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及时
第二日一早，夏漪照旧去图书馆。
许蔚忙着赶课题研究，就没接她，只是又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如果还是不舒服，晚点再去。
她有了许蔚这句话，整个人犹如有尚方宝剑一般，在床上拖拉一会，进入东章校园内，已经将近九点了。
寒风萧瑟，每个人都是蜷缩着裹紧脖子往前走。夏漪平时就很怕冷，这会走得更快。再拐一个弯就是图书馆了，夏漪吸了吸鼻子冒着顶大风的阻力往前赶。
很突兀的，与刚出图书馆的卢柠碰个正着。
“卢柠”
之所以夏漪认出她，纯粹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而多看了几眼。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曲羡羡呢，早上她刷了会微博，有小道消息称曲羡羡被人家原配打了。
所以看到是卢柠，她还挺吃惊。短短一天时间，难道她也被原配打了
卢柠看到夏漪的第一反应是遮伤疤，可惜没用，脖子上还有。
她的脸颊还有脖子上有很多似乎是指甲挠得细小伤口。
伤口让她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
她轻笑，却带动伤口，滋了声然后才道:“没想到是你第一个来看我笑话。”
夏漪没想看她笑话，她善意提醒，“你身上的伤口最好处理下。”然后没一句废话，就想侧着身离开。
卢柠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感觉自己报了仇似的。”
夏漪淡淡看着她，“原来你也觉得，你对我做的事是可以值得我报仇的程度。”
“我对你做什么事”卢柠反问，接着又自问自答:“是说你两句胖，说你两句蠢么？”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
夏漪不想再跟她扯没用的这些，“你让开吧，我要进去。”
“夏漪，承认吧，你心里就是在笑话我。”
“是！”震地一声，倒打了卢柠一个措手不及。“我承认我也很想笑话你，某种程度上说，我甚至很恨你。”
“可是我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跟你一样只会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不痛苦吗？”
“你在痛苦吗？”夏漪仿佛听到什么玩笑，“当你骂我、刻意嘲笑我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有恶意，欺凌别人获取快乐的恶意。”
她甚至永远不会忘记卢柠那时候的眼神。每个人往她身上泼过的脏水，说过的话。字字在耳，始终不敢忘。
只要她稍有懈怠，那些噩梦就会如影随形。
“你以为我不痛苦吗？”卢柠反反复复地说。
夏漪懒得再争论，转身要走。
卢柠一把拉住她，似张着血盆大口的指甲就往她脸上招呼，“你跟曲羡羡那个贱人还真是有得一比，她抢别人老公，你抢别人男朋友！你们都是一路货色，贱人！”
夏漪一边躲一边道:“你就是说破了天，许蔚也不是你男朋友。”
她就知道卢柠时隔这么多年还如此针对她是有许蔚的因素在里面。她本可以头也不回跑掉，可是事关许蔚，她不想像个逃兵就这样一走了之。
夏漪强忍着心头的颤意，卢柠的脸逐渐变得扭曲，昔日的画面一寸寸侵蚀夏漪，那些不堪的记忆再度如潮水般涌来。
她困在冰冷的记忆里动弹不得。
“你懂什么？你这个不堪的小丑，专会勾引人的□□！”
“啪”一声脆响，似乎催动她记忆的消散，夏漪的左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她猝不及防猛推夏漪一把。
夏漪来不及设防，倒在地。此刻卢柠像杀红了眼般，提起脚就要向夏漪踹过来。
慌忙间，她只顾低头护住脑袋。
她听到卢柠张口闭口骂着，“贱人！□□！去死吧！”
