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纸人新娘12
林兴仪相信一定被瞒了什么，只是每当她提起，沈婕就想尽办法避开这个话题。
面对林兴仪整天像盯犯人一样，沈婕也是哭笑不得，同时又忧心。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循规蹈矩，林兴仪没有再提那个话题。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也是一切的开端。
今日和往常不同，天空被一片乌云笼罩，彤云密布。整个村子都陷入一片黑暗，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林兴仪”在踏进自家院子时，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
她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段，林恩应该在院外才对。
等到推开房门，她才一瞬间明白。
沈婕大喊着，“快跑！！！”
话落，几个村民迅速围了过来，林兴仪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沈婕的双手被一根粗麻绳绑着，正被几个村民按倒在桌上，“兴仪！”
“阿娘！”林兴仪急得大喊，随后她注意到站在阿娘旁边的……
是村长！
林兴仪直楞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村长双手杵着拐杖，两眼合着，眉毛平舒，他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
面对这种场面，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挥了挥手，示意围着林兴仪的那几个村民散开。
村长睁开眼，眼角的皱纹宛如水波粼粼，乌黑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林兴仪，甚至没有转动。
林兴仪不比白泱，心里一瞬间感到了害怕。
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跟平日里的村长完全不一样。
他们简直是两个人。
但几乎是一秒，村长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
依旧是那个慈爱的笑，和平日一样，笑着唤了声林兴仪的名字。
但林兴仪没有再回以笑脸，她几乎被叫得身躯冷颤。
见状，被绑住的沈婕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撞开那几个男村民。
林兴仪神色一动:“……阿娘。”
“你答应过我的！！！”对于村长的言而无信，沈婕怒吼，“你说过只要我答应，你就放过兴仪！”
村长杵着拐杖，默不作声。
先前他的确有找沈婕单独谈过，话题就是入棺仪式。
让一个人甘心去死，论谁也不愿意。于是村长就拿林兴仪要挟，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便只好献祭你的女儿。
临走时，他回头瞥向沈婕:“你好好想想吧！”
……
沈婕带着哭腔嘶吼，“兴仪才十岁呀！你，你能不能，再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求求你了，就当我求求你了！”沈婕对村长跪了下来，“我求求你放过兴仪吧！”
面对沈婕的苦苦哀求，村长嘴里喃喃道:“十岁……”
沈婕像是找到了一丝挽回的余地，她试图去劝说村长，“对！没错……求求看在孩子才刚满十岁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村长没有说话，他双手杵着拐杖，垂下眼。
看着村长深思的脸，沈婕感觉到了希望。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下一秒，沈婕就冷不丁被村长一盆冷水浇下来。
“并非我有意去选她。”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试图去安抚，“我想你应该清楚，每隔一年我们都要许配给山神15名女子，所以在我们村里一直是男人居多。倘若村里有足够的人选，我也定不会选一个小孩下手。”
村长叹了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村里实在是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姑娘了。”
最后的希望火苗被掐灭，沈婕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有这么濒临崩溃过，绝望过。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可以说是她最后的底线。
“行了，赶紧行动。”村长无视沈婕，面无表情地吩咐。
“不……！不！”沈婕立马回过神，她一个劲地求村长，“求你了！就当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放过兴仪吧！”
沈婕头发乱糟糟一团，满脸泪痕，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曾经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人，如今正像一个疯婆子，哀嚎着求另一个人。
林兴仪的眼睛忽然模糊了，泪水挣扎着涌出眼眶，止不住地下落。
她忍不住地哽咽:“阿娘……”
沈婕咆哮着，奈何被一群村民拖拽着，根本无济于事。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们步步紧逼，直到林兴仪被捆住，什么也做不了。
村长满意地说:“走吧！”
“等等。”目睹全程的男人开口了。
村长顿了顿，踏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男人只穿一件普通素衣，身上却散发着不寒而栗的寒意。
林恩双手环胸，质问村长，“你是在拿我当空气吗？”
村长斜睨着他，消瘦的老脸上，刻薄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恩满脸阴沉，继续道:“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村长怒极反笑，“那是你的家人重要，还是全村人的性命重要”
“……”
短暂的沉默。
林恩一下子噎住了，嘴唇动了几下，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林恩，你在我们村里也算得上一个能人呐。我们不能仅局限于渺小事物，要拓宽自己的眼界，以大局为重。”村长说道着，一边看向林兴仪和沈婕，眼里毫无悲悯。
“时辰到了，就不用送我了。”村长麻木地说，“带她们去准备。”
就这样，林恩站在原地，看着妻女的背影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能为力。
一路上，沈婕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单是走路就被绊了好几脚。
她的五官十分精致，换做以前，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貌美女子。
而林兴仪自出了门，就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里的一系列流程和现实副本中的一模一样，无论是婚服，还是时间，都完全符合。
一如既往，白泱重新循环了一遍，只是她现在代表的是林兴仪。
这次主持仪式的人换成了村长。入棺的地点没有改变，依旧是那座寺庙。
村长身上换成了白衣，他直挺着身，一手杵着拐杖，神色庄严。
那拐杖在他手里仿佛象征着权杖，而他是拥有主宰一切事物的国王。
林兴仪是最小的一个，在所有新娘里格外突出。
与之同行的还有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应该也是人数不够硬凑的。
她就是“林兴仪”刚醒来时见到的，那个扎着小辫的女孩。
最后村长念出和黑袍人同样的话，“山神垂怜，大施恩光，俾瘟疫速退，逐妖氛潜藏，黎民沾恩，永世不忘。”
只是白泱不能像上次那样阻止，她现在的身份只是林兴仪。
当玩家在幻境中生命值为0时，现实副本中也会彻底死亡。白泱必须在短期内找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意识。
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毫无进展。
从进入副本初到现在，白泱一直扮演着林兴仪这个角色，有着来自林兴仪的记忆与本能。
几乎是毫无破绽。
直到进行入棺，“林兴仪”依旧没有任何举动。
新娘们被掀了红盖头，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口棺材。
然而这时，沈婕突然暴走，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歇斯底里地怒吼和咒骂。
“山神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村长皱着眉头，“就先从她开始吧。”
沈婕瞳孔骤然紧缩，接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村民走过来，一手按着她肩，另一手将她的手肘拉扯向后。
沈婕:“你们放开我！！！”
“凭什么要以我们的死亡换得你们苟延残喘！”
“像你们这些只知道为了自己，而牺牲他人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因为死的人不是他们，所以那些村民表现得置若罔闻。
他们庆幸，享受着别人死亡换来的安逸，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