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礼物的意义

    林知衡之前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他和罗秋恒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属于那个年代罗秋恒的生活，怎么就能被时间抹去的如此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以至于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罗秋恒不过是他经历的一场梦，一个带有奇幻色彩的梦。

    没想到的是，和毕然的这次出行，在离开了他和罗秋恒都生活着的那个城市的时候，另一个时空里属于他的点点滴滴，却汹涌而来，如同海浪扑的他喘不过气来。

    之前，只是知道这家店是“云想”和那条裙子是苏小姐的裙子，林知衡的心就已经心潮澎湃了。那些属于罗秋恒的日子，并不是一个奇幻的梦，而是活色生香的日子，终于透过时间的纸背，在这个世界里显露出残存的美。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曾经温暖过他的的礼物，如今竟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心波澜起伏之时，听到云念说，那衣服的尺寸大概就是他的尺寸，感叹这真是人和衣服的缘分。

    “是啊，当然有缘分，这就是我的衣服啊，无论我是罗秋恒还是林知衡。”林知衡在心底默默地说。他修长的手指，在那个设计图上轻轻游走，以另一种形式，在这个时空里再次触碰属于他的那件礼物。

    随着手的游走，林知衡的眼里开始闪烁泪光。

    看到他喜欢这件衣服，云念很高兴。她接着说，“还有一件更巧的事。”她笑吟吟，喝了一口茶，感觉已经把期待值拉满了，才接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说，那条裙子被我父亲的朋友收藏了吗，这套西服就是我父亲的那个朋友托我父亲定制的，说是要送给她的一个很特别的男性朋友。据我父亲 说，当年为了给她那个朋友惊喜，我父亲都没能亲手替那位先生量身，这设计图，完全凭借自己的经验画出来的。而那位小姐，她当时的要求是，和她那条裙子要很搭。我想，那位小姐，应该是很喜欢那位先生的，所以才特别定制了和她的裙子很相称的一套西服。我父亲的这个设计稿我珍藏了很久，虽然也有不少新人来定制婚服，我也没有想起过这套衣服来。今天，借着那条裙子，我忽然就想起来了。你们看，缘份就是这么奇妙。”云念边讲，边笑。

    林知衡的嘴角也翘了起来，他心想，“原来，那件生日礼物还有这么一重意义；原来，我在她的心中，这么重要。”

    “那么，您知道，拥有那条裙子的小姐和拥有这套西服的先生，最后在一起了吗？他们幸福吗？”毕然那颗八卦的心，显然被云念的讲述点燃了。只是她不知道，她问出的这个问题，正是林知衡想问却又不敢问出口的。她和他都期待地望着云念。

    “很可惜，我不知道啊。”云念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事情都发生在上海，那时还没有我呢。“后来我父亲回到了苏州，那些发生在上海的旧事，他很少谈起。”

    “我觉得，他们一定很幸福的，对不对？”毕然说完，目光灼灼地望着林知衡。林知衡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她，“会的。”

    云念看他俩如此，想了想，说，“毕小姐，我们会努力将那条裙子复制出来的，也会尽力控制成本。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毕然轻轻呼了一口气出来，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踏上归途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雾气渐起，如极薄的轻纱，飘荡在远处的树林间，夕阳被他们的车甩在身后，他们面前的天空，是极淡的蓝。

    车开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周围已经开始被深色的蓝所浸染的时候，毕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林主任，谢谢你。”

    “客气啦。”

    “你那套礼服，我送你吧。算是，答谢你陪我实现我的小愿望。”

    “不用不用，那衣服不是和我有缘分嘛。就像那条裙子，你也终于可以得到了。”

    “真的，还真是挺奇妙的。我第一次在我那个朋友那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很想拥有了。”她的嘴角牵出一丝笑，说罢，又沉入了自己的回忆。她记得，她是在他的书架上看到那张照片的。她知道他喜欢读书，那么书架应该是他经常会驻足的地方。在那里有那么一张照片，她的心，其实是有些小小的嫉妒的。但看那照片，又极有年代感，她便问他，“这是谁啊？”

    “谁？”

    毕然轻轻嘟着嘴，指了指那个照片。

    “我不认识。只是觉得在那个环境里，那条裙子还不错。”

    “那……那条裙子在哪啊？”

    “我怎么知道，那是民国时期的裙子了。”

    说罢，他又低头去看书了。她怔怔的站在书架前，忽然就很想拥有那条裙子。她甚至记得那天即将逝去的夕阳，将通红和浓紫搅在一起，把渐起的夜雾染的美轮美奂，显得神秘莫测。

    回忆完毕，她抬起头，不经意一瞥，看到了后视镜里的夕阳，好像和那天一样，深紫之中涌动着浓红，将车后的天空渲染得热闹又神秘。但她收回视线正视前方，眼前却又是一片无比清润的蓝。好像那些浓烈，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美，都被她抛在了身后，她的心是如此沉醉于那些浓烈的色彩，可她却不得不把那些抛在身后，甚至在不断不断离开。她知道，那些浓烈的美随着时间在消散，而她也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不知到底是那些浓烈在离开她，还是她在离开那些浓烈。也许，在时间中，终归是各有各要走的路吧，就像她和他。一时，情绪低落了下来。

    而在林知衡心中，则翻涌着更加复杂的情绪。

    忽然出现的旧物痕迹，让他的心几乎已经飞回了那个时空，他想念那里的人。而这次与毕然出行，按照之前的经验，他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这件事实在是让他心情大好。

    但今天看到毕然竟那么喜欢那条裙子，他又希望能在这个时空里多留一些时间。他想看到她穿上那条裙子。他知道，她那般中意那条裙子，大概是因为那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朋友吧。那个按照她的形容，是个像黑洞般吸引她的人。如果他离开这里回到罗秋恒的世界，那按照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她还能拥有那条裙子吗？可是，什么时候回去，又哪里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呢。只是按照之前的经验，他应该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快到她看不到那条她心心念念的裙子。忽然，一丝落寞爬上他的心。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毕然，竟发现她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和下午喜悦的她真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