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清都，所以妈妈就说嘛，去考公务员，那是铁饭碗，那就叫稳定。你和国遥结了婚，以后的小孩子也是会跟着你们沾光的。退一步讲，咱不进体制内，总得有个单位吧？以后小孩子填写档案的时候，爸爸妈妈那一栏总不能写无业吧？丢人的。”

    “那我们现在丢脸了呗？怎么，没有资格为人父母吗？”

    妈妈看着清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无计可施，但也撂了不好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和国遥凭着这副德性为人父为人母的，那是对下一代的不负责！”

    清都大学毕业那一年，妈妈就告诉清都一定要正经找个工作，女孩子嘛，稳定是首要的，别人问起来也是好说的。清都嘴上答应着，但不付诸行动。一眨眼都毕业十二年了，可清都依然我行我素，从大学开始就发展自己的小爱好，这个证那个证的考了一大堆，还将国遥拖下水，让他遵从内心开了活动策划公司，主营庆典策划和活动执行业务，偶尔接个法律小活儿，当是复习功课，也算是没有荒废自己的专业。

    国遥的妈妈同样看不惯两人的处世模式，一再劝儿子千万不要摒弃自己的专业，辛苦将律师读了出来，却跑去做什么策划。用清都妈妈的话来讲：“策划？国遥应该好好策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清都和国遥不愿意过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明天和十年后的明天都是一个样的工作，他们没有兴趣。二人自诩现在是理想型的工作模式，在双方父母的眼中就是死鸭子嘴硬。名义上是个小老板，但其实呢？还不如人家上班族。

    国遥的公司只是赚了个名头，人家叫他老板，总觉得有些刺耳。他算哪门子老板！公司里的全职员工就他一个人，成天守在电脑前做平面设计图，自己给自己做宣传，等到好容易招来了项目，还得四处打电话联系那些司仪、场工什么的，他们大多都是相关专业的学生，上得了场合，也落了个便宜。

    有时清都也要上手帮忙，她出去跑业务，厚着脸皮托熟人转介绍，或者是站在街上发宣传单。人是累个半死，可收效甚微。清都自己知道，她所积累起的人脉也在一点点消耗掉，没办法，她需要将利益现时变现，一点都不能耽搁。

    最初，国遥也不是光杆司令，各种职位招聘了数十人，热热闹闹的搞合家欢。轰轰烈烈了大半年，门可罗雀，生意冷清的像是坠入冰窟，可各项支出却像是火焰一般烧灼着自己的心。父母拿出了一部分积蓄替儿子打发了那些员工，清都也拿出了自己的收入帮国遥渡过难关。国遥感到脸上很没面子，不仅做了啃老族，还让准新娘供出了体己钱，真是贻笑大方。

    清都和国遥是早就订了婚的，双方家长都满意，结婚是随时的事。别家的父母巴不得俩孩子赶紧定下日子入洞房，坐等着含饴弄孙，但这两家的父母不一样，他们在这方面出奇的一致。先立业再成家。结婚可不是两个人的事，也不只是两个家庭的合体，现实摆着一大堆问题呢，当父母的毕竟是有一定经历的，他们可不要让儿女们重蹈覆辙。

    “结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结什么婚？”或许清都妈妈的大脑过于清醒了，她认为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其它的一概不要提。现实面前，所谓追逐梦想，那都是无用论。

    起先两个孩子年轻，两边父母也不觉得过分，年轻人嘛，总要折腾一番，不是碰个壁积累点人生经验，就是圆了自己什么儿时的梦想。这没什么大问题嘛，四位老人，八只胳膊全都举了起来——赞成，全力赞成。哪怕两人真的断了粮，做老人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填窟窿。但是年岁一长，当父母的就不乐意了，必须找工作！

    国遥先做出了妥协，转了好几个弯才去了小律师行打下手，爸妈是高兴了，自己却病了。一年下来劳心劳肺，什么成绩都没有，还被别人给顶了下来。清都说不要紧，咱还有策划公司呀。这一年来，清都一直给国遥扛着那公司，平均一个月接一个小活儿，今天陪着笑脸找这个，明天打着包票找那个，总算是没耽误交房租。拿着计算器却用了心算，嗯，收支平衡了，就是没有可支配的收入。

    就是那一年，本是身姿略显丰腴的清都有了优美曲线，她可是再也没有把肉长上去。

    国遥心疼坏了，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个不停。清都越是好言安慰，国遥越是痛哭流涕。清都一扬手：“哭什么？我这没费钱没费力，自动减肥了呀。有什么好哭的，这可是好事儿！”

