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师姐
“对对对！”月生急忙回头答应。
眼前站着一女子，身着黑色长衣，腰部规整地束起，头发在脑后看似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整个人挺拔利落，英气十足，尤其胸前那部分，更是惹人眼球。
月生眼神没有飘忽。
“前辈您知道铁器房怎么走？”
“不瞒你说，我正是炼器门的弟子。”女子微微一笑，“不如我带你过去吧。”
“有劳前辈了。”
女子点点头，转身在前面走着。月生打量一番，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柄插在鞘里的铁剑，她身形稍有些佝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显得有些失落。
“可否问下前辈姓名。”
女子回头，放慢脚步，和月生并肩走着。
“我姓夏，名婵君。你是今年进入炼器门的凡人弟子吗？按理说时候差不多了。”
“晚辈隋月生，是今年进入炼器门的唯一一个凡间弟子。”月生点头，“师姐叫我月生就好。”
夏婵君一笑，脸上有了些喜色，刚刚的失落消除了许多。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狗爷把你带过来的吧。”
月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这人就这样，性格虽然顽劣了些，但总归是有真才实学的，嘴上说不会管杂役弟子的事情，实际上比谁操心的都多。”
夏师姐很健谈，两人一路聊，很快就走到了铁器房。
铁器房里面传出些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进去，迎面扑来灼热的空气，月生穿得有些多，难免出了几滴汗，夏师姐像是用了某种特殊的功法，看起来没受到影响。
“老三！”夏师姐将剑放在桌上，拿着剑柄拍了拍。
“来嘞！”一个壮汉从柜子后面走出，一身黑色短衣，面善。
“这是新来的师弟。”夏婵君指了指月生。
“到时候啦？”
“这都九月份了。”
“哦哦。”老三从柜子下面拎出一只箱子，“今年凡间就一个？”
“听师弟说，招收改了规矩，一共就招了七人。”
“唉，那师弟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了。”老三抬头看了看稍显瘦弱的月生，叹气。
“此话怎讲，师兄？”
“你有所不知啊，每年这个时候也会来一批仙家弟子，他们资质本就比你们凡间过来的人优秀，在炼器门更是不可一世，上一次招进来的凡人弟子们，有很多就受不了排挤、羞辱，跑了。”
“还有这种事？”
“这便是仙界与凡间的不同了，这里不看你有多少钱，什么背景，仙界只看实力，你实力不够，被人羞辱，甚至被人杀掉，那也是无可厚非。”
月生点了点头，心想：“看来这修仙生活，更要提防身边的同道啊。”
“师弟别怕，要是他们欺负你了，跟我说，我罩着你。”夏师姐挑了挑眉，笑着看月生。
“师姐说笑了，我虽是凡人，但也有骨气，不会教人羞辱。”
“好样的！”夏师姐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这箱子带上。”老三将箱子递给月生，“城东边还有些空余的店铺，去那里……”
“诶诶，好了，后面的流程我都知道，我带他吧！”夏师姐急忙打断老三的话，推着月生逃出了铁器房。
月生仍是搞不清状况。
“那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要在铁器房里帮忙吗？”
“这苟青，真是什么都不讲，这样懂事儿的师弟都不指点一下。”夏师姐暗自骂了苟青一句，随后跟月生细细讲解起来。
这炼器门的外门考核较其他宗门有所不同，别的宗门是修为达到练气圆满之后，参加杂役弟子大比，方能进入外门。
而炼器门则有一个额外的规矩，就是要每一个杂役弟子，在修行期间积累出十万灵石，若是达不到，即便你修为再高，想进外门也是没门。更苛刻的是，积累灵石的渠道，只有亲自制作法器，拿去售卖或者拍卖获得灵石，才可以算数。
等到练气圆满之时，方可以拿着令牌参加杂役大比，只有积累了十万灵石，令牌从玄铁色变为金色，才有资格参加。
“这么多要求吗？”月生听着，倒是新奇。
“听说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仙家都不愿意来炼器门的原因。”夏师姐叹了口气。
