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雷公，很细
一个同样也是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在人群中过了市中心最大的一个路口，左右扫了两眼，找到了目标，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那位穿着黑色棉服的男人。
小磊子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丝丝怒意。
男人步伐很快，也对这个城市相当熟悉，总是能找到一些偏僻的小路摆脱小磊子的视野。但他又总能用某种手段重新跟上这个男人。
身穿黑色棉服的男人再次消失在了小磊子的视野中。
“他奶奶的……第六回了！”
小磊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次两次还好，一晚上自己居然跟丢了这个人足足六次，也确实是很失败了。
这男人，邪门儿得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透明卷轴，大概只有十公分的长度。他轻轻晃了晃，卷轴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墨点，随即氤氲开来形成一团雾气，扩散了两三秒，雾气又重新聚拢，却是组成了一个小箭头的形状，指向了左前方的某个方向。
小磊子跟着这个箭头的方向又走了大概三五分钟，果然，在转过某个街角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个黑色棉服的男人。
男人向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小磊子将卷轴放回兜里，快跑两步跟了上去，只是那个小胡同里空空如也——那个黑色棉服的男人又消失了。
小磊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墙面，巨力之下，墙面上竟是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周围的行人皆是侧目而视，纷纷绕道而行。
咒骂了良久，小磊子第七次拿出口袋里的那个卷轴，还不等摇晃，一只大手便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惊之下，小磊子就要回身逃跑，只是他低估了这只大手的力气。
只听“嗬！”的一声，自己竟是向后飞了起来，接着重重地摔倒在胡同里面。
小磊子挣扎着站起身，只见面前这大汉身材健硕，两撇浓浓的眉毛紧皱着，看向自己。
“够执着的啊？跟了快一个钟头了。”
浓眉大汉身后缓步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刚刚跟丢了七次的那个身穿黑色棉服的男人。
那浓眉大汉摆弄了半天刚刚夺下来的那个卷轴，收到自己的内口袋里，对黑色棉服的男人说道：“念哥，这个卷轴我先拿着了，应该对局里有用。”
常一念点点头，没在意。
这正是刚刚从医院中出来的常一念和甄大雷两人。
从迈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甄大雷那敏锐的反侦察意识就感觉到了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夹克青年，在第一次甩开他之后，本想直接上前制服他进行审讯，没成想他却掏出了那个卷轴。
两人当下产生了相同的想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引他远离闹市之后，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再收拾他。
顺便搜刮一下他身上的其他卷轴。
于是便有了他跟丢七次的好戏。
常一念看向那个夹克青年，继续问道：“你也是给优翎集团跑腿的？”
小磊子嗤笑一声，眼神中并没有恐慌，调侃着对面两人：“看来你们已经知道得不少了嘛，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两位大人无论如何也得把你拿下了。”
常一念一愣，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还有其他人出现。
身边的甄大雷却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来不及跟常一念解释什么，抬脚将小磊子踹翻到地上，一把将常一念扛在肩上，拼命地向胡同外跑去。
但还是迟了。
耳边响起“叮铃”的脆响，甄大雷身后浮现出成千上万的紫色泡泡，彼此相融，一个呼吸之间便成了一个紫色的大泡泡，迅速地向自己笼罩而来。
胡同口的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巨力，猝不及防之下，甄大雷后退数步。两人被那个紫色的大泡泡彻底笼罩其中。
一刹那，甄大雷和常一念的视野中，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种颜色。
同时，胡同口处，站着三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像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好的。
“该死的！”甄大雷脸色很是难看，“果然是把人早就埋伏到逆界中了吗……”
小磊子一愣，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三个了？？？
