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外门考核④
鼎山上，孔达早早就穿过了山门，站在了一众长老身后。
一个人影从拐弯处出现，他神情自若，闲庭信步地走来，最后一道考验心性的关卡，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夏师姐上前两步，看清了来人，是海辰砂。
她心中的急切，又增加了一分。
“月生，你怎么还不出现？”
她看着天边已经不再刺眼的太阳，坐立难安；苟青不断地提醒她要注意风度，可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也在期待着月生从山路上出现。
望眼欲穿啊，你小子怎么还不来！
正等待着，从天边却突然飞回来几名修士，他们面色凝重，模样狼狈，在场的几位长老神情一变，纷纷飞了上去，跟那几人交谈。
苟青问话回来，表情也不太对。
“怎么了？狗爷？”夏师姐忙问道。
“宗门被攻击了。”狗爷沉声道。
“怎么会这样？”夏婵君惊呼。
“之前派出监视的考核人员，十人只回来了三人。其余人全数被杀，气息全无。”
在场的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小夏，你在这看守，哪儿也别去，我们现在去终止考核，救人要紧。”狗爷神色一冷，唤出一把斩马刀，站在上面，跟随一众长老往考核区域飞去。
“隋兄还在里面！”孔达坐不住了，月生的实力应该仅次于自己之后，如果他迟迟未出现，应该是遭遇了不测……
海辰砂一言不发，但是攥紧了拳头。
“不要忘了和我的比试，姓隋的。”他心中怒骂，却万分焦急。
夏婵君却是表现出了异常的冷静。
“你们两个哪儿也别去，听长老的话，在这里等候。”夏婵君立刻拦住要冲下山去的孔达，说道：“相信月生，他不会有事的。”
夏婵君心中笃定，月生不会轻易遭遇不幸，毕竟有那种恐怖的存在在时刻保护月生，当然，月生的实力，她也从来不会怀疑。
苟青往死气最沉重的地方赶去，一众长老在空中停住，地上是之前白雾笼罩的区域，此时的地面上尸横遍野，杂役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同时还有宗门放出的妖兽，大部分死亡，只有少部分因为禁制的原因而昏迷倒地。
苟青落地，低下身子查看其中一具尸体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明显的血洞极小，针眼一般，从血洞里流出来的血迹已经凝结干枯，血洞密密麻麻遍布尸体全身，除此之外尸体上就没有其他的明显伤口，很显然，杀死这些杂役弟子的，并不是妖兽。
其他的长老也落了地，纷纷查看情况。
场中有十多具尸体，除了孔达和海辰砂，应该还有一人。
“是月生，他还活着。”苟青打开寻回尺查看，磁针依旧指向鼎山，这就说明考核仍在继续，还有人在继续着考核。
他伸长脖子，鼻子颤了颤，仔细地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他的鼻子十分灵敏，总是能嗅出一般灵气察觉不到的东西，再加上他的姓氏，“狗爷”这个称号就这么得来了。
“没错了。”他低下头回忆着刚刚的气味，血腥味之中掺杂着一丝烧焦的炭火味，和木炭燃烧的气味不同，这种味道更像是燃烧新鲜绿叶的味道，但是很淡。
“苟青长老，你发现什么了？”
“烟谷。”他说出了这个词语，“烟谷来过。”
“烟谷！他们怎么敢在我宗考核上屠杀杂役弟子！”他们身为长老，管理不当，让烟谷的人进了鼎山，上面一定会追责，下面的口碑也会受损，很多长老瞬间动了怒，被五派除名的宗门，竟然在他们的头上动土，屠杀境界低的杂役弟子！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诸位先不要轻举妄动，将尸体带回宗门，再和师尊们商量对策。”其中一位长老发话了，立刻将这些神志不清的长老们拉了回来，眼下涉及宗门之间的冲突，也只能请师尊定夺了。
“尚有一名杂役弟子在继续考核，我们先……”
苟青话音未落，只听鼎山那边劈下了一道天雷，声音震动大地，淹没了他的声音。
众长老定神看去，脸上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
那道天雷，劈在了山门前，那里正是考核的最后一道关卡，心性。
……
“这应该是考核的其中一关吧。”月生观察了峡谷片刻。
峡谷很宽，若是不会飞行功法，难以逾越；但是峡谷之中有很多浓郁的天地灵气，种类齐全而且容易被操控。