“那夏师姐方才的意思是？”
“不如你来给我做个帮手吧，咱们赚到的灵石对半分，如何？”夏师姐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眨着水灵灵地眼睛看着月生。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月生会心一笑。
“当然可以，我还得多谢夏师姐扶助呢。”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夏师姐坦白，“我来到炼器谷已经三年，迟迟没有升入外门，就是因为这灵石还差上不少。我自己经营一间炼器坊，就算修为再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些天愈发感觉力不从心，只能招师弟来打下手。”夏婵君顿了顿。
“不瞒你说，今日我去凤凰阁，手里的法器也依旧没被人家看上。”她晃了晃手中的佩剑。
“那这样看来，师姐并没有亏待师弟。”
“给我干活，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这人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夏师姐一脸坚定。
“嗯，我一定好好干活。”
“嘿嘿。”夏师姐傻笑了一声，似乎在想些东西。
夏婵君拉着月生来到她的作坊，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院子，院子里摆着些炼器用的工具和炼器台，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西偏房正好空着，你就住在那里吧。”夏婵君领着月生进入屋子，打开窗户，灰尘随着空气流动扬起，在窗口射进来的光线之中翻腾着，朦朦胧胧。
夏婵君手指微动，一股微风从指缝间出现，携带着屋子里所有的灰尘，一股脑儿地从窗口窜了出去。
“你先简单收拾一下，过会儿到院子里找我。”
“好。”
夏师姐关上房门离开，留下月生和那只大箱子。
箱子上积着一层灰尘，看样子，有些时日未曾打理，月生将那箱子打开，里面陈放着一些物件：一摞书，其中有两本功法、一块不大不小的玄铁锭、两套黑色衣服，一套长衣一套短衣。
月生将身上老旧的学堂衣服脱下，自己叠放在箱子中，便合上了，放在架子的高处。
换上一身黑色短衣之后，月生将玄铁锭拿在手中，走出了偏房。
“很快嘛。”夏师姐正坐在窑炉前给炉子添上些炭火，火焰很旺，烧着亮眼的黄色。
夏婵君抬头一看，月生换掉了之前的破麻布衣，穿上炼器门的统一制服，看上去精神多了，简单收拾一下，一绺长发随着步伐在身后摇摆，十分飒爽；他面容倒是有几分清秀，和身上穿着显成熟的黑色相比，让人眼前一亮。
“把那块玄铁给我。”夏师姐伸手接过玄铁锭，将其放在炉子里，随后手指一动，一股灵气注入窑炉，火焰噌的一声窜出了烟囱，猛烈的高温炙烤着铁锭，黑色的玄铁锭逐渐变红。
“炼器门会给每位弟子提供一块玄铁锭，作为最初的资金。”夏师姐一面盯着炉中的情况，一边说道。
“就是说，要先把这块铁，锻造成合适的武器吗？”
“都可以，卖掉或者使用，都是为了更好的寻找灵材。”
“灵材都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吗？”
“嗯，在炼器谷北面，有一个千重崖，其中一千多座山峰，面积极其广阔，那里面地形复杂、险峻奇绝，但也存在着丰富的灵材，据说有人在里面发现过千年灵草，可惜没有带出来。”夏师姐为月生讲解着，“不过炼器门在那边有一条灵脉，弟子们多会选择去那边采购矿物，而不是去冒险。”
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最初的时间里，千万只能在靠近炼器门的这南边一百座山峰之中行动，不能深入。往后要想深入探索，必须提前跟狗爷说好。”
“狗爷？他不是不管这些事情吗？”
“他就是嘴上说说，要是我们和其他宗门发生冲突，他一定是第一个飞来救我们的人。”夏师姐笑了笑，想起自己初入宗门时的种种事情。
“宗门之间，也会起冲突吗？”
“当然，别看着五派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背地里都想搞垮对方，甚至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你要是在千重崖里面见到其他宗门的弟子，躲得越远越好。”