    国遥用了一个晚上思考了人生，沐着第二天的晨晖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司。他再没急着搞招聘，而是专注联系业务，来了活儿就去找兼职，也算是省下了一笔钱。清都要比国遥风风火火的多，她自诩是自由人，但她比谁都忙，除了八小时睡眠，一周七天再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妈妈说：“去找个工作吧，清都。人家上班的，一周还能休一天呢，遇到节假日还放个假，你和国遥出去玩儿，也是理所应当的。哪像现在啊，出去玩儿心里头都不踏实。”

    清都不爱听，她问国遥怎么想。

    国遥有些精神恍惚，嘟嘟哝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清都知道国遥的压力很大，电脑前一坐就一天，手机座机不离手。以前那么帅的一个人，现在像是充了气的气球，清都真怕国遥不小心就飞了起来。她眯着眼朝天看去，阳光像是一般利剑刺了下来，赶紧闭上眼睛。

    清都也是上过班的人，大学里为了毕业证明，咬牙将十个月的实习坚持了下来，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决心不要做上班族，挣了一丢丢的钱，还不够用来抚慰心内创伤的，那些领导的嘴可真够坏，没把员工当人看。毕业之后的一年里，平均两个半月换一份工作，无休止的开会、临时起意的日报、讲求奉献精神的加班，清都真是烦透了。

    清都会弹钢琴，小时候发展起来的特长，辛苦弹了个满级，也失去了弹琴的兴趣。因为工作压力大，她去朋友的琴行免费弹琴减压，歪打正着的做了兼职。她也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了人生，磅礴大雨的夜晚过后，是个好天气，她决定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国遥午饭一向都是清都在工作室做好了送过去的，两个人一起吃，既省钱又联络感情。清都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家常菜拿得出手。大家开玩笑说以后两个人结了婚，招待朋友是不在话下的。因着手巧，清都还会做花样馒头和西式糕点，严格论起来是登不上大场面的，但在经济实惠的小店里还是可以的。所以，清都每天早晨五点到八点半在早餐店里做兼职，她是可以自己掌锅的。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国遥最近的食欲不太好，许是跟天气有关。不过话说回来，国遥饭吃得少了，身上的肉也下去了，人也显得有精神了。退回十年前去，国遥可是一表人才，清都爸爸妈妈见了第一面就在心里定了的，有眼缘。

    清都上午蒸了花卷，又做了一个蓑衣黄瓜，像是一个翡翠镯子环在盘子里。

    这菜讲究刀工，黄瓜旁边要架一双筷子，垂直九十度直接往下切，力气不能太大，切到筷子处就要停下来，然后翻面，斜着四十五度来切。淋上陈醋、香油、蒜末、碎辣椒、白芝麻，爆香花椒出香味，油温待到八成热，均匀泼上去即可。有酸有甜带点辣，清淡爽口。

    “吃呀，我看你都瘦了，偷着减肥了？”清都嘴里咀嚼着花卷，看着国遥笑。

    国遥也笑，让清都多吃：“你得多吃，现在也太瘦了。”

    “瘦了不好啊？男人不都喜欢瘦吗？什么腰线盈盈一握，最好是能跳掌上舞，来了阵风就能把人吹倒，不都觉得这样好吗？”

    国遥瞥了清都一眼，笑道：“那有什么好的，养不起老婆的男人才觉得女人瘦了好。还是胖点儿给自己长脸。”

    清都突然笑起来，连饭都不吃了，只顾着笑。

    国遥也跟着笑：“真的，我可没说假话。我爸说了，女人的胖瘦代表家里的财运。你看我妈就胖乎乎的。”

    清都赶紧把盘子往国遥面前递：“那你快吃，都吃了它，免得别人以为我在饭食上虐待了你。”她站起来倒了杯水，也将国遥的水杯里添了热水，重新坐了下来，“怎么样？最近生意应该不错吧？临近毕业季了，团体的、私人的，都想搞个活动留个念，应该会有人咨询吧？”

    国遥吃着饭，头也不抬的说：“有问的，三三两两的，可就是定不下来。现在人力成本也高了，我就是想打折也是力不从心。寻求合作的倒是多，什么照相馆啊、广告设计啊、婚庆司仪啊，一天能接七八个要合作的电话。幸好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两个小官司，就是费用吧，真是不高。”他语气平缓，并不抬头去看清都，神情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