月生明白了此地的设置。
“应该运用灵气的反应通过峡谷吗？”
月生释放灵气进入峡谷，操纵水灵气，水灵气忽然变成了实质化的水，在峡谷中央悬浮流动着。
“好神奇！”月生惊叹，随即操纵冰灵气，两股灵气相遇，之前流动的水瞬间凝固结冰，悬在峡谷中央。
月生心领神会，随即操纵金灵气，金灵气化形，变为了一条矿脉，实质化的矿石漂浮在空中；他又操纵火灵气，火灵气遇到金灵气，两者交融在一起，矿石融化，变成了类似液体一样的液态金属。
他把那一块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拉进，一端插进脚下的泥土中，另一端继续延伸，搭在对面的山崖上，然后又唤来水灵气，进入其中。
火灵气散去，留下坚硬的金属板。
一座简单的桥就这样出现在月生面前。
“很简单嘛。”他笑了笑，随即踏上桥面，三两下就越过了峡谷，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月生加快了步伐，之前受的伤这会儿也好得差不多了，时间紧迫，他在山路上用轻功赶路。
终于，能看见山门了！
月生心中激动，他放眼看去，看见夏师姐正站在山门前等他，后者见到月生出现，终于也放下心来。
“太好了，隋兄没事！”孔达也大叫道，外门考核出现变故，孔达是最担心的，要是他没有选择先人一步上山，估计那些监考官也不会死。
他有些自责，但看着月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山路上，也放下心来。
月生面前是最后一关，心性。
一百级阶梯，其中存在炼器门师祖的神识，考验心性，只要是道心坚定，通常情况就可以通过。
孔达和海辰砂自然不会太过担心，毕竟隋月生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可就在月生迈出一脚踏在青石板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僵住了。
像是有万吨重量压在他的心口，身体瞬间麻木，无法再前进一步。
“怎么回事？隋兄为什么定在那里不动？”孔达有点疑惑，月生的行为很是反常。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月生，眼神凝重。
“你为何要来我炼器门！”
“妖族小儿，休要踏入我宗门半步！”
“妖道受死！”
月生的脑海中正在经受巨大的折磨，那些诡异的喊声从他踏在第一道石板上的时候，就闯进他的脑海。
他动弹不得，咬着牙想要前进半步，可身体不听使唤，巨大的威压将他定在原地。
“这便是考验心性吗！”他心中暗道，沉下心来坚守本心。
他来炼器门，就是要寻回犴台十灵器，以及，为父母报仇，如何报仇？他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过于弱小的自己，没有资格谈论这两个字。
“不能辜负父母对我的期望。”
他迈出一步，仿佛使出了全身力气，动作在巨大的威压之下极为缓慢。
“不能，不能辜负家族的期望！”
他再次迈步，即将踏上面前的台阶时，却七窍流血，喷出一口精血。
炼器门师祖留下的神识，将他拒之门外。
月生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他向后倒下，只看见夏师姐冲来的身影，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但是月生已经听不清声音了，视野也逐渐变红，直到模糊。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心中叹息。
一切的期望，找回国宝，拯救故土，为父母报仇，都要结束了吗？
他的意识逐渐淡出，陷入黑暗，开始胡思乱想。
“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一身吼叫仿佛在月生耳边，振聋发聩。
他瞬间清醒，双手向后，撑住了身体。
“你可是凝魂境，怎么能被区区残留的一丝神魂击败？”是雷尊的声音。
“可是我承受不住那个威压。”
“悟性这么差，你是怎么获得的神魂卷？”雷尊没好气地说道：“算了，我帮你清醒清醒吧。”
夏师姐朝着月生跑来，刚跑下来没几步就一把被孔达拦住，两人栽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夏婵君搞不清状况，挣扎着想要起身。
“孔达你搞什么？”她叫着。