“师弟知晓了。”
月生心想：“看来这人界宗门之间，关系并不紧密，那表面上装出来的一番和气，想必是为了给凡人留下好的印象。”
“胚子好了。”夏师姐突然说道，紧接着右手一招，将烧的通红的玄铁锭送到炼器台上。
“你先看我动作，再自己动手试试。”
夏师姐捞过放在炉子边上的锤子，将袖子挽过手肘，聚精会神地对着那玄铁锭敲打起来，因为是做示范，她有意地放慢了动作，以便让月生看清。
“这打铁，也是有门道的，在你打出第一块完美的法器胚子之前，起码要经过半年。”锤子敲在玄铁锭上，不一会就出现了一柄剑的模样，夏师姐动作轻松，似乎是用了什么功法，没有出汗。
“进了我们炼器门，没有别的，首先就是从苦工做起，不下功夫，就没有进步。”师姐一改洒脱的气质，面对那块铁锭，却变得专注起来。
“你来试试。”夏师姐把锤子递给月生，后者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在台子上叮叮当当地敲着。
“别急躁，这只是炼器的一部分，过一会儿我还要教你如何选材、如何选择合适铸灵的物品、还有各种制作其他法器的方法……”
师姐在月生身后踱步，思索着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事项，忘记交待。
“试试看就好，不指望今天能出胚子。”师姐安慰着月生，新人嘛，都会有那几分钟热度，听着月生勤快地叮当声音，似乎对此打铁很是热衷；夏婵君虽然不想给他泼冷水，但是半途而废的师弟师兄，她也见得多了。
可谁知，月生忽然用钳子夹起那块胚子，举起来给她看。
“打成这样，还算可以吧？”
夏婵君差点惊掉下巴，这哪里还叫可以？
月生手里的胚子，已经到了可以淬火打磨，最后安装剑柄的程度了！
“你，你你。”夏婵君指着他手里的剑胚子，一时口吃。
“还是不够格吗？没事，我肯吃苦的！”月生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这哪里是不够格啊，他手里的刀子已经是我现在的水平了！”夏婵君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中狠狠地惊叹着。
“你老实说，你真不是狗爷派来监考的考官？”
“啊？我今天刚到炼器门。”
“那你可是出身于什么炼器世家？而不是凡间的弟子？”
面对着夏婵君越来越坚决的逼问，月生眼珠一转，说：“师弟是凡间弟子，千真万确，不过家中二哥是个打铁好手，我对炼器也很感兴趣，就练习了有一段年月。”
夏婵君盯着他眼睛看了许久，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你初来乍到，就已经是许多师兄师姐的水平了；这没点儿基础，进入炼器门还真难啊。”
“师姐谬赞了。”
夏婵君看着月生手里的刀胚，又想起自己前两年摸爬滚打的日子，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衡。
“既然，”师姐干咽一下，“既然你打铁技术已经炉火纯青，那我干脆教你其他的技术吧。”
“好啊。”
夏婵君将院子里每一台机械的功能、使用方法都告诉了月生，不出所料的，月生对这些针织、矫正、雕琢工序，无一例外的轻车熟路。
“这我真的没什么好教的了。”夏婵君摊了摊手，这半天的功夫，她遭受了不小的心灵冲击，眼中的光彩都消下去了几分。
“有时间一定让我结识一下你那二哥，他怎么什么都会？”
“有缘的话，一定让二哥和师姐交流一番，我二哥也早就想跟仙界的炼器师讨教。”月生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跟着二哥学习炼器已有200余年，若不是有心掩饰，说不定夏师姐会更加挫败；也没办法，毕竟自己要尽快进入外门，抱歉了。师姐。”
“行了，你先回房，师姐给你准备饭菜去。”夏婵君挥了挥手，“把那聚气决和避火功看看，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吧。”
“好嘞！”
看着月生欢快的样子，夏婵君愣住了。
“作孽啊！！”她欲哭无泪，但想到，这毕竟是自己找来帮工的师弟，倒也省去了很长教学时间，是件好事。
她肩膀一沉，走进灶房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