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恶意
这番言论，倒是与方太后先前的话一般无二。
隆誉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淑妃，“你急什么？”
“臣妾……”
方淑妃这话只开了个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想说，她作为母亲，是为了骄阳公主鸣不平，是关心她的女儿，但那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你不用急……”隆誉帝意有所指，“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但在此之前，朕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明白了吗？”
方淑妃白着一张脸点头。
隆誉帝这才看向了方太后：“母后昨日出宫，是为了接安阳回京？”
方太后点头，然后忍不住埋怨起来：“皇上，安阳虽然……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就能如此狠心？让安阳在皇觉寺待足了半年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安阳回京了，你还要把她拘在公主府里？”
昨日方太后确实见着了安阳长公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母女俩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安阳长公主就被侍卫“护送”着回了公主府。
也正是如此，方太后才会心气儿不顺，在骄阳公主眼尖见着了章皇后之后，出于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与郁气的心态，非要让章皇后下马车。
再然后……
就是那一连串的事了。
方太后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她作为婆婆，只不过是让儿媳下马车与自己说几句话而已，错在哪里？
至于章皇后之后的遭遇，那只不过是孩子淘气之下的意外而已！
更何况，章皇后和小皇子不是母子均安了吗？
隆誉帝看着他的生母，目光微凉。
方太后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隆誉帝不再看方太后，目光转而落在了骄阳公主的身上：“那么……骄阳，你又是为何要去撞你母后？”
章皇后是中宫之主，皇子公主都当称她一声“母后”。
骄阳公主小脸一白，眼里迅速涌出眼泪，但因为先前隆誉帝的呵斥，她到底没敢哭出声来，只带着哭腔小声替自己辩解：“父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宫外见着母后太高兴了，我想与母后玩……”
“哦？”隆誉帝面无表情，“平常在宫里十天半月也不见你到坤宁宫来给皇后请个安，这一出宫，怎么就见着皇后就高兴起来了？”
“父皇……”骄阳公主泪眼汪汪。
坐在骄阳公主对面的方淑妃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
她想替骄阳公主辩解，却又慑于隆誉帝的话不敢出声，现在听骄阳公主这样说，顿时就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是了，骄阳公主也才将将满了六岁，她还是个孩子，哪个孩子不犯错呢？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方淑妃在心里这样道。
隆誉帝显然并未被骄阳公主的眼泪打动，他淡淡地道：“骄阳，你若是说实话，朕还能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若你非得在朕面前撒谎……”
“那，就不要怨朕不念父女之情了。”
哪怕面对的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但隆誉帝话中的冷硬却没有任何的掩饰。
“父皇……”
骄阳公主眼泪汪汪地看着隆誉帝。
没能从隆誉帝这里得到任何的回应，她下意识地又看向对面的方淑妃，想要从方淑妃这里得到些许提示。
可方淑妃早就得了警告，又哪里敢在隆誉帝的眼皮子底下给骄阳公主提示？
骄阳公主失望地收回目光。
“父皇……”
隆誉帝双眉微微拧起：“说！你为何要去撞皇后？”
骄阳公主本就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往日里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护着她的方太后和方淑妃也没办法在此时作为她的依靠，再陡然听到隆誉帝的呵斥，哪里还能绷得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
“我不想让母后生弟弟！”
“有了弟弟父皇就不会疼我了，我不想要弟弟！”
一时之间，殿内只能听到骄阳公主的哭声，而出自这六岁孩童之口的话，天真直白得让人心中不由生出寒意来。
“皇上……”
方淑妃再也忍不住，想要维护一二。
隆誉帝却蓦地冷冷看她一眼：“朕说了，在朕让你说话之前不许你说一个字，你是要忤逆朕？”
方淑妃噤若寒蝉。
骄阳公主一边抽噎着一边继续道：“母后都已经做了皇后了，要是她生了弟弟，父皇以后眼里还能看得到母妃和我吗？”
“就算母后生的妹妹，她以后也一定会比我更受宠……”
“只要母后没了弟弟妹妹，一切就跟以前一样了！”
说到后来，骄阳公主那双属于孩童的，原本应该只有天真纯善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刻骨的恨意。
这一刻，哪怕是向来疼爱骄阳公主的方太后，也不由得惊诧不已。
在方太后的眼里，骄阳公主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可哪个天真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对自己未出世的弟妹有这样的恨意？
然后，方太后看向方淑妃。
孩子生来是一张白纸，这张纸上能绘出怎样的画卷，全看做父母的如何引导。
那么……
年仅六岁的骄阳公主，若不是身边时常有人灌输给她这样的念头，她又岂会有这么多完全不该是孩子能有的想法？
甚至，还为此做出去撞章皇后肚子这样的事来？
留意到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方淑妃心中一慌，她想要替自己辩解，却又碍着隆誉帝先前的话不敢开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都生生给憋得满脸通红。
隆誉帝看她一眼：“先前不是一直想说话么，现在轮到你说了，你可以好好说……”
方淑妃也来不及思考隆誉帝话中的意思，连忙道：“皇上，臣妾从来没有与骄阳说过这些话，定是宫里那些不怀好意的奴才在骄阳耳边嚼舌根，臣妾以后一定会好好收拾那些奴才，绝不会让骄阳再听到这些腌臜话……”
她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更将一个疼爱母亲的女儿在知道女儿被人这样教唆之后的心疼与愤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隆誉帝定定地看着方淑妃：“你的意思是，骄阳是自己打听到了皇后要出宫，也是自己缠着母后要出宫，更是自己拿了主意要去撞皇后的肚子害得皇后早产，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方淑妃顿了顿，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