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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追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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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怀清望了眼海面, 依旧是风平浪静的。

    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感觉到不太对劲。

    西泽尔是怎么捕鱼的呢?他站在这里都没看到鱼的身影,而且渔具也没有。

    “我可以自己捕鱼的。”他委婉地提出:“只要有一些工具,我就可以钓鱼, 你不用这样。”

    在危险的荒岛上, 这类东西还是分工清晰比较好, 尤其是他俩这种称得上尴尬的关系,单纯的亏欠让裴怀清内心不安, 睫毛也不安分地乱眨着。

    见他没有动,西泽尔沉默了几秒, 随后道:“我不吃鱼。”

    “如果你不吃的话, 就浪费了。”

    裴怀清哑然。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但从西泽尔那张淡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裴怀清有些丧气。

    “放那晒一会吧,”他好歹妥协了,“我先自己试试钓鱼。”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那食物就暂时有着落了, 西泽尔不吃鱼的话他们还可以去找找别的。

    西泽尔不发一言, 但裴怀清诡异从他身上读到了“不情愿”的字幕。

    但裴怀清只是笑了一下,转身就去找工具做简单的钓鱼竿。

    工具还是比较简单的, 犯难的是鱼饵。裴怀在潮湿的地带挖了很久, 才堪堪挖出一两条蚯蚓,其他的小动物也很难见到。

    他用干净的手抹了下汗涔涔的额头,头顶的恒星慢慢升起, 短短几个小时,他能感受到温度上涨了十几度,终端上显示现在气温已经达到了三十九摄氏度, 和泛着寒意的夜晚形成鲜明的对比,昼夜温差也太大了。

    裴怀清做好钓鱼的准备工作,一边往海边走,一边在心头寻思着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西泽尔不在原地,似乎已经进了雨林。裴怀清不至于太担心对方,毕竟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军雌,怎么也比他这个废柴强。

    沉心钓鱼的途中,他看了看岩石上的鱼干,发亮的鳞片在炙热的光线下显出一种独特的质感,折射出三色的光,裴怀清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鱼,鳞片和长相都不太像可食用鱼种,但西泽尔也不至于拿不能吃的东西糊弄他吧。

    裴怀清知道鱼难钓,毕竟从清澈的大海里都看不见鱼游动产生的水花,他坐在那里一上午,什么也没钓上来,反而把自己弄的头晕脑胀。

    正晕乎乎地郁闷着,一条泛着凉意的冰丝外套骤然被人盖在了自己身上。

    裴怀清转过头,看见的就是西泽尔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不该坐那么久,可能会中暑。”

    裴怀清却没有在意这个,他把那件散发着干净清香的衣物往一边拢了拢,失落道:“我一条鱼也没有弄到,甚至没有鱼愿意咬我的钩。”

    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西泽尔欲言又止地看着对方,突然半蹲下身,从下往上仰视着裴怀清:“这里的鱼你抓不到的,得让我来。”

    “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呢?”

    裴怀清伤心欲绝地与他对视。

    西泽尔是在嘲讽他么,因为他连一条鱼都弄不到?

    西泽尔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是徒手去海洋中抓鱼,那需要一定的水性与耐性。我经过专业的训练,但你没有。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他话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裴怀清只能羞愧地低下头:“好吧。”

    军雌终于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角眉梢洋溢着柔和的色彩,裴怀清这副乖巧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对方的头发,却被下意识躲开。

    “对不起!”裴怀清意识到两人刚刚都做了什么,有些匆忙地站起身,“我,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别的食物!”

    他跑远了。

    裴怀清心想,自己就算钓不到鱼,也一定要去找找别的什么东西。

    雨林看上去就很危险,他不准备白白送死,但还有哪里是可以探索的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地调转脚步走向了不远处。

    ……

    被留在原地的西泽尔在裴怀清离开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笑容淡去,用上几分劲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那动作竟是带着几分戾气。

    上面纵横的伤口微微裂开,空气中出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西泽尔毫不在意,他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忘形。

    书上写着,追求裴怀清这类人,需要循序渐进的关怀和恰到好处的分寸。

    他有时候确实控制不住自己。

    西泽尔漫无边际地思考了一会就站起身来,裴怀清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

    但曾经与对方的精神力水乳交融过,西泽尔其实对对方所处的方位能有一个隐隐的察觉。

    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很快判断出那是什么方向。

    不过,那里……

    西泽尔骤然睁开眼睛,脚步透出几分失去从容之色的匆匆,几乎转瞬出现在了裴怀清面前,把对方吓了一跳。

    “啊!西泽尔?”

    裴怀清手上捏着一朵花,那花被纸巾包着,花瓣软软垂下,透明的末梢散发出奇异的光泽。

    “你摘它干什么?”西泽尔问道。

    因为着急,他的语气不太好,不自觉带上几分威压,裴怀清肩膀一抖,那语气瞬间门勾起从前西泽尔对他又冷又凶的回忆,眼底霎时积盈出一汪泪水:

    “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是它自己掉在了地上……我就拿起来看看……”

    这会真的把人逼哭了,西泽尔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盯着裴怀清,神情僵硬:“别哭……”

    他这个僵硬的表情把裴怀清又吓到了,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实在弄不回去,只能拿手指擦了擦眼睛。

    “不!”

