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命中注定
容止衡何时见过这阵仗，吓得立刻左右手往窗外一探一松，这才缩着两只空空如也的爪子要往衣摆上蹭。
“谁许你弄脏衣服的？”姜盛月见状，再度出声教训，一边捡起桌案上的帕子，沾湿了水，拉过他的手擦干净。
容止衡缩着脖子，一直偷拿眼瞄她。
他觉得眼前陌生的大姐姐可凶，然而向来胆子小的他却神奇地并不感到害怕，甚至在对方拉着他的手时，心里有些高兴，有点想亲近。
擦干净了手，姜盛月也丢了帕子，坐回到另一侧，同时心里也隐隐泛起了后悔，怪自己多事才把人带上马车。
可瞧着容止衡眼珠子滴溜溜还盯着桌上的糕点，她还是没忍住上手，一把掐住他肥腻的小腰，叱道：“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往后走路你都得用滚的。今晚回去后，饭量少一半，马步加一个时辰。”
“唔……”容止衡被掐得不敢抬头，结果看到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也心虚气短，只能点头应声，“是。”
姜盛月约莫也能理解他吃胖的原因，便是那些对容玦趋之若鹜的贵女们想围魏救赵，先收买容止衡为她们说好话。
结果这倒霉孩子在金陵一直没人疼没人爱，冷不丁被虚情假意包围还当成了宝贝，傻不愣登就把自己吃成了隔壁家的小胖。
马车一路前行，容止衡几次想开口都被对面姜盛月的冷脸劝退，直到距离容府最近的街道口，姜盛月喊停了马车。
“下车，跑步回去。”
“啊？”容止衡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往下爬。
“等等。”姜盛月叫住了他，看着孩子娇憨的眉眼，的最后问了一句，“近来拳法习得如何？”
容止衡原本还满心欢喜可以同大姐姐说话，闻言又顿时苦了脸，支吾起来，“近来……没练好，有些懈怠了……”
今天他能提前放学也是被师父生气赶出武馆才到街上溜达的。
姜盛月一听，顿时就炸了，将人轰下车后，气得直捶桌子，“容玦！”
这狗东西，心思全花女人身上去了，对孩子一点也不上心！
然而这事还没过两天，宫中便传来了容玦成为五皇子伴读的消息。
探阁与宫中的纸条几乎同时抵达公主府。
姜盛月听罢后，只容色冷淡地挥退了众人，在遮天蔽日开满荷花的湖心亭中坐了许久。
直到一场骤雨袭来，卷起了遮阴的竹帘，打湿了半截广袖，她才抿着唇，轻笑出了声，语气却透着决绝的凉薄：
“好好，好得很，这都能让他们勾搭上，果真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容玦会一路辅佐姜北麟。
也是命中注定，他会与她为敌。
半月后，骊山避暑行宫终于准备妥当，紫禁城的仪仗队，随行人员也拟定完备。
姜盛月以及其他几位成年的皇子都在宫外，出行不必通过规矩繁琐的禁宫，于是早早便到了城外十里亭等候汇合。
待到帝王的仪仗队远远行来，立于斜坡之上的姜盛月才微微侧眸，盯着浩荡逶迤的队伍，视线错落间，落到了第四辆马车上。
康帝还算没昏聩到底，晓得按照嫡长顺序出行。
姜北麟的车驾混在其中并不打眼，甚至因为没有母族撑腰，棚顶既没有华丽装饰，骏马也并不如其他皇子的高大，有些过于简陋跟朴素。
可姜盛月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只因为那车驾旁，身为皇子伴读的容玦正堂而皇之随行在侧，一身分外熟悉的官袍刺得她眼睛生疼。
几位皇子与姜盛月在坡上给康帝见了礼，之后皇帝的仪仗队继续不停，往后的队伍才停下重新编排。
“盛远姐姐安好。”
“大皇子安好。”
……
皇家无情，这一届皇室几位皇子公主更是将这一点诠释得淋漓尽致。
往日里在康帝面前还演演戏，如今康帝不在，便只剩下生疏客套的长幼有序。
姜盛月作为长公主，自是接受众弟弟妹妹拜见就行。
这时，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从其中探出一道身影来。
听见动静的众人回眸望过去，便见耀眼阳光落在少年身上，将那一张脸照得如同雪一般白皙，略显阴柔的长相配上未长开的身形，有些雌雄莫辨，却因五官过于出色，一时间竟叫人移不开眼。
这是今生，姜盛月第一次见到姜北麟。
比起上一世被她从掖庭救起的满身狼狈，如今的他衣着华贵，立于车辕上气质翩翩，已然有了上一世被册封为太子时的威仪，也不再是需要在她面前卖蠢扮乖的小可怜。
可他仍是直直望着她，如同上一世那般，以一种近乎濡慕的口吻唤她：“姐姐。”
姐姐。
姐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姐姐，上元节你不想出去的话，我陪你在府里。
姐姐，如果你想要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会努力去争取。
姐姐，你当真，只将朕当成一枚棋子，从未有过半分真心吗？
……
回忆汹涌而来，让姜盛月猛地闭了闭眼，继而侧开头，才没让自己失态冲对面的狼崽子露出冷笑。
只是这一动作，视线匆匆一瞥，便窥见了马车中另一道身影。
那是……苏妙音？！
骊山一行，钦点的随行名单中，五皇子姜北麟只带了一位亲眷，那便是新纳的侧妃。
她僵硬地扭过脖子，嗓音略显生硬道：“这位，便是五弟的妃子？”
原本掀开帘子正在偷看的苏妙音没想到会被抓包，顿时惊得如同一只小耗子，刷地放下车帘，竟是要躲回去。
幸好姜北麟及时拉住她的胳膊，将人带了出来，并朝众人介绍道：“弟弟纳妃，还未正式知会过诸位哥哥姐姐，在此同大家赔个不是。此乃苏妃，善医，是父皇选来为我调养身子的。”
在场众人早就好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五皇子侧妃，眼下便俱是摆出宽宏大量，不予以计较的模样，实则一双双毒辣的眼睛早将苏妃上下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