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伸手
夏漪扒着值班表，对着许蔚晚班的一天还是去补拍了视频。她倒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许未东太过热情，她怕她一直被各种事打扰，而不能在与上次差不多的天色下拍完视频。
补完视频，许未东依旧让她留下吃饭。她想拒绝，可许未东说:“小蔚晚上不回来我一个人。”
就这样一句话，夏漪顿时软了。
她放下包，收拾收拾自觉去了厨房。打开电饭煲一看，锅里有煮好的小米粥。
许未东来晚一步，看到这，从橱柜里拿出碗，招呼夏漪吃饭。
“小蔚上班前都煮好了。”
于是，夏漪又吃了一碗许蔚煮的粥。
夏漪的话不多，许未东也只安静吃饭。静悄悄下，便显得这间屋子格外冷清。
她的脑海里都能想到，如果没有她，许未东一个人坐在昏暗橘色灯光下吃饭的身影。
可又什么办法呢，许蔚工作忙，阿姨……
她记挂着许未东，再加上要控制食量，吃了小半碗便不吃了。
吃完后，夏漪不顾许未东的阻拦，进去埋头将碗筷洗了。
水声停的那刻，许未东从沙发上回头，神色戚戚，又看了会她放在不远处的包。再抬头是时，笑得有些不自然，“小漪，这是要走啊？”
夏漪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反话，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觉走过去，“叔叔，我陪您看会电视吧。”
“好啊好啊。”许未东往旁边挪了很大一块留给夏漪，面色比之前红润多了，茶几上的水果盘搁在夏漪面前，一直让她吃。
电视里放着相声小品表演，一会一阵闹哄哄的笑声，倒显得屋内并不十分寂静了。
夏漪看着小品，看到好看处跟着笑一会，也不会觉得无聊。
到院里传来轻微响动，接着门开。夏漪看了眼手机，这才发觉快十点了。
许蔚出现的那一刻，她还有点愣。
便直接问出口:“你不是晚班吗？”
许蔚对于她的出现倒是没多惊讶，一时间也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他踱步到桌边，倒了杯水，仰头便喝起来，看起来是很渴。
夏漪看了会，目光便绕过他滚动的喉结。
许蔚喝够了，这才道:“跟别人调了班。不过——”他话音一转，略带打量的眼眸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晚班”
他话没说全，省略了有些谓语和宾语，不过夏漪也没有听不明白的。
许未东也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儿子问的对。
许未东:“小漪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小蔚今天是晚班啊”
父子俩问的是一个问题。不过许未东笑眯眯的，春风化雨的。而许蔚敛着表情，多数时候夏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几平米的空间里，父子俩都凝视着她。
夏漪当然不可能把真是原因告知，为了不把张兰供出来倒是小事，只是她觉得让许蔚有自己的值班表，那她的心思在他面前便是透明的了。
她不愿让自己这样被动。
许蔚数不清秒钟转过几圈才等来了夏漪的戏言。
她说:“我猜的啊。”
猜猜能有那么准，还是那句话怎么不去买彩票。
许蔚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而许未东背着夏漪一脸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倒是夏漪因为说了慌，脸上有些藏不住的窘迫，她抓过自己的包。
许未东一见她这动作就知道她要走，赶紧叫儿子，“小蔚，送送啊。”
这回许蔚没急着起身，他懒洋洋抽出凳子，左腿慢悠悠翘在右腿上，俨然一副主人家嚣张作派，对许未东说:“她又不是客。”
许未东细想儿子的这句话，觉得说得还挺有道理。
夏漪不服，她怎么不是客了难道就因为她多来了几次
夏漪也不是稀罕他送，只是还真有点话要跟他说。要是小事直接微信就好，但夏漪怕网上说不清楚。
偏这人不知怎的拿乔起来。
僵了几分钟，许未东也没发言。
夏漪看看他，他一副“你们小年轻自己解决”的模样。
夏漪只好道:“许蔚，天有些晚，麻烦你送我一下。”
闻言，许蔚终于放下他金贵的腿，夏漪不等他，先出了门。
许未东在儿子将要出去时，拍了拍他肩膀嘱咐他:“好好说。”
能看出这两人是闹了点别扭。
许蔚看了他一会，不知在想什么，只道:“您早点睡。”
出了院门，夏漪站在不远处等他。许蔚往右边一个小房间而去，夏漪听许未东说过那是储物间。
没一会，许蔚手上多了个白色的头盔，挺小巧的，看着是女士款。
他一步步走过来，许蔚丢给他。
夏漪愣了下，就这么点距离，他居然要骑车
这骑起来，风大蝉声更鸣的，哪能听见说什么？
可许蔚已经拿出头盔了，夏漪总不能让他再拿回去。她顺从地坐上后座，然后一路吹着还算惬意的风，任凭许蔚带她去哪里。
