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忆
那两个女生缩了缩脑袋，又转到另一边去交谈。
“男神果然都是脾气不好的！”
“就是！”
两声附和听起来像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那个意味，许蔚没多在意。
夏漪却猛地站起来。
许蔚看向她，脸上气愤的表情像是要与人去打架。
夏漪起初也这么以为，可僵持一会，终究是败给了长期以来的自卑。
她灰头土脸道:“我去上个厕所。”然后脚步飞快，躲进厕所。
背抵在冰凉的木板门上，才有片刻实感。
如果说谁会知道夏漪对许蔚的心思，那只可能是曲羡羡。
那年，是个特别冷的冬天。冷到夏漪觉得她穿两件棉袄，手脚还是冰冰凉凉的。他们班里的窗户正好对着球场，而夏漪正巧坐在窗户边。
球场上，来回飞奔的男生那么多，可她一眼就认出了许蔚。不仅是因为他无时无刻挺拔着的身姿，还更因为夏漪知道他打球时所有的习惯。
比如他仗着自己长得高，总喜欢扣球，然后把着篮筐在上面荡两下才肯下来，再比如每次进球，他总会勾勾鼻尖，一脸不值得一提的面孔。
仿佛任何时候看他，他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夏漪在日记本上写道:“你就像是夏天的风，热烈地吹过湖面的水波纹，旖旎了整个夏天。”
她刚写完，身侧便投下一道阴影，夏漪来不及抬头看来人是谁，只能慌乱合上本子。
曲羡羡扬着脖颈站在窗台边，如一只高傲的黑天鹅优雅又很不屑。
曲羡羡:“你也喜欢他”
夏漪装傻，“什么”
她注意到了曲羡羡刻意咬重的也字。
曲羡羡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一直放在球场上。那个耀眼的少年进了一个三分球。
她忽然笑了下，齿露得刚刚好，是标准的八分笑。
她一眼都没有看过夏漪，却字字给她浇了桶冷水。
“放弃吧，他的身边只会站着我这样的人。”
可是曲羡羡这样自视优越的人，为什么连表白人的话都要抄她的呢
夏漪久去未回，广告过后，节目继续。众人又说到了表白话题，曲羡羡这回却是中规中矩，只说有过，却没说具体更多的细节，主持人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再三将话题扯到她身上，她只不接茬。实在躲不过去，便说些电影里的台词搪塞过去。
久而久之，都看出她不会就这个问题再回应了，主持人这才进入下一个环节。
许蔚眯了眯眼，和夏漪来这吃饭碰到曲羡羡的节目，属实在他意料之外。
那几个问题勾起了他关于曲羡羡为数不多的记忆。
曲羡羡总喜欢跟着他，这他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当回事，学校里喜欢跟着他的女生多了去了，要是他每个都另眼相待，那他一天估计什么都做不了了，就忙接待就有好一会子忙。
而曲羡羡每次都拿乔着校花的身份，总跟他讲那么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再走开。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追求者知难而退大半，乐得清闲。
然而变故发生在她生日那天。其实许蔚早就收到了她的生日邀约，但他一点都不想去。可是曲羡羡再三派人来请，身边人众多劝说下，他还是去露了个面。
说是露面真就是露面，许蔚五分钟一到就找了个借口要走。
曲羡羡抛下男男女女给她过生日的人，追了出来。
与他一起慢悠悠沿着江岸散步。
在和煦微风中，曲羡羡和他告了白。
那是高一刚不久，许蔚压根就没这方面的心思。再说他很清楚自己对于曲羡羡没有别的过多的想法。
他承认听到她告白的话，他有些感动，但那很明显不是喜欢。所以很干脆拒绝了。
没想到人却直接蹲下哭了小半晌。
许蔚没有哄人这方面的经验，只能一会跺跺脚，一会挠挠头，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
他说:“你别哭了，这样吧，要不我答应你一件事”
哭得昏天黑地的人抬了眼，问了句:“真的”
许蔚拍胸脯保证，“真的，但你说的这件事不行。”
曲羡羡的如意算盘被扼杀在摇篮里，她张了张口，退而求其次说:“那行，我要你答应我，今天的事你不许说出去，还有咱俩要做好朋友。”
“行行行。”
许蔚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只求她别再哭了。另外她提的要求也不太难达到，许蔚便没多想。
后来他才知道好朋友竟然是那个意思，而曲羡羡对外一直以他女朋友自居。他一个大男人一言九鼎，也从没有反驳过什么，顶多是不辩解。
后来当他想反驳的时候，却已经没人在听了。他和曲羡羡成了如水中学的一对金童玉女，连老师都对他们谈恋爱表示默许。
之后夏漪转学，他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放，而他不想再错下去。想掏出手机发信息，结果想了想还是去外面打电话。