原以为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她升起勇气抬头，却见她跌落一旁，愣愣看着身前的男人。然后男人转身，如会遮天蔽日般来到她身旁。
夏漪忍不住鼻尖发酸，她不想哭的。
许蔚始终不放心夏漪。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有时候第二天也会很痛，而她势必不会听他的话乖乖在家休息，便和学长说了声，还是想来图书馆看看。
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呼吸一滞，他如劫后余生一般庆幸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几乎毫不犹豫，他跑起来，如阵急促的风，将卢柠撞倒在地。
许蔚看向她脚上的高跟皮鞋。如果再迟一秒，他不敢想象这家伙就会落到夏漪身上。他没有看卢柠一眼，尽管她的眼神粘糊糊在他身上。
许蔚蹲在夏漪旁边，什么都没说，将她抱在怀里，声线从未如此发抖，“你吓死我了。”
门口的动静早引得馆内的学生出来张望，李萱看卢柠迟迟不回来，跟出来看看，没想到她坐在地上，她赶紧去将她扶起来。
却被卢柠一把推开。
她走路不稳一步步到许蔚面前，“许蔚，你不记得我吗？”
许蔚冷冷道:“不记得。”
他将夏漪护得很好。
夏漪抵着他的胸膛，什么都看不见却很安心。
其实他是有点印象的，同学会那次她来找夏漪说过话。现在看看她对夏漪所做的事，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许蔚冷着嗓子道。
而卢柠只反复道:“我也是如市一中的，还和你同班，你……真的不记得我”
许蔚一字一句告诉她:“不记得。”
卢柠差点站不住，她忘了自己现在面带伤疤，还以为她是那个随时都要保持光鲜亮丽的卢柠。
可是光鲜亮丽的卢柠怎么会不被别人记住呢
李萱见她站不住，想了想还是过来扶住她，并且低声劝着，“卢柠，我们先进去吧。”
卢柠还是推开她，自己面如死灰走进去。
李萱看了眼许蔚和夏漪，跟着卢柠走了。
许蔚将夏漪拉开些。
夏漪问:“你真的不认识她”
许蔚:“有点印象，但不多。”
“你跟她……”
夏漪咬了咬唇，“她就是心情不好。”
许蔚:“……心情不好，拿你撒气”
夏漪再次扑进他怀里，“所以你来得很及时啊。”
他只有更紧地抱住她。
许蔚不是在夸大其词，看见夏漪有危险的那一刻，他脉搏几乎都要停止了。
最后，他将夏漪带到计算机系主楼，找了个没人的教室让她上自习，自己则去隔壁继续完成课题。
老实说，夏漪并不觉得她编的谎话，许蔚会信。可直到将她送回家，又亲好一会，他都没问。
她想，他那么聪明，估计是猜到她不想说。
夏漪一直不愿主动去惹事，可这不代表她怕事。她不知道卢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东章大，或许与她有关，或许无关。
不过如果卢柠想像以前一样欺负她，夏漪绝对会还手。
一连几天，许蔚都没有问起。夏漪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在许蔚这，远远没有过去。卢柠与夏漪之间的古怪，提起卢柠时，夏漪的避而不谈，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在夏漪这要不到答案，那就找个会告诉他答案的。许蔚想到了盛如雪，但他没有她微信，便想先去班级群里找□□。
没想到刚找到班级群，便看到夏漪的名字和曲羡羡放在一起。
同学一:听说了吗，曲羡羡和夏漪双双出轨了！
同学二:啧啧啧，许蔚还真是惨！高岭之花，白月光又怎样，还不是被出轨。
同学三:只能怪他眼光不太行，没有看女人的本事。不过曲羡羡出轨还情有可原，夏漪她怎么，她有什么不满吗？
同学四:就是，她个丑小鸭能追到许蔚就该烧香拜佛，是她三生有幸，她还能有什么不满
同学五:你们嚼舌根够了没，夏漪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过是嫉妒，嫉妒许蔚喜欢她，不喜欢你们！
同学三:蓝远光，你出来蹦哒什么蹦哒，有你什么事啊！