    西泽尔突然又快又急地喊了一声,连忙上来抓住裴怀清的手。

    那朵花在空中辗转片刻,掉落在了地上。

    他紧张之下的力道本是不小的,可此时就算是攥着裴怀清的手腕,也再没把人捏疼,但表情却更加惶然了:

    “……你有什么感觉么?”

    他那态度把裴怀清吓得不轻,却又异常茫然:“怎么了……”

    就在这话出口时,大脑忽然变得十分沉重。

    裴怀清晃了晃脑袋,终于看清楚自己刚刚摸过眼睛的手,沾上了一点那花种的粉末。

    好像被弄到眼睛里去了。

    …

    五感突然变得迟钝。眼前出现很多五彩斑斓的重影,幻觉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凭空出现在面前,带来梦幻的气息。

    眼前走马灯般滚过许多画面,没有任何恐怖的色彩,温馨的墙纸,柔软的玩偶,溢满阳光的窗棂,落满雪的枫林路,层层叠叠的落叶……

    裴怀清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大学读书的那段日子。

    西伯利亚的空气常年都是冷的,冬天的时候他经常裹着厚重的大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坐在街角开着暖气的咖啡厅里,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色。

    大片的白色,消弭了世界的色彩,也失去了声音。

    很快也让他丧失了恐惧与绝望的情绪。

    他就像一个跋山涉水后泡在温水里的疲倦旅人,无视了耳边惊惧交加的呼唤,在舒适中闭上了昏昏欲睡的沉重眼皮。

    ……

    “裴怀清!”

    西泽尔接住对方滑落的身形,手腕翻转将人抱进怀中,下一秒竟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徒劳地喊着怀中人的名字,双臂缓缓收紧,对方脸上还挂着温柔的微笑,但呼吸已经微弱起来。

    首先是茫然无措地看着对方。

    西泽尔有些难以理解,他的大脑与眼珠分辨着眼前这一幕的信息。

    呼吸微弱,脉搏无力,肌肉松弛,血液流动缓慢。

    他看上去……好像快死了。

    西泽尔在脑海天旋地转中咬紧了牙关:“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如此,不会如此的,不可能,不,他怎么……

    已经无暇思考更多了,西泽尔脑子乱成一团,轻而易举地将其他可能性挤压开来,空气中只剩下他不甘的轻声呢喃:

    “怎么会这样……”

    就和三年前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一样……

    西泽尔心口发凉,根本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此时的心情。

    眼瞳缩成了一个尖锐的点,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濒死般将脑袋抵在对方肩膀上:

    “醒醒……”

    手指颤抖着把对方的脸扳过来,注视着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容,忽然将人重重压在自己怀里,头一偏,吐出一口血。

    过度使用的身体不被主人怜惜,终于在此刻发出了危险的讯号。

    “咳!”

    西泽尔喘息着,喉间门切肤的疼痛与慌张让瞳孔慢慢在聚焦。

    不。他不能先失去冷静。

    他不能因为对方是裴怀清就失去了理智。

    西泽尔的大脑这样告诉自己。

    冷静。一切冷静。

    如果是过往的他正在处理任务,如果躺在他怀里的是战友,如果这里是哪个野外求生模拟环境。

    让裴怀清变成这样的花朵不应该致死,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那么——

    他撑着一阵阵发凉的身子,打横抱起裴怀清,缓缓站起身来。

    地面上掉落的不知名花朵被他捡了起来,西泽尔将它放进口袋。

    “先回洞穴。”

    他对自己说,却在看着裴怀清。

    但对方没有能给予他任何回应。

    西泽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洞穴,里面还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他给裴怀清喂了一点自己省下来的淡水,而后抱着对方坐了一下午。

    期间门,他哪里也没去,甚至也没有怎么动作,就像三年间门自己对小皇子尸身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直到夜幕来临,明星低垂,西泽尔才动了动。

    他需要出去了。

    他正要将人小心地放在自己搭建的临时床榻上,怀中人忽然细微地动了一动。

    西泽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霎时收紧了呼吸。

    如果从外表看去,他仍然是冷静甚至冷淡的,然而手背上鼓起的一段段青筋彰显着他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怀中人在他直直的注视下,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珠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质。

    西泽尔心跳得很快,劫后余生的庆幸争先恐后地萦绕在大脑皮层,让他太阳穴都兴奋得发胀。

    他低下头,凑到裴怀清的耳边,微长的银色鬈发垂落了一缕在裴怀清颈侧,轻声问道:

    “好些了么?”

    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压抑至极的情绪,此时的裴怀清却根本听不出来。

    裴怀清一时没有说话。

    西泽尔心中莫名慌张,他想抬起头,却感觉受到了阻力。

    ——有什么在抓着他的头发。

    西泽尔怔愣了片刻。

    随后,他听到耳边传来裴怀清疑惑又兴奋的声音:

    “咦?你是谁呀?”

    仿若一盆凉水泼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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