“师姐别冲动，你看天上！”孔达大叫起来，抱住夏婵君，将她护在身后。
夏婵君抬头看天，只见天色大变，乌云卷积，乌云之中有紫色雷光闪过，雷声滚滚。
其中的紫色忽然凝聚在一处，正对着下方的月生。
“月生！”夏师姐尖叫起来。
迟了一步。
一道紫色的闪电应声劈下，山川变色，大地震颤。那道闪电正正好好地劈在月生身上。
“不！”夏师姐撕心裂肺地喊道。
只见闪电穿过月生的身体消失不见，天空也随之恢复成了原先晴朗的样子。
夏师姐眼珠震颤。
那样的天雷，月生必死无疑！
硝烟缓缓散去，夏婵君已经是心灰意冷，她跪坐在地上，不敢看向月生那边；不出意外，月生的身体估计已经化为了焦炭，运气好点，兴许能留个全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逐渐变暗。
“师姐你看！”孔达吃惊地说道，手指着月生的方向。
夏婵君鼓起勇气，抬头看去。
只见月生仍旧活生生地站在原地，只不过身体有些焦黑，上衣也碎成布片，挂在身上。
“月生！”夏婵君惊叫道，立刻起身走去。
“夏师姐我没事！”月生的声音传来，她安心了许多。
“月生等我，我这就来接你，外门考核暂时中止，你不用再往上爬了。”夏婵君踉跄着朝着月生走去。
“夏师姐你别过来！”月生喊道，“剩下这段路，我一定要自己走完。”
夏婵君愣在原地，月生眼神坚定，不容任何质疑。
他定下心来，迈出一步，这一步，有如千钧。
“好，师姐等你，如果支撑不住，千万不要硬来。”夏婵君后退，随即转身朝着山门走去。
月生心意已决，自己没必要再劝说了。
月生又迈出一步，紧接着再次登上一级，先前的沉重感全无。
并不是月生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先前那一道天雷，让月生从混沌的状态恢复了过来，现在他神志清醒，神识更加强烈。
站在山门前的三人都感受到了月生突然释放出的强大神识，这种神识和那些强者们的神识有所不同，更像是一种凝练的意境。
剑有剑意。
刀有刀意。
杀人者自有杀意。
万物皆有意境，而月生释放出来的，似乎是意境的本身，这其中仿佛蕴含着天地间各种意境，万境合一，凝聚成神。
此之谓，魂意。
凝魂境，看破，看破万物本源，剑意、刀意、杀意，各种意境的本质无非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意志凝练。
剑意，是坚守道心的刚正。
刀意，是一夫当关的霸气。
只要看破意境的本源，掌握这些纷乱的意境，只是悟性的问题。
孔达也看不出月生此时散发出来的意境，究竟是哪一种意境，心性刚正，像是剑意；心系天下，像是武意；心中仇恨，却是有杀意的感觉。
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知道此时在山路上狂奔的月生，究竟顿悟了何种意境。
月生怒吼着，在山路上奔跑，他只是无意识的奔跑，真正的神识进入了一片虚空，那里面有一个人影，正是炼器门老祖。
两人在虚空中大战。
“一介小妖，为何能寻到我的神识所在？”那人怒骂道。
“区区残魂，休想阻止我！”月生展开神魂卷，一片万里山河出现在虚空之中。
“灵国！竟然是灵国！”老祖声音颤抖，“不可能，区区化形境，为何能掌握灵国！”
月生睁开眼睛，眼中放出万丈金光，他表情平淡，对着那人说道：“四百年前，妖界大战，你可参与了？”
“妖界大战？”那老祖一听这话，瞬间汗流满面，残魂恍惚了一下。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化仙境的修士，尚未达到冲虚境，只是在人界军队中充当一个副将的角色。
月生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既然你参与了妖界大战，那我不能留你了。”
月生眼中放出金光，一只巨大的金色猫眼出现在他身后，光芒照射过后，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划过天际。
炼器门老祖，秒杀！
月生神识回归，已然走完了山路，站在山门之后。
而此时，太阳落山，考核结束。
夏婵君一把抓住月生把他抱在怀中。
“唔，师姐……”巨大的压迫感让月生喘不上气，被温软的香气淹没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夏师姐的语气稍显愠怒，却透露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