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下毒
管家急慌了神,连忙推开祝明之去扶他。
杜乐今已经神志不清了,呼吸出多入少,咳的浑身在颤满额是汗,唇色是虚弱的白,哆嗦个不停,好似再耽搁那么一会儿便能死在当场。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管家手足无措,只会大喊,她将矛头对准了祝明之在骂:“你竟敢下毒谋害少爷!快把解药交出来!”
祝明之本就是被灌了冰水,强撑着去下厨,浑身湿透,就算是有下毒的药,也早就融进池子里。
漏洞百出的指责,却偏偏令人深信不疑。
旁的佣人来帮忙,将杜乐今抬走送去医院,动静之大惊醒了在卧房补眠的林无。
她睡的并不安稳,一闭目便能想起祝明之可怜兮兮的身影。
那样小小的一团在拿小方布拖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大堂拖个干净,她又是彻夜未眠,祝明之这样早的时辰便在做工,恐怕是双双一夜未合眼。
所有的忧心,在见到祝明之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冷漠自然而然地占满整张脸。
湿漉漉的猫崽儿挨了欺负,软软蜷在地上,衣衫粘住了腰窝,瘦到连肋骨也会隔着衣料被突显出来。
祝明之脸上的巴掌印格外鲜红,怯生生的瞳仁在打转,无助迷茫,却在见到林无的一瞬,蓄出丝丝缕缕的深情来。
林无的眸底满是阴霾,似乎是闹醒的脾气,又像是见了浑身湿透的祝明之,心底窝着没由来的火,她沉声在问:“怎么了,吵嚷个不停,宅里是死人了?”
杜乐今出事,好似管家的男人出了事,她急的要比林无更像个未婚妻。
“家主,杜少爷喝了祝明之做的鲜汤,没过一会儿人就不行了!刚送去医院呢,您快去见见吧!”
赶回的佣人跟着在说:“家主,晨起的时候祝明之还和杜少爷发生了口角,保不齐就是他下毒害的呢,管家逼问他交出解药,他都不肯给。”
“给了岂不是做实他下毒?他怎么肯给。”
“哼,杜少爷晨起下楼,可连杯茶水也没喝,不是他那碗汤里有毒,还能是什么?”
林无懒懒挥手,争论声立刻消散,她蹲下身摆弄着祝明之湿漉的衣裳,沉沉开口:“是你做的?什么毒,要命的毒么?”
祝明之只能见到林无漂亮的唇一张一合,他听不见声音,也不想去听旁的,林无肯蹲下来与他说话,简直是叫他受宠若惊。
他紧紧握住了林无的手,展露出明媚的笑颜来,将自己完完全全献给林无一般的虔诚,满腔是期盼:“姐姐,我好想你,我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你了。”
林无眉眼微挑。
她僵在了原处,半响也没有回过神来。
祝明之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从前可不会这样怯生生地唤她姐姐,他从来知道这两个字的代价。
是因为当日那句明之吗。
只是因为温柔地呼唤了他的名字,祝明之便异想天开地认为能重修旧好?
他怕不是忘了,温情的背后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林无的唇动了动,她甩开祝明之的手,将头一偏与管家说道:“好好问,把解药问出来。我去见见乐今。”
不等林无下楼,佣人便早早地将祝明之摁到地上去,细微的低鸣自她身后传来。
林无臂弯里搭着外套,台阶就在眼下,她却偏偏顿住了脚步,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
祝明之那声低鸣,全然是被佣人踹上背脊,压弯了腰,硬生生碾出口的。
林无不知事实的全貌,她现在只怕杜乐今出了事死在林家,偏偏还是死在祝明之的手里。
万聚堂可没有那样好招惹。
杜乐今能在生日宴上单枪匹马地找上门,若说母家不知他手中有捏着祝明之性命的把柄在,林无是一百个不相信。
祝明之……最好是能将解药乖乖交出来。
林无掌心里皆是汗,她紧了紧臂弯终究是没有开口阻拦,径直下了楼。
若是杜乐今死了,万聚堂登门,届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肯不肯为了那些个蒙蔽双眼的曾经,去保祝明之杀母,又去保他杀未婚夫。
祝明之颤颤巍巍地缩成了一团,身上的水渍都被挤压了出来,混着血丝淌在地上。
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头颅是侧着耳被摁在地上的,湿漉的发丝软软垂下盖过眼睑,要他见不清林无冷漠离去的背影。
祝明之知道,他的姐姐是去见杜乐今了。
同样是病的厉害,他咳了血受了冻,又一身的伤,林无怎么也不肯正眼瞧他,偏偏对那样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上心。
明明亲昵而温柔地呼唤过他的名字,怎么便能忍心任由他叫旁人欺负。
他满心满眼都是林无的回心转意,林无自那年生日宴后,便从未这样唤过他一句。
早前他从监狱里回来,在车上不过是唤了句林无姐姐,也会被残忍地对待,今生再不能握笔。
他的姐姐……一定是不知道这些人会欺负他的。
一定是这样。
祝明之的世界太过安静,安静到这些人逼问的话都是过耳旁风。
管家见状,只以为祝明之嘴硬,她卷起了袖口,拽稳了祝明之的额发在说:“你还真是巴不得杜少爷死!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死了杜少爷,还有旁的少爷,林家的男主人,便是轮到个戏子,都轮不到你的身上!”
她怒不可遏地发号施令道:“把他绑起来灌水,灌到他肯说为止!”
祝明之是半跪在地的,说是跪,那双腿软绵的厉害,全然没什么力气,哪里都在抖,管家方才拽他拽的猛了些,牵扯到了胸腔,腰腹一阵绞痛反了上来。
还不等这些佣人上手,祝明之便当场呕了血,仿佛是内腑里的什么黏膜破裂开,血水是汩汩在冒,很快浸透了衣衫,止不住地涌。
“这,这……不能死了吧?”佣人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在问。
管家像是被祝明之蛰了那么一下,快速地缩回了手,连她都要冒些冷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