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虽九死其犹未悔
老孙心中很不解，为什么刚刚就那么听了那小哥儿的话，原路返回。
不过看在一趟墓园就赚了1000块大洋的基础上，听了就听了吧。
一阵耀眼的强光从后视镜传来。
“嘿他娘的……谁在盘山公路上还开远光……”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接着又是“轰隆”“轰隆”几声，老孙蓦地反应过来：啥远光灯是红的啊？！那分明是什么东西炸了！
急刹。
老孙把车停在靠近山体的一边，走下车来——山顶上一片火红映入眼帘。山的另一边竟是直接被冲天的火焰笼罩！若是自己没听刚刚小哥儿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姥姥的……”
……
常空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他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往生瞳中的未来他早已经看过。
自己的牙刷牙杯在洗手台角落，牙杯的把手朝着水龙头——这是常空亲手摆放的，这是常一念病房的卫生间。
刚刚手中的道纹符箓蕴含了次元空间的力量，可以打开空间通路，可以置换两个人的位置。
之前本来是用于让鬼神等人及时赶来应对财先生，而如今……
如果这里真的是父亲的病房，如果自己被置换回了这里，那么被置换的另一个人、那个人被置换去的地方……
常空最终还是站起身子，来到卫生间的门前，轻声唤着：“爸……”
“爸，你还在外面对不对？”
他仿佛还希冀着能听到什么回应。
……
“我不在了，孩子就交给你了。”
墓园，一只瘦削的手轻轻抚摸过那被火海映得通红的墓碑，“要是还能再看你一眼该多好。”
常一念站起身来，病号服甚至还没有换下来，另一只手中的猩红大弓像是要和火焰融为一体。
“呼……还挺冷的……”
口中吐出道道哈气，常一念虽然有些虚弱，但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
“后羿，神降。”
天空中的皓月微微闪烁，一道流光划破天穹，一道银甲巨人的虚影自空中浮现，缓缓降落到常一念到身后。
张弓搭箭，常一念单手持着一张黄符，拉开弓弦，遥遥指向天空中的月亮。
洁白的月华在指尖闪烁，刹那间便凝聚出了一根箭矢。
月华之箭。
“极致三道纹，黑洞、黑洞、黑洞。”
箭尖陡然浮现一抹和以太一般浓郁的黑色，紧接着周遭的空间竟是扭曲起来。
嗖——
挟裹着强烈的吸力，箭矢出现在空中。
三颗漆黑的星辰横亘空中，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坍缩……若是细细看去，那扭曲竟是像极了倒放的画面，以至于随着愈发的扭曲，那四处的火苗竟是越来越小，宛如从未点燃一样。
不多时，平地起了一阵风，山顶的火海、碎石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个呼吸便成了一道规模不小的龙卷！
火焰、碎石直直地涌入上方的黑洞，远远望去，当真像是一条巨龙！
常一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墓园之中。除了山顶的火海，埋藏在山脉之中那些尚未爆炸的炸药才是更大的隐患。
银光一闪，隐秘的洞穴之中，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出现。
常一念甩了甩手，黄色符箓上的道纹渐渐变淡、接着彻底消失。
“武达老哥果然是天才，不过是听我讲了一遍，就能刻下如此玄妙的道纹！”
常一念感慨着，一边环顾四周山壁之上，绑得密密麻麻的炸药，神色慢慢严肃起来，“还真是200吨tnt……只多不少。”
滴——滴——滴——
常一念寻着声音，在洞穴中央的一个石墩子底下发现了一个计时器。
还有最后一分钟。
常一念缓缓坐到那个石墩子上，微微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徽章。
……上面刻印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红玫瑰。
就要摁下的时候，他却突然顿住，愣愣地看着前方，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爸……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病房，卫生间里，常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没了你，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对不起……”
常一念眼角也滑落一滴眼泪，他的声音很小，却在洞穴之中激起了阵阵回声。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一声，抬起头，似是透过山洞能看到夜晚的星空，“说起来，儿子，这一次救你的可不是鬼神，是你老爹。”
常一念顿了一下，接着语气变得有些倔强和傲娇：“老爹不是神，但会一直守护你的。”
时间还剩30秒。
咔哒。
不再犹豫，常一念果断地按下手中的徽章，一道白色的光圈自脚下敞开，将整个山洞囊括进去，接着迅速收缩、成为一个光点，消失在山洞之中。
随着光圈消失的，还有那满墙的炸药。
黑白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常一念看着周围那漂浮的碎片，像是浩瀚宇宙中的星辰，又像是置身于时光长河的时光切片之中。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吊坠，若是常空在场，他一定认得出来——这吊坠，和自己胸口的【空念柳】一模一样。
“逆界崩碎瞬间产生的界力……应当是足够了。”
常一念闭上眼睛，一股玄妙的无形力量自他的身上氤氲而起，这力量并非来自天庭的的仙人，亦非来自地府和佛界，是一种独特的、专属于人间和人类的力量。
随着常一念猛地睁开眼睛，手中凭空出现一支白色箭矢：“神之箭矢，三生万物。”
箭矢直入空中，下一刻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箭雨俯冲而下！
“效果：联结。”
箭雨在空中陡然凝滞，接着箭尖上一个个巨大的黑洞浮现，下一刻火焰、沙石化作狂风，刹那间便弥漫了整个逆界！
这分明是在外面那一支箭月华之箭的黑洞吸收的东西——这么说来，刚刚的一箭竟是直接通过黑洞联结了两个世界！
连锁反应的作用下，周身的炸药纷纷燃起炽烈的火光。
但下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常一念手中的吊坠莹莹闪烁，成为了这静止的逆界中唯一变化的存在。但此番壮美的画卷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钟，下一刻，连同火海、沙石，连同光线、空间在内，逆界中一切的一切开始扭曲，向着那黑洞靠近。
逆界……要毁灭了。
而由于常一念手中吊坠的缘故，常一念得以稳定地站在碎片上，那莹莹的闪光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而那吸收一切的黑洞之中，却流出几分淡蓝色的能量！
那能量似是完全不受那黑洞的影响，反倒是会跟着常一念手中的吊坠一起来回晃动。
就是它了！
常一念眉头一喜，将手中的吊坠向着相反的方向一扔，那淡蓝色能量也随之飘荡起来。
但就在那吊坠离手的那一刹那，黑洞的巨力登时作用在了常一念的身上！
一直到常一念没入黑洞之中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意，看着黑暗中那依旧闪光的吊坠，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价值。
“常空，世界很大，好好活下去吧。”
……
“呜呜呜爸……你回、回来吧……我求你了……”
病房里，低声的抽泣响起，那是少年的绝望，那是孩子的心死。
卫生间里的灯很亮，但少年心中，却没了光。
不管他再如何呼唤，父亲的声音也没再从门外的病房里传来。
“啊啊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
少年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无力地哭喊，却怎么也不肯打开那扇房门。
……
黑色在几个呼吸后吞噬了整个逆界，逆界重归于平静。
或者说，逆界彻底融入了正世界。
又或者说，逆界，彻底消失了。
常一念，也彻底消失了。
只是那虚无之中，还闪着一点淡蓝色的光。
镜头拉近。
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吊坠。
……
他既是被守护的生灵，也是守护神。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缔结生灵常一念之一生，完结。
——《缔结神书之大羿·常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