同学一:我差点忘了，当年这两人算是难姐难弟吧，只不过这多少年了，交情还在呢，怎么着，出来替她挨枪子啊！那有空出来玩一局！
同学三:别一说到这个就死遁啊，刚不是很能么？
同学一:你别吓他，谁不知道他胆小，说不定这会去换裤子了呢！
同学三:也是，我先笑为敬。
看到这，许蔚有点明白了。蓝远光是唯一维护夏漪的人，他很可能知道所有内情，而许蔚又有他的微信，他很难不找蓝远光打听清楚。
夏漪觉得许蔚似乎更忙了些。每次找他吃饭，他都说走不开。明明之前很黏她的，她心里有几分失落，可还是告诉自己应该懂事。
好在那日之后，夏漪再也没有看到过卢柠。倒是碰到过一次李萱，李萱告诉她，交流学习结束，卢柠回学校去了。
她没想过卢柠会这么走了，还以为走之前也会来挖苦夏漪几句。
李萱说她也没想到，只听她说过一嘴，是家里出了点事，最后一天没待完就走了。
是么？
夏漪就知道卢柠不会好心放过她，原来是顾不上。
暂时没有男朋友的日子，夏漪除了睡觉，每一分都用在了看书上。考研的前一周，许蔚终于来找她了。
他们快有两周没见。
那时夏漪正在紧锣密鼓刷题，冷不丁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擦过她的脸颊，然后捏起她的下巴。
夏漪摇了摇下巴，那只手稳稳禁锢住。
她刚要发作。
许蔚道:“你瘦了。”
“嗯你怎么来了”
看到许蔚，夏漪连日来枯燥的眼睑像变了个颜色，好似流光溢彩的萤石在闪耀。
“来看看你。怎么好久没见你都不想我？”
“才没有。”
许蔚收回手，接着后背往后扬了扬，似乎一副很累的样子，可还是扯着笑问夏漪:“那怎么不找我？”
“我找了呀！”夏漪为自己辩解着。
许蔚这可就冤枉她了，她分明发过微信去问的。
许蔚显然知道她理解错了意思。
“我说的找是指视频。”
两周来，他没接到一通视频电话。
夏漪撇撇嘴，煞有其事又将原因绕到许蔚身上，“还不是怕你太忙。”
“是有点忙。”他揉了揉眼角。
夏漪关切问:“怎么了？”
她就觉得许蔚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肯定是日夜敲键盘。
许蔚笑了笑，不太在意道:“忙着开了个公司。”
夏漪:“……”
他这表情就像是地上有一百万，他不去捡，反而跨过去的样子。
就是十分欠扁。
许蔚:“恭喜你，老板娘。”
夏漪弯了弯唇角，却说:“才不要呢。”
许蔚笑了笑，“那林橘是。”
夏漪稍微想了想明白过来，“跟老徐合开的。”
“嗯。你还记得上次同学会老有一人拉着我聊天么”
夏漪点点头，他记得，就是他当时霸占许蔚一整晚的时间。
“他出的钱。”
夏漪双唇微张。看看人家都是同学，人家毕业两三年都能做投资了。
“你在想什么？”
许蔚托起腮，他对夏漪的微表情已经很熟悉了，此刻一眼猜透他在想着什么。
他幽幽解答:“他是个富二代。”
夏漪:“他家这么有钱啊！可是我怎么没太见过他”
“他是别班的。”许蔚的声音渐次低下去，“看来你跟我一样，对班里同学都认不太全。”
夏漪看着他，他的眼底流露出莫名忧伤的情绪。她总觉得时隔两周见到的许蔚有点不一样了。或者说，他身上多了点她看不懂的东西。
夏漪没多想，只当他是太累了，精神不济。
心疼地看着许蔚，“那你之后是不是又很忙了？”
许蔚摇头，“事情都交给老徐。”
“也行，你多休息休息。”
“我休息不了。”
欸，不是说事情都交给徐昌涌了吗？
许蔚倾身，夏漪慢慢靠近他。隔着桌子，他替她理了理发梢。
“我得陪着你。”
他赶着两周办完事情，是为了留出这周的时间，而留出这周的时间则是为了陪着她。
如果以前夏漪还觉得许蔚对她的喜欢仅仅是偶然，那么他本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明明自己都很忙。
夏漪觉得自己喜欢的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许蔚永远值得她的喜欢。
脸颊旁传来一阵痒意，许蔚撩过发丝的手并未离开，而是辗转拂向眼底一团乌青，“还有一周了，别把自己逼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