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视
过了好一会，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解袋子的声音，夏漪听着那声音，只想把自己给埋起来。
下一秒，许蔚问她:“你要么”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秀色可人的油桃，举着它的那双手指节分明且修长。
夏漪没骨气地说了声:“要。”
接着许蔚感到手里一空。
夏漪拿过桃子后，局促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果然如此”的眼神。
……
这波怕是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夏漪慌乱转身下车，许蔚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如一阵风似的刮过，然后不见。
留下许蔚再次瞠目结舌，至于么，饿了就饿了呗，他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她一个呢。他笑着摇摇头，锁好车门下车。
夏漪走出总站，然后又回头，在马路对面反复横跳，最后决定她还是在总站等他好了，来这一趟不能浪费。
这一块是个挺大的公交总站，夏漪一路走到里，看到不少不同线路的公交车。她慢悠悠晃着，找到52路的发车站台，然后从兜里找出包纸巾，铺了张在地上，就地而坐。
桃子一直被她抓在手上，这会才想起来。不得不说，这颗桃子长得可真匀称，水灵灵的，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刚来的路上，她看见有水龙头，这会又折回去洗桃子。好巧不巧，碰到了也来洗桃子的许蔚。
两人对视，夏漪看着他手中的桃子，只觉得好像更红一些。
这边许蔚还在纳闷呢，怎么回回看着他都愣神，他是长得很没有特色么，让她回回都昏昏欲睡。
顺着她的目光找过去，才明白罪魁祸首是他手中的桃子。
呃……
“给你给你。”他大方地让桃，只求她别再用这种柔柔弱弱的目光看着他，就好似他欺负她似的。想到这，许蔚更往前伸了伸。
夏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嗯她听到了什么，许蔚还要给她一颗桃。她看看自己手中的，又看看他手中的，依依不舍又很决绝摇了摇头，“不用了。”
桃么，还是原配的好。毕竟槽糠之妻不可弃么。
嗯这下错愕的人变成了许蔚。好心好意给她桃还被拒绝那何必用这个眼神看着他
许蔚累了，转身拧开水龙头，将桃握在手里反复搓了几下。
吃个桃而已，何必呢。
此刻，夕阳西沉，最后一点余晖尽洒在他身上，在墙壁留下一道暖黄的影子。
夏漪突然就迷了眼，思绪一下子飞回到那年暑假，也是在这样一个夕阳下，许蔚逆着光而来，将手中的同学录交给夏漪。
夏漪双手接过。人走了好一会还在发愣。
指尖逐渐发烫，连着两颊都在发烫，然后她颤抖着双手，翻到反面。
那张满载着余晖的背面，字迹工整且极有风骨的写着:许你人间辉煌，所愿皆所得。
真的能所愿皆所得么
许蔚刚转身便看到夏漪又在发愣，他无语一波，路过她身边时带起一阵风，她也没有反应。
他停住，视线落在她的双眸上，然后举起了手。
夏漪还陷在回忆里，眼前忽然一暗，她回神，那只她曾暗自腹议过的手覆在她的眼前，五指微张，并未严丝合缝收拢，夏漪从中看到了淡粉色的霞光。
然后那只手移开，霞光不及他眼底的光亮。
又是这副似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许蔚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唇瓣微翘，“我说你洗桃么”
夏漪反应了三秒，“……要洗的。”
许蔚侧了侧身子，给她让出路来，“噢，那你请便。”
夏漪往前走了两步，路过他身旁时，眼眸忽地往那看了看。
许蔚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却不想夏漪比他还要更快。
呃，她粗粗看了下，自己才到许蔚的脖颈下面一点，难道这些年他又长高了吗？
她也想再长高一点。
水流冲刷着桃子上的毛孔，让每一滴水分都保留。夏漪恍惚想难道是因为桃子带着这种十分没有根据的想法，夏漪将那颗桃吃的很干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许蔚戴着头盔走下台阶，迎面碰上扔桃核的夏漪，挑了挑眉，“你怎么还在这”
他的眉眼有些淡，就算挑眉情绪也不算明显。
夏漪听他的语调，只当他是随意一问。
一下子也放松下来，“等你啊。”
话说完，她觉得时空都静了，许蔚一脚还悬在空中，没有要下的意思。
夏漪并未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却听他语调平常道:“噢。”
噢
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平淡吧。
