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碎银
姜娆自然能看出来。
生长在姜家，姜娆可以说是打小摸着银子长大的，对于银子的成色，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几块碎银子，成色有高有低，高的看着雪白柔亮，应该是极为接近官银了，而成色低的却是有些发黑发青。
“这几块碎银子，绝对不是同一个银炉出来的！”姜娆万分肯定地道。
穆珩微微颔首：“阿妩，这些碎银子都是从兰州府来的，你说，要是把这些碎银子呈到皇上跟前去，皇上会作如何想？”
隆誉帝只怕会想，表面上看着再老实不过的梁王，原来铸私银的银炉都不只一处。
作为帝王，隆誉帝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姜娆一听，有些惊奇地道：“从咱们提防上梁王府开始，到现在拢共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来自兰州府的银子？”
就是飞的也没有这么快的。
穆珩乐呵呵地道：“这就要感谢我的大舅子了，前段时间姜家在兰州的掌柜让人将上一季的账册以及收益送到了京城，除了银票之外还有一些碎银子，先前我寻了大舅兄提出能不能从他那里得一些来自兰州府的银子，这不赶巧了嘛，大舅兄就把这些碎银子给了我。”
那倒也确实是巧了。
姜娆想了想，道：“看来，梁王是真的有造反之心。”
这些碎银子足以说明兰州府绝对是有好几处银炉铸造私银的，而想要铸造私银，总要有银子的来源。
兰州府是梁王的封地，这一府的税赋都归梁王府所有，并不需要向朝廷上交，同时兰州一地也都由梁王府自己来治理，朝廷并不干涉。
所以，兰州府是拿不到朝廷的官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州府还有这么多成色不同的碎银子，这足以说明梁王手底下的银矿怕是都不只一处。
银矿，再加上前段时间盛传的铁矿……
银子和武器，这可是将藩王造反所需的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集齐了。
隆誉帝还能不多想？
只要隆誉帝对梁王起了疑心，那接下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跟在隆誉帝的身后，穆珩和姜娆，以及姜家，就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梁王府的情况，若是梁王府真的要做些什么，姜家自然也就能够顺利避开了。
姜娆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皇上让人盯着梁王府，我也就能放心了。”
只要姜家不与梁王府扯上关系，怎么样都好。
穆珩将姜娆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姜娆重重点头，她很快又抬头看向穆珩：“明远，我知道你想帮我，帮姜家，但你也一定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危，若是事不可为，我们可以另外想别的办法，不需要你去冒险……”
穆珩闻言，又拍了拍姜娆的后背。
“阿妩，我不管做什么，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对皇上有所妨害，既然如此，又岂会让皇上对我生了疑心？”穆珩道，“你放心，我都有分寸的，若真事不可为，我不会逞强的。”
得了他的准话，姜娆这才放心下来。
……
第二日天还未亮，穆珩就早早起身进宫了。
大安朝与西凉的边境上发生的战事，如今已经传进了京城，早朝上文武百官对于西凉竟敢侵犯大安朝边境表现得极为愤慨，更有数名武官当庭自请上战场。
当然了，也有人提出什么，大安朝是礼仪之邦，不可轻启战事，宜用更温和的手段来解决与西凉的争端云云。
嗯，被许多人一起给蹶回来了。
明明战事是西凉掀起来的，大安朝也都占据优势了，还说什么要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争端，这不是找事吗？
哪怕大安朝不想逼得西凉鱼死网破，那也要给足了西凉教训，之后再坐下来谈和，到了那时候，不仅西凉再不敢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来大安朝边境劫掠，还能从西凉那里得到足够的利益。
现在就用什么温和的方式？
呵，那只会让西凉以为大安朝怕了他们，不仅解决不了争端，还只会让西凉变本加厉！
早朝上议定了先打再说的决策便退朝了，穆珩则跟着隆誉帝一起去了御书房。
隆誉帝在御座上坐下时，就见着穆珩眉头微拧，一副有话要说，偏偏又不知要如何开口的模样，便笑道：“明远，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朕倒是想听听，是什么事竟让你如此为难。”
穆珩略迟疑了一会儿，道：“皇上，臣昨日偶然得了些东西……”
说着话，穆珩将荷包里的几块碎银子倒了出来。
隆誉帝一开始倒是没领会穆珩的意思，目光只在那几块碎银子上一扫而过，很快又重新看向穆珩：“这些碎银子？”
穆珩轻轻点头：“皇上，是这样的，您也知道臣的大舅兄如今管着姜家的生意，前些日子兰州府那边的管事往京城送账册和收益，其中就有这么些碎银子……”
兰州府。
心里默念着这样几个字，隆誉帝的目光再看向那几块碎银子时，就变得格外的认真。
这一看，自然也就看出了名堂来。
“这些碎银子，真的是来自兰州府？”隆誉帝沉声道。
年轻的帝王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藏着并不难听出的隐怒。
“是敢欺瞒皇上，这些碎银子确实是来自兰州府。”穆珩镇定地道，“先前才有关于兰州府发现了铁矿的传言，臣见着这些碎银子之后，也难免就多想了些，所以还特意托了大舅兄将送账册和银子回来的人叫到跟前来询问了一番。”
“那人是姜家在兰州府的管事的儿子，听他说，这些银子都是做生意的时候从兰州府收上来的，因为有的银子成色不足，姜家其实是不乐意收这些银子的，便是后来收了，也是根据成色的不同，按着一比几的比例来收的……”
“而这样的碎银子，在兰州府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常见。”
话说到这里，穆珩抬头看了隆誉帝一眼。
“据说……便是梁王府的下人，手里也是有这样的银子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