“人呢？”小磊子快步来到三人身前，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哇……”三人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大哥他们本来应该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了，但现在还不见人影……”
“啪啪啪！”
小磊子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扬起一抹笑容，鼓掌转身，冲着两人说道：“说实话，你们超出了我的预期。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甄大雷没搭理他，轻声对常一念说道：“念哥，这群人来者不善，一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先冲出去。”
“好说。”常一念十分真诚，“那你能先把我从肩膀上放下来吗？”
“……”
常一念左手撑墙，右手揉着自己肚子，刚刚垫在甄大雷肩膀上着实是硌得不轻。
甄大雷瞥了一眼常一念，却发觉他的脸上并没有寻常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反而有一抹隐隐的兴奋。
如果鬼神也在场，他肯定能发现，此时常一念脸上的神色，和那日常空在胡同里被马子朝、马小刚一众围困之时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把老骨头了，还要跟年轻人打架……”
常一念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腕，双脚开立，右脚在后方微微踮起；右手提起护住下颚，左手提起，拳面与鼻尖平齐——是一个标准的散打的站立姿势。
别人不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获得过整个东途市散打比赛的亚军，一直到五年前自己还常去拳馆练习。
妻子去世之后，他则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和照顾常空身上，也就没了练习散打的时间。
但至少自己的身体素质还在这里，这帮混混没拿棍棒匕首之类的，倒是可以帮着甄大雷分摊一两个人，一打二，现在应该还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胡同口的三个混混表情满是戏谑，每个人都不慌不忙地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三个小巧的卷轴，和他们从小磊子手中夺来的一模一样。
甄大雷脸色一变。
接下来混混们的动作也是十分整齐划一，轻轻晃动卷轴，透明的卷轴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变得漆黑如墨，然后从其中一侧打开塞子，将卷轴内的黑色液体倾倒出来，然后将卷轴放回到腰间。
甄大雷可害怕了，倒不是害怕这古怪卷轴，而是害怕下一秒这群人就会整齐又中二地开始模仿假面骑士大喊：“へんしん（hen xin变身）！”
“两位，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厉鬼吗？”小磊子晃着不知从何处又掏出来的两个卷轴，笑得特别灿烂，轻巧地将里面的黑水倒在地上。
常一念也笑着，眼中的杀气越发强盛：“装模作样。”
话音刚落，地上的黑水开始沸腾，好像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自动地加热一样。
又过了几次呼吸，黑水中冒出了一只只手掌，接着是胳膊、脑袋、身子……
最后飘出来一道鬼影，黑咕隆咚的吸收了周围的一切光线，没有鼻子，脑袋上只有正当中的一只独眼和一张大嘴。
整整十一只厉鬼，身上的气息相较于在街边花园的那些游魂野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就那么静静地飘在一众混混身边。
常一念和甄大雷的耳边传来了磨人的嘶吼。
“嘿嘿嘿嘿嘿……好好感受一下恐惧的滋味吧！”小磊子狞笑着。
甄大雷感觉自己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一望，常一念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义正严词地说道：“不行就想想怎么跑吧，别打了。”
大哥，我一直说逃跑的事儿啊，是你自己摆好架势想跟人练练的啊！
甄大雷很是无语。
但气势可不能弱了，他转过身来，面对这十余个厉鬼甄大雷面色不变。
嗯……努力做到面色不变。
“兄弟。”甄大雷冲着那个满脸猖狂之色的小磊子喊道。
小磊子一愣，因为甄大雷脸上的表情相当轻松，没有半分恐惧之色。
“可曾听闻世上有……雷公吗？”
“嗯？”常一念和小磊子以及他身后的三个混混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下一瞬间，小磊子似乎发现了不对劲，头顶的天空骤然间阴暗了下来，将世界中的白色尽数沾染成灰黑。
云层之中好像有隐隐地震动，电弧闪烁着，发出噼啪的响声。
甄大雷清了清嗓子，左手放在丹田处，右手直指苍穹，接着缓缓向下移动到胸前。
空中的乌云间一声惊雷轰然炸开，响彻了整个逆界。
虽然目前只有一个小胡同那么大小。
一道巨大的虚影在甄大雷的身后浮现，只瞧得这虚影雄壮如山、背生双翅、足生鹰爪，两手执着明晃晃的两柄大锤。
浓眉大汉气沉丹田，神色严肃。
“雷公，很细！”
常一念站在甄大雷背后，整个人都蒙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拉开和甄大雷的距离，脸上的表情又是嫌弃又是同情。
大雷啊……很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喊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