她说的可是等他唉。
夏漪脑中千回百转的时候，许蔚已经走到她面前，皱眉看了眼她跟前的垃圾桶，往前走着，“换个地方说。”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垃圾桶要挨着水池放，还要挨着办公室，不嫌臭味熏天么，难道是离得近
总之，当许蔚走出一段，恍然觉得已经够远了，去看夏漪时，她还停在那里没动。
许蔚:“……”
他平生没觉得这么累人过，总觉得和夏漪共不了频。
夏漪只是反应慢半拍，才想到他是不喜欢垃圾桶的味。也是，紧挨着垃圾桶谈事，那不是有病么。
她以最快速度扔掉桃核，还是没快过许蔚的转头。
呃……罢了罢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恐怕比树懒好不了几分。
夏漪赶紧移动步子，先是快走逐渐小跑起来。
这时，一阵狂风吹拂脸颊，带起她的发梢遮面。许蔚顿时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偶尔看到露出的小片白皙皮肤。
这一幕好似似曾相识。
没等许蔚想出个所以然，夏漪已经跑到他身边，微微喘着气。
许蔚:“倒也不用这么赶。”
夏漪犹在轻喘，真是懒了一阵子，体力也有所下降，跑这么点距离都开始喘气了。
她挥了挥手，“没事，我缓缓。”
许蔚便没说话，给足时间让她缓神。
只是看天色越来越晚，他眼底渐渐浮现出焦急，视线微微下移，看向她背着的斜挎布包，看着这包是挺大容量的，但是放个帽子，也不该是这个形状吧。
出于谨慎，许蔚还是问了一嘴，“你帽子带了吧”
“啊”
什么帽子，她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许蔚抿了抿唇，“……”
“没事，你下次坐车记得带给我，那是我借别人的。”
“噢。”
夏漪抵着脑袋，神情有些沮丧。她不是故意的，是……真没想起来。光顾着，想到这处，夏漪撂下一侧背带，开始埋头翻包。
许蔚不明她这动作从何而来，他也不太关心。
“你慢慢找，我先走一步。”
“你等会儿。”
她垂下的发丝遮挡住脸，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夏漪实在是有些急了，那东西被她随意一卷，似乎压在底下，她包里东西多而杂，一时半会真拿不出来，想把东西倒出来找却也不太实际。
难为她在这空隙间还撩了一把头发，实则是暗戳戳看了看许蔚的反应。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只安安静静在一旁等着她。
夏漪不免加快了些许速度。
许蔚高大的身影包裹着夏漪小小的影子，他模样平和，眼底带着微光看着面前低头使劲翻找的女孩。
在晚霞的映衬下，那眼角眉梢仿佛都带着浅浅的温柔。
这一幕岁月静好，落在正准备回家的张兰眼里便是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骑着电动车路过他们身边时，刻意放慢了速度，打趣道:“小蔚，搁这当背景板呢。”一面对着夏漪努了努嘴，“这女朋友啊？”
“哈”
夏漪愣愣抬眼，正对上张兰深究的眼眸。她随即笑出了花，对许蔚说道:“挺漂亮，挺般配。”
许蔚的女朋友，她很漂亮夏漪还在感叹这过快的进程。
转瞬间，许蔚辟谣，“您别瞎说，她不是。”
张兰倒是愣住了，看看夏漪再看看许蔚，对着夏漪友好笑了笑，随即发动车子，留下对许蔚的殷切希望。“你小子可要加油啦！”
许蔚一笑置之。
夏漪抓紧了背带，微垂着眼，看上去情绪不高。
许蔚看了一眼道:“张姨这人热心，看一男一女在一块，就认为是在处对象，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
她至于么，跟一个都已经忘了她的人。
可是心底越积越多的酸涩顿时扇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自己，她很至于。
夏漪吸了吸气，从包里拿出刚刚翻到的东西递给许蔚。
许蔚一看那红底黄色就知道是什么，这人可真有意思。
他接过，慢悠悠打开，忍不住欣赏起来，他还是头一次收到锦旗，拿回去也好在他爸面前炫耀炫耀。
夏漪瞥见他唇边的一抹笑，就知道这东西送进他心坎里了。
接着，许蔚打开，那抹笑僵住，“助人为乐”
难道他不应该是爱岗敬业么。
这话将夏漪问懵了，没错啊，她是要感谢他上次的助人为乐啊。
许蔚却不大乐意，助人为乐四个字总归是没有爱岗敬业好的。
但怎么说，也是人家一份心意。许蔚收拢收拢，然后揣兜里去了。
夏漪松了口气。
来自肩膀的明显变化让许蔚注目，他啧了声，意味深长打量起夏漪。
夏漪不习惯这样直白长时间注视，想了下，她焦灼地问道:“怎……怎么了？”
许蔚啧了下唇，一开始并未回答，然后才挑着眉道:“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她其余的感官霎时停摆，只剩下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