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林雪策缴纳费用进入宴席, 见到秋陵后，一眼认出了对方。
他以为自己掌握的信息较多，和秋陵的对话占据主动, 怎么也没想到, 最后竟然被秋陵反将一军。
他可以确定，自己在交流过程中，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秋陵既然知道他的名字，那么一早就认出了他。
端菜过来给他, 也是有意为之？
这一瞬间, 林雪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刚想起身去追秋陵, 下一刻,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孟逸。
林雪策看到电话, 这才想起, 马杰孟逸他们还在外头等着自己。
眼看秋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林雪策只好又坐了回去, 接通了电话, 将自己刚刚看到的说了出来。
马杰孟逸等人一听，顿时没了兴致，决定不花冤枉钱进来了。
林雪策这一趟，说是没有收获吧, 但其实也有。
秋陵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村长在和游客们讲述秋叶村的神话故事, 林雪策对这些没有兴趣, 便起身, 跟着马杰孟逸等人回民宿。
祭祀结束后的宴席, 已经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活动了，大晚上的，马杰等人没地方去，相约在民宿打扑克。
林雪策婉拒了大家的邀请，独自回到房间。
秋陵说晚上回来找他，但是没说几点，林雪策便耐心等候起来。
他们居住在村子最中心的民宿，林雪策又是个成年男人。
所以秋陵提议晚上见面，林雪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等候的时间向来是漫长的，好在林雪策的手机里，保存了不少练习题，距离高考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当即抓紧时间一边刷题一边等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林雪策从题海中回过神来，抬起头道。
“是我，秋陵。”秋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雪策起身，透过猫眼看了下，确定只有秋陵一人，两手空空地过来，他这才将门打开。
虽然已经是春季，秋叶村对比别的地方，不算太冷。
但毕竟入了夜，还是带着几分凉意。
伴随着林雪策把门打开，空气形成对流，寒风吹过秋陵的身体，他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苍白的小脸在寒风中，冻得略微发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对不起，我来晚了。”秋陵小声道。
林雪策见他这模样，虽然对他还有些戒备，但难免心软了一点。
秋陵今年十八岁，林雪策十九岁，两人就差一岁，按理来说看起来应当是差不多的。
林雪策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瘦白净，比较显年龄小的。
秋陵看起来，比他还小一点，尤其是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黑白分明，和孩童似的。
如此寒冷的夜晚，林雪策和秋陵深夜相见，但凡有个旁观者，估计都会觉得秋陵看起来更弱势，更容易遇到危险一些。
秋陵身上的气息和李声差不多，在林雪策的眼中，和自家的妖怪崽崽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见他冷得发抖，林雪策连忙道：“外面冷，赶紧进来吧。”
秋陵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进去。
林雪策开了空调，室内温度维持在26°左右。
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整个屋子都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和煦，温柔，充盈着令人沉醉的力量。
秋陵闭着眼睛，陶醉地深呼吸着，不过当抬起头来后，又是一副怯生生的少年模样。
林雪策让秋陵坐在沙发上，他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杯子，给自己和秋陵倒了两杯烧好的矿泉水。
秋陵看着面前两杯透明的水，见整个房间都没有粉色液体的踪影，道：“你没有点圣水吗？”
整个秋叶村都是靠圣水作为卖点的，民宿内，游客的房间更是配了几瓶，上面标注了价格。
游客可以自由饮用，结账的时候付钱就行了。
此时林雪策不仅只倒矿泉水，房间内连圣水的踪影都没有。
“嗯，我比较喜欢喝矿泉水。”林雪策道。
“为什么，秋叶村的村民是靠圣水才延年益寿，有这么多百岁老人的，来这儿的人，不都是冲着圣水来的吗？”秋陵问道。
“我是来散心的，一开始不知道什么长生，圣水。”林雪策道，“而且我只打算住几天而已。”
“只住几天？”秋陵一怔，“你要走吗？”
“对啊，我本来就是游客。”林雪策说着，感觉寒暄得差不多了，便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的，你认识我？”
秋陵回过神来，道：“你在网上很有名，不少人都认识你吧。”
林雪策有些将信将疑。
托林擎天的福，他确实上过几次热搜，混了个脸熟，但要说到有名，不少人都认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和林雪策原本的世界不同。