“我什么意思？你有意思吗？”他顾着人，压低了声音，“曲羡羡，我不管你是炒人设还是为了票房也好，只求你别再纠缠我了？”
“我和你，从过去到现在说白了有什么关系啊！”
“还有别再说夏天的风什么了，那是你写得来的词吗？”
曲羡羡的面色白了几分，“你……你知道了？”
许蔚刚想说“知道什么，不就是雇的枪手写的吗？”，却觉得她说话语气不对劲，再想到高中那表白时好像就是这个句子。
许蔚表情严肃许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曲羡羡还在硬撑，“没。”
“我再问一遍，那是你写的吗？”
曲羡羡听他这么问，便明白许蔚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借口有事挂了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挂了许蔚的电话呢。
许蔚回到座位，夏漪已经回来了，正盯着空荡的桌面，似乎在发呆。节目已经播完了，放起了肥皂剧。
许蔚看了看对面，看到了盯着他们这桌微微叹气的老板。
老板也叫苦不堪，这两人忙得很，来了快半小时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不超过十分钟，忙啊，忙得连菜都没时间点。
许蔚感受到了来自老板满满的怨气。
他敲了敲夏漪盯着的那块桌面，不轻不重两下，足够夏漪回神。
她回神后，看着前方。
许蔚看着写满菜色的那堵墙，她跟着看过去。
许蔚道:“想吃点什么”
夏漪:“随便。”
许蔚看了看她，微微递了低头，“你再不确定，老板估计要把我们扫地出门了。”
“”
夏漪不由自主看向橱窗后的老板，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抄家伙过来。
她没什么食欲，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吃，便要了一碗混沌。
许蔚招手叫来老板，要了两碗馄饨。
被曲羡羡这事一闹，他也没什么食欲。
老板郁闷着转身，这两货，就点两馄饨，有必要看这么久要不是现在经济紧张，能赚一点是一点，他一定用扫帚把这两送走，爱上哪吃去上哪吃去。
馄饨上来得很快，夏漪捻着汤勺有一下没一下舀着。
许蔚倒了点胡椒粉，又问她要不要。
夏漪摇了摇头。
许蔚看出她的漫不经心，边问:“怎么了？”
没过一会，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她侧头看了看邻座，那两个女孩子早走了，新来的俩汉子正在把酒言欢，眼睛都红了，看上去交流得不错。
许蔚舀了勺馄饨，冷在里面没吃。他还等着夏漪说话。
夏漪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吃完了再说”
许蔚点了点头。红汤馄饨上来之前，他本来一点食欲都没有，上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就不堪重负。
吃完后，许蔚付了钱。
夏漪要抢单，他直接把她手机收走，高举在头顶。
等自己付完钱才又还给他。
夏漪道:“我转账给你吧。”
不能让他总请客。
许蔚眯了眯眼，“你说个数，超市里的东西我不能白要你的。”
夏漪明白了他的意思，按键缓慢了些，“许蔚，不是这样算的。”那是她买给叔叔的，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许蔚笑了笑，“那是怎样算，我不能白要你的，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许蔚扬了扬头，在霓虹灯光中问她:“夏漪，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噢。”这要怎么说，她有些难以启齿。
可她就是很想知道啊，想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心里是不是还有曲羡羡。
许蔚又催促一遍。
夏漪闭了闭眼，不管了，再睁开眼，她就是钮枯禄夏漪。
可惜在对上许蔚那双漆黑带着浓重夜色的眼睛时，气势又矮了半截。
“我……我就是想八卦一下，你……你，曲……曲……”
“你是想问曲羡羡”
许蔚自己说出来。
夏漪眼神飘忽两下，“就是网上不是老有人传吗？说曲羡羡在追她的前任白月光，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事”
许蔚没控制住笑了下，瞧瞧她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想问，她的前任白月光不是我吗？”
夏漪抿了抿唇，“高中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在一起。”
这个不需要问。
她关心的是现在。
可许蔚的关注点明显在从前。
“包括你吗？”
他在问所有人里面包括她吗？
夏漪抬眸反问他，“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