
原本甘蔗汁熬煮的出来的糖浆凝结后，自然呈深褐色，多被叫做“蔗糖砖、红糖砖”，食用时还有一股甘蔗特有的焦糖味。
这样的蔗糖砖还是初成品，形若泥土，不易保存，食用不便，没有经过深加工。将蔗糖脱色变白，成为白糖，不仅精致美观，而且食用方便，存储运输方便。
萧啸随即一连浇淋十数缸漏斗的白砂糖，又把白糖收集拢后，将白糖煎熔，和入鸡蛋清除杂质，待火候合适，把新生的青竹破成篾片，斩成一寸长短，投入熔化的白糖中，经过一夜就凝结成冰糖。
萧啸一连试验制成白砂糖和白冰糖，兴奋连连，忙让阿越用一尺高低的瓷罐装齐，随之一并返回南海萧府。
待回到府上，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萧啸回得屋内，正要开饭。
萧啸忽然灵光一闪，让阿越去饭厅告知萧旻等人，稍等片刻再行开饭，自己则带着一瓷罐白糖直往厨房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便从厨房端出了两盘菜肴，萧旻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过一会，萧啸又端着一盘菜肴进入饭厅摆好坐定。
看着萧旻等人迷惑的目光，萧啸笑道：“别看我，先尝尝这三道我做的菜，分别是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
萧旻身旁的士姝一脸惊讶：“啸弟还精通庖厨之道？”
萧啸笑道：“异想天开之作，还请各位指教。”
话已至此，萧旻等人只得动筷，一一品尝。
不到片刻，萧旻、士姝、李乘、李沁等人便将三盘菜肴一食而空，反倒让还未动筷的萧啸大跌眼镜。
看来，甜食无论在那个时代，都可以征服任何一个人的胃啊！
萧旻首先开口道：“甜中带酸，沁人心脾，色香味俱全，引人大动食欲，好，好，好。你看，姝儿才生产不久，本来食欲不振，但是今天接连吃了你的三道菜，胃口大开。很好，很好。”
士姝白了萧旻一眼，说道：“以糖入菜，自古有之，但是如啸弟这般烹制的，我还从未尝过，当是新近开创的菜式？”
未等萧啸回应，士姝又道：“交州之糖，皆为蔗糖，焦香味甚浓，不过这糖醋里脊和糖醋鱼，糖味清香纯正，不知啸弟使了什么法子，让这焦香味尽去？”
果然是交州土皇帝家里出来的贵女，见识不凡，只是吃了三盘糖醋菜，便看出许多问题所在，历史上的士家能在交州称霸数十年，果然不是侥幸。萧啸心头不由得暗自佩服。
“阿嫂果然好眼光！”萧啸赞罢，从脚下捡起两个瓷罐，揭开瓶口，分别倒入两个空碗之中，只见：白糖入碗，绵绵密密，晶莹如沙；冰糖入碗，撞碗声脆，剔透如冰。
见众人大惑不解，萧啸将两个碗推到众人面前，笑道：“尝一尝。”
众人或用筷子夹起冰糖，或用筷子捻起白糖，入口瞬息，异口同声，惊呼道：“甜的！”
见到众人反应，萧啸大笑道：“这是白沙糖和冰糖。此糖一出，宛若白金之砂，萧家又得一可匹敌海盐之巨利产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