林雪策本来的世界因为疫情的缘故，出行都必须要戴口罩。
这个世界没有病毒，从海京市到秋叶村，这一路行来，林雪策都像普通人一样走在人群中。
偶尔会有人多看他几眼，但也仅此而已了。
连那种知名影星，走在路上都不一定能随时随地被路人认出，更何况林雪策根本没什么名气，在娱乐圈不过就是个昙花一现的存在。
不过秋陵的回答，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林雪策今晚的重点也不在这儿，深究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林雪策道：“我对圣山很感兴趣，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上面的情况吗？”
秋陵道：“村子里规定，圣山里的事情，不能随意告诉外面的人，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从我身上，是问不出什么的。”
林雪策点点头：“我就是好奇，你可以选择性地回答我，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你可以跳过，好吗？”
秋陵看着林雪策的脸。
暖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眉眼舒展，犹如水墨古画一样，看起来又好看又温柔。
秋陵缓缓道：“可以，其实我对你也非常好奇，所以才决定今晚来找你的。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只是回答问题而已，林雪策身上确实有不少秘密，但对普通人而言，全都毫无用处。
因此他很干脆地答应下来，甚至为表诚意，还大方地对秋陵道：“好，那你先问我，等你问完了，再告诉我圣山的情况。”
林雪策原以为，秋陵是在网上认识他的，那么最好奇的，应该是关于娱乐圈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秋陵低下头，拿起一杯矿泉水轻轻抿了一口，低声道：“圣水有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肯喝？”
林雪策坦诚道：“它的颜色，让我想到了血，稀释的血，我不想喝。”
秋陵拿着杯子的手一僵，不过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秋陵又道：“你来这之前，连圣水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打听圣山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林雪策早就准备了答案：“我看到了你们祭祀的过程，对还阳很好奇，毕竟濒死之人，一下子复活归来……太神奇了。”
“只是这样吗？”秋陵抬起头看他，“你没有骗我？”
林雪策的动作一停。
当然不止是这样，但真正的答案，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秋陵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道：“如果你不愿意回答我的话，可以跳过的。”
林雪策一听，顿时明白，这肯定不能跳过。
他此时要是选择了跳过，那么一会儿他问秋陵的时候，秋陵肯定也可以跳。
如此一来，今晚的见面就没有意义了。
好不容易有秋陵这个突破口，林雪策并不想放弃。
万一山上真的有崽崽在被放血，那么能早一天把它救出来，它就能少受一天的苦……
只是回答问题而已，没有任何危险，总不能这点小事都完成不好。
想到这，林雪策当即道：“还有别的原因，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相信，有没有兴趣。”
“你可以说说，因为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问我，山上有什么小动物的叫声。”秋陵道。
林雪策闻言，顿时明白，这秋陵早就起疑了，正在这等着自己呢。
他刚刚要是跳过去了，那么毫无疑问，一会儿秋陵也会跳。
林雪策叹了口气，决定把鬼界、妖族之类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他叙述的顺序，并不是从前世开始的。
而是从那天在学校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做了前世的梦开始，之后努力寻找小动物们，有通人性的小鸟，爱开玩笑的女孩子真身是一只海鲜等等……
他隐瞒了大部分人的身份，还有各种真实的细节，而挑选了整件事情中，最夸张一部分来进行讲述。
乍一听上去，就像小学生编故事似的。
又浮夸又不符合常理，仿佛全都是林雪策梦境中的场景一样。
大多数人，对于神鬼之事，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但人们只相信和现实结合的故事，像林雪策所说的，这么浮夸的故事，一般人听完，只当他是白日做梦，半点也不会相信。
果然，秋陵听完，也忍不住笑了：“你确定这些是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
林雪策点了点头。
秋陵又笑道：“那好吧，假设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要把收容所里的小动物，全都找回来。可是你还记得，你一共养了多少只妖族吗，万一有遗漏了……”
“我都记得。”林雪策道。
秋陵微微扬眉：“那么多小动物呢，你能都记得？”
林雪策点了点头。
不仅他记得，吴归他们，也全都记得。
为了避免遗漏，他们在家中，早就核对过无数次，将还没找到的崽崽列出了个清单，以后有机会，将走遍全世界，努力将每一个崽崽全都找到。
