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十年前的故人（上）
“不尊天、不敬地，大违天意，触犯天条之一！”
“忤逆缔结神书天道、擅自逆行回庭，触犯天条之二！”
“……”
“未待人如己，反予人向恶，触犯天条之六！”
“以上，定哪吒三太子诸罪并罚，贬入凡尘，剥夺神力圣体，轮回百年！”
……
1986年9月。
一颗红色的流星划过天际。
哪吒睁开双眼，有些茫然，环顾四周的草地，已然化作了一片焦土。
一旁的小槐树还燃烧着最后几朵火焰，像是开在枝丫上的花。
那白若凝脂的小脸儿上逐渐回过神来，回想着不久前在天庭的审判，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瞬间升腾。
“狗日的……玉帝老儿都不听我解释……”
看着身上如流沙一般向着天空流去的点点金光，哪吒知道自己身上的神力正在逐渐消散，愤怒尽数化作了苦笑，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
哪吒抬起头，看着那棵小槐树，估计是刚种下不久，于是上前两步，手掌之上闪过一道红光，接着不待其完全消散，便尽数拍入了那棵小槐树体内。
天空中的星星忽闪了一下。
只见哪吒身上再度爆出一阵金光，一股极度的虚弱感浮现在脑海中，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哪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房梁和窗外的阳光。
身旁的泥瓦墙倒是砌得很好，只是身下的床没铺褥子，硌得生疼。
哪吒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小屋子，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很整洁，也很冷清，像是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
桌上摆着一个简易自制的相框，相片里这男孩儿穿着绿色的军装，英姿勃发，但眉眼间还能看得出他的稚嫩，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孩子。
倒是和小爷差不多帅气。
他缓缓地尝试着坐起身来，只觉得左臂和右腿上楞楞得疼。
哪吒侧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上已经包扎上了厚厚的纱布。
“上回那武家的小家伙说这是啥来着……”哪吒摸了摸这材质，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对，叫什么尿布来着。”
“不过尿布不是给小娃娃接尿的么……”
还不等哪吒想明白，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别动，容易感染。”
哪吒抬头一看，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
两鬓间微微露出银丝，脸上的皱纹微微显得老态，但哪吒感知得到，这妇人体内精气神的状态竟是足以和三十余岁的年轻人媲美！
“是你这个小丫头救了我？”哪吒开口问着道。
妇人微微皱眉，觉得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少年脑子可能被那场大火烧坏了，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上前来，给他将纱布拆下来，仔细地消好毒之后，又换上了新药。
这妇人的手法很好，除了消毒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伤口一点儿都没疼。
“如果你是在问，是谁从施工现场把你带回来的，那就是我了。”妇人的语气很温柔，“村里的新工程刚开始没几天，工人便不小心点着了那里的杂草，引发了一场火灾，有工人在灭火的时候发现了你。”
哪吒点点头，似懂非懂。
“这是哪里？”
“东海市，陈塘村。”
“陈塘？”哪吒回忆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想不到千百年的沧海桑田之后，陈塘依然存在于华夏大地上。”
“你这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妇人被哪吒这番自言自语逗乐了，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哪吒语气一顿，下凡的神仙是不允许和凡人说自己的神仙名讳的。
可那那妇人却双手轻颤了一下：“你姓李？”
“对。”哪吒轻轻挠了挠头，改口说道，“但我……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不是村里人吧？”妇人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光，开口问道，“村里十来岁的小孩子基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没记得瞧见过你这么个孩子。”
“十来岁？”哪吒皱眉，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细腻嫩滑，白皙胜雪，这……先不说年龄，说是个女生的皮肤都毫不为过。
哪吒脸色一变，然后缓缓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很好，平的，没胸。
然后缓缓地掀起被子，看向双腿之间。
“呼——”
哪吒放下被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暗道，“十来岁就十来岁吧，至少还是个男的，那话儿还在……”
妇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摸了摸哪吒的额头。
哪吒吓了一跳，妇人慢慢收回手来，满脸的疑惑：“没发烧啊，孩子怎么这样……”
“没、没事儿……”
哪吒收敛心神，恢复了适才的平静。
“是十来岁吧？”妇人有些怀疑地问着。
“我一千两百……”哪吒突然顿住，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那妇人，改口说道，“啊，我是说十七，十七了，哈哈哈……”
“家是哪里的？这么小怎么就自己出来了？”妇人又问。
“家？没家了。”哪吒的嗓子突然有些沙哑，他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星星已经被太阳的光芒掩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自我调侃地笑着，“爸妈都在天上……这人间，没有家了。”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孩子……”
“感谢小丫头……啊我是说，感谢……额，感谢姨娘给我上药，我休息一会儿，马上就离开。”哪吒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天空出了神，回过头来立马说着。
“这一周先呆在这儿吧，把伤养利索再说。”妇人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相框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也可以留下来。”
“好，那个……”哪吒看着妇人手中的相框，有点儿好奇地问道，“这相框里是？”
妇人犹豫了片刻，开口回答：“我儿子。”
哪吒挑眉，刚想问些什么，妇人已经带上门，离开了屋子。
……
过了些天，哪吒伤势渐好，已经可以出门稍微活动一下了。
原来那妇人的这间屋子就盖在了施工场地后面的一片林子前，好像是叫曙光丛林。于是坐在屋顶上便能基本上看到整个工程的现场，像是在建一幢小楼。
这几天，陈塘的村子里也渐渐都知道有了一个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孩子。
据说长得还很是好看。
这天，哪吒坐在屋顶看着施工现场，那妇人带着一顶安全帽来回走着，时不时地还帮点儿忙，推着小推车运几车砖。
虽然不曾直接问过这妇人的名字，但这几天看着工程施工，来来往往的领导、工人们对话，也知道了她的姓名。
她姓殷，叫殷茹臻，工程队的人都管她叫殷院长。
嗯，和自己老娘一个姓。
“这丫头……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运几趟砖面不红气不喘，当真和我 老娘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哪吒对殷茹臻心中多了一丝好感。
正想着，耳边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哪吒微微一瞥，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树后面，几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子在偷偷瞄着自己。
无语之时，只见从树后面窜出来一个身形健硕、虎头虎脑的青年，哪吒端详得出来这人年纪不大，但那浓密的络腮胡……和那三四十的小娃娃都有的一拼了。
“喂，你是那个殷姨收留的那个……那个大帅哥吗？！”
虽然这青年人带着挑衅的意味，但这话说得哪吒就是生不起气来。
谁不喜欢“大帅哥”这个称呼呢？
“对，是我！”哪吒笑眯眯地看着这青年，“你是哪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络腮胡青年摆了个帅气的姿势，“耿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