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义庄老鬼
“老……鬼！老鬼！老……老鬼！快……快出来帮忙！”好不容易背着林轲走到义庄门口的墨小墨气喘吁吁地朝着义庄里喊道。
值得一提的是，人们认为的鬼哭狼嚎的诡异叫声，便是墨小墨呼唤老鬼的声音。
见义庄里没有一点动静，墨小墨只能先将手中的食盒放好，然后一手扶着义庄的门框，慢慢在门槛上坐下，将绑在身上的绳索解开，在放好林轲的长剑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林轲扶躺到台阶上。
“呼、呼、呼……”做完这些之后，墨小墨已经精疲力竭到手脚都在发抖了。
虽说重生后墨小墨一直很注重身体的锻炼，但归根究底，他复生的身体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过的还是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的日子，能背着林轲这样的成年人走三里地，属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休息了片刻，略微缓过来的墨小墨对着义庄厅堂正中摆放的一个棺材再次大声喊道：“老鬼，你要是还躺在棺材里装死，不肯出来帮忙的话，那昨天跟你说的沛然楼的酒食我可就自己享用了啊！”
墨小墨话音刚落，那个不知道由何种木头做成的厚重棺材里便传来了响动。
随着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棺材板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口子，一个身材嶙峋、面色苍白的老者从棺材里坐起身子，然后又缓缓爬了出来。
借着幽冷的月光，可以看到老者花白长发散肩，身上穿着灰色麻衣麻裤，腰间随意绑着一条脏兮兮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个满是污垢的硕大黑色葫芦，葫芦上隐约还有一些花纹。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老者的脸上竟有一条鼓起的巴掌长，一指粗细的疤痕。疤痕自老者左眼眉角向下，顺着脸颊延伸直至脖颈处。
这般的模样，加上睡在棺材里的诡异癖好，也难怪墨小墨会称呼他为老鬼。
老鬼一言不发地来到墨小墨跟前，刚想拿起食盒，墨小墨却抢先一把抱在怀里，然后朝着躺在地上的林轲努了努嘴，道：“先把他弄进去，然后我再把酒食给……”
墨小墨话音未落，只见老鬼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左手拽住林轲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快步走到义庄厅堂里，随手便将林轲扔在了墨小墨的床上。
然后，老鬼转身回到已经看呆了的墨小墨跟前，一把夺过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鸡腿一边囫囵吞枣地啃着，一边退回到棺材边，抱着食盒翻身躺进去后，又将棺材板重新盖了个严实。紧接着，棺材里便传出老鬼狼吞虎咽的进食声。
回过神来的墨小墨见状，只能叹气摇头，走进厅堂，从床下取出毛巾脸盆，又从义庄前的小溪里打了些水，返身帮林轲收拾了起来。
墨小墨细心地将林轲脸上的血迹和身上的尘土擦拭干净，又帮他脱了鞋，盖上了被子。
听到林轲时断时续、若隐若无的呼吸声，墨小墨担忧地朝着老鬼躺着的棺材问道：“这家伙受伤这么重，不会死吧？”
等了一会儿，见老鬼没有反应，墨小墨走到棺材旁边，伸出双手用力推向棺材板，想将它推开，结果还是如他此前多次尝试的结果一样，棺材板纹丝不动。
墨小墨也搞不清楚，以老鬼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身形，怎么可以仅凭着一只手，轻松关合这三四百斤的棺材板呢？唯一的解释，或许就是老鬼天生神力吧。也正是因为这样，墨小墨刚才才会让老鬼帮忙，否则以墨小墨的品行，断然做不出这种道德缺失的事情来。
无奈之下，墨小墨只能轻轻敲了敲棺材，继续问道：“老鬼，这家伙不会死吧？”
“死不了。”片刻之后，棺材里终于传来老鬼沉闷的回答。
墨小墨闻言，心中稍定，对于老鬼的判断，墨小墨还是有些信心的。
曾有一次，小五他们一群人误食毒菇，导致上吐下泻，生命垂危时，就是靠吃了老鬼给的一堆不知名的草药才转危为安的。用小五的话说，老鬼先生肯定是个名医，他的医术绝对比清平城里的任何一个大夫都好！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墨小墨接着问道。
“明天早上。”老鬼有些恼怒地说道：“别再打扰我吃饭喝酒了，要不然，我就让这个苍溪门揽月峰的弟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怎么知道他是揽月峰的？”墨小墨诧异道。自始至终，墨小墨都没有提及林轲的身份，老鬼是如何得知的？
“你是真打算让他现在就死是吧？”老鬼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那恶狠狠的口吻仿佛是地狱的索命恶鬼一般。
墨小墨闻言，只得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墨小墨完全相信，以老鬼的性格，只要自己再开口询问，他马上就可以到外面的乱葬岗，给林轲挑个好地方开始挖坑了。
“画圈圈诅咒你躺着吃东西肚子疼。”墨小墨看着棺材在心里默默嘀咕道。
……
此时，夜色已深，原本弥漫天地之间的雾气也消失不见了。听着义庄旁边传来的虫鸣声，体力透支的墨小墨也忍不住连连哈欠。
终于放弃通宵守护念头的墨小墨，看了一眼躺在自己床上昏迷不醒的林轲，低头朝着怀里刚探出头的双儿说道：“看来今晚我们只能打地铺了。我去拿点干草铺在地上……”
然而，不等墨小墨说完，双儿便缩回了他的怀里，任凭墨小墨怎么说，也不再冒头出来。
墨小墨生无可恋道：“你们这是打算抛弃我，让我一个人打地铺，然后你们睡在我怀里是吧？
由于担心林轲醒来没人照料，墨小墨便将干草堆放在自己的床边，然后蜷起身子钻了进去。所幸天气并不太寒冷，用干草堆将就着对付一晚倒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此时，墨小墨望着林轲的长剑，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林轲在与柳辙风激战时飘飞自如，御剑攻敌的各种身影，原本还睡意惺忪的双眼顿时变得清明了一些。
“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够像他一样生怀绝技，仗剑踏歌，恣意遨游在这天地之间。”想到这里，墨小墨的心中满是憧憬。
困意伴随着夜色，慢慢地将墨小墨包裹起来，熟睡中的墨小墨正在做着美梦，只见他嘴角微翘，断断续续说着话：“你们竟敢伤人姓名，且看我墨少侠如何行侠仗义！”
……
窝在干草堆里过夜的墨小墨能有美梦相伴，是因为他满怀希望。而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的柳辙风，此时的心中，却满是绝望。
林轲的最后一击，给柳辙风造成了重创，不仅断了几根肋骨，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若是医治不及，柳辙风甚至都没办法熬过三天。
大夫本想将煮好放凉的药材用勺子喂进柳辙风的嘴里，怎奈柳辙风始终并不下咽，任凭药水从嘴角里溢出，也没有丝毫在意。此刻的他，只是万念俱灰地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