“哦？这样。”秋陵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道，“没想到你们都还记得，方便告诉我有哪些吗……”
林雪策连鬼界妖族的事情都说了，这点小事自然没必要隐瞒。
反正只是提一下品种而已，没有更具体的信息，就算泄露出去了也无所谓。
林雪策当即将清单上的小动物都说了一遍。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说完后，秋陵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林雪策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周身气氛冰冷僵硬，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模样。
“秋陵？”林雪策狐疑道，“你还在听吗？”
“啊。”秋陵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着林雪策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困了，差点睡着了。”
林雪策看他迷迷糊糊的模样，将自己刚刚猜错的念头抛到脑后，道：“是我觉得抱歉才对，这么晚还要打扰你。”
只有濒死之人，才能进行祭祀还阳。
今天之前，眼前的少年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按理来说，大病初愈，应当好好休养才对，却因为林雪策的事，这么晚了还来拜访相见。
偏偏他们聊了这么久，都是林雪策在说，他想要的信息，秋陵半点没讲，这种时候，林雪策是不可能放人离开的。
秋陵似乎没注意到林雪策在想什么，他一边打呵欠一边道：“你的收容所规模挺大的啊，连海兔金鱼这些都有……都是长得很可爱的小动物呢。”
林雪策想到崽崽们的模样，不管是动物形态，还是人形，每一个在林雪策的眼中，都是全世界最最可爱的崽崽。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道：“是啊，大家都很可爱。”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林雪策没有注意到秋陵一下子阴沉下来的脸。
等林雪策抬起头时，秋陵又恢复了呵欠连连的模样：“这么多你们都能记得，太厉害了，就没有遗漏了的吗？”
“没有了。”林雪策道。
“这样啊……”秋陵说着，用手揉了揉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呵欠的缘故，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眼角微微发红，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林雪策看着他这模样，心中一动，刚想说些什么，秋陵却抬起头对他道：“好了，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该你问我了？”
林雪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原本打算说出关心的话顿时收了回去，林雪策迫不及待地道：“请你告诉我整个祭祀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秋陵当即将自己感受的整个过程，都说了出来。
他说得很详细，但因为情况比较特殊的缘故，能提供的线索始终是有限的。
他是病入膏肓了，才被村长选中送去祭祀还阳，整个过程中，人都蔫蔫地躺在棺材里。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
从秋叶村到圣山路途颠簸，秋陵本就身体不舒服，好不容易到达圣山，那时早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我感觉棺材被人放下来，紧接着，又被一股力量举起来，慢慢把我举到了半空中。”秋陵道，“四周很安静，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棺材外，有东西在上面蠕动的声音。”
“蠕动？”林雪策微微皱眉。
“对，蠕动。”秋陵缓缓道，“像是有很多东西，在棺材表面蠕动，黏液摩擦着木板，还有各种切割的声音，就像是一坨坨肉被捣烂一样……”
秋陵的描述，让林雪策感觉微微有点儿不适。
不管棺材外到底是在做什么，听着都不像是好事。
“有小动物的叫声吗？”林雪策问道。
“没有。”秋陵很肯定地道，“山上特别安静，连风都没有。只有蠕动和剁肉的声音，再没有别的了。”
林雪策听完，沉默了几秒道：“去圣山的路，可以告诉我吗？”
“我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有大致的猜测，但我没有亲自走过，不确定对不对。”秋陵说着，将那条路大致介绍了一下，道，“你要上去吗？”
林雪策没有回答。
秋陵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缓缓道：“圣山上很危险，不仅有村民严防死守，而且，那个蠕动的东西，不一定是你要找的妖族。可能是个恶心的怪物，看到它之后，你只会想吐，想要远远地离开，只会后悔，这么个恶心的东西，不值得你冒险……”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林雪策直接打断了秋陵的话，道。
秋陵看出林雪策不太高兴的模样，他却很反常地笑了起来，似乎还挺开心的样子。
见林雪策不悦地看着自己，秋陵连忙收起笑容，低声对林雪策道：“对不起，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林雪策哪会真和他计较，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