没多久，车便停了。
夏漪诧异，这大概就过了五分钟吧，还是五分钟没到。
许蔚停下，夏漪乖乖下来，打量着这普通的街道，只有一家24小时商店还开着门。
许蔚进去，仍是没一会就回来了。夏漪不住往他手里瞧，他手里拎着个白色的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而许蔚径直往车头一挂，便再度坐上去，等着。
夏漪一跨，才坐上去，车就发动起来。她一下没坐稳，整个人趴在许蔚后背上。只是一瞬，可也够许蔚急刹车，猝然停下。
夏漪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她真的是因为应急反应才靠上去，再说她也很快移开了啊。
想了想，夏漪还是说“对不起。”
许蔚默了会，“没事。”
说话间，他气息有些不稳。
夏漪也搞不懂他怎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小电驴开起来。这下完全是稳步前进。
等一切正常，夏漪才来得及脸红心跳回味起来。
他的肩背挺括，撞上去的瞬间还有点僵硬夏漪慢慢抚上自己右脸颊，安抚性揉了揉。唔，还是有些疼的。
她在乱风与蝉鸣合奏中这么胡思乱想着，再回神已经在她小区楼下。
夏漪没急着下车，而是伸手撩了撩张牙舞爪的头发，将它们归于自己该去的地方。
许蔚一直没催，也没回头。
直到夏漪下来，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他便懂了，抬了下下巴，“你要说什么”
夏漪看了看四周。
她贴心问道:“要不上去坐坐”
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她可能更好开口一些。
可许蔚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他看了她一会，眼底仿佛有星火闪烁。待夏漪再去看时，他已偏开头，淡淡道:“我明天早班。”
欸，这与上去说话有很大关系吗？夏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多细想。
既然这样，那就在这说吧。
刚要说话，防盗门响了下，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来，看上去斯斯文文，倒是往他们这边瞟了眼，然后走了。
许蔚一直目送他走远，才对着夏漪说:“你想说什么？”
“噢。”夏漪道:“我想与你说说叔叔的事。”
“我爸”他蹙了下眉接着问:“怎么了？”
他的面孔冷了许多。
夏漪突感有些冷，她抱起双臂，“没什么，你别太紧张。就是你平常上班忙嘛，那叔叔就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
许蔚没想到她是说这个，他默了默。这个还真没有很好的解决方式。
他道:“不是有你吗？”
欸夏漪抬头，再一次为他这意味不明的话而感到悸动。
许蔚突然咳了咳，“我是说在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多陪陪他，替我多尽尽孝心。”
“毕竟我爸那人也不讨厌吧。”
是不讨厌，可是尽孝心，她来尽算怎么回事啊。
夏漪停了下说:“我当然没问题啊，只是……”
只是她又没办法天天去。
夏漪止住话头，直接道:“我想给叔叔报个老年大学。”
老年大学现在还有这玩意儿么。
许蔚面色凝了凝。
夏漪一时分不清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继续说:“我仔细想过了，我看叔叔挺喜欢花花草草的，或许去老年大学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能不那么孤单。”
“可是我爸还没退休，现在只是因病在家。”
许蔚话没说死，夏漪觉得还有一线希望，“这个不要紧，以后叔叔上班周六周日也能去的。”
许蔚想了想，也是。横竖许未东这时候还要在家待一阵。先给他报个名，让他去上上看，要是找到朋友，以后可以直接单线联系。老年大学有空去就去，不去也行。
许蔚轻轻应了下，看着夏漪道:“你说的我会去了解了解。”他上下眼皮眨了眨然后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夏漪将自己两手摆在胸前举了几十下，以此来证明她是真的不嫌麻烦。
许蔚见她这呆头呆脑的动作，轻轻扯了下唇，随后将挂在车前的塑料袋打开。
夏漪的头不由得往前看了看。
许蔚却没再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抬眸叫她:“伸手。”
月色皎洁，但也不如他眼底的一束柔光。
夏漪日常被蛊惑般乖乖伸手。
许蔚:“掌心朝上。”
“噢。”她翻过来后才慢半拍想到，这怎么那么像是要挨打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