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禾秀
chapter24
乌莓/书
走在前头的侍卫陶容并不识,应当是在她走之后才进了陶府的门。
古代官宦世家对自家府上私养侍卫尤为忌惮,更何况是广平侯府这种地方。
这陶映雪虽跋扈,但早些年因着二房不受宠,也过过谨小慎微的日子,不可能在陶公眼皮子底下动这些心思。
这样想来,这些侍卫只能是陶公亲自送来二房的了。
陶容杏眸微眯,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她的这位好姐姐倒是深得陶公大人的喜爱。
相比较她那个出身烟花之地,只会靠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从而让陶丞相厌恶的母亲,陶映雪还算是有点脑子的。
“二姑娘,您还是出去吧。”
大概是还忌惮着陶容曾经嫡小姐的身份,侍卫还算客气地同她说话。
他们现在虽跟着陶映雪,但真正听命的还是陶府那位侯爷,也就是她那个便宜爹。
陶容稳了稳心绪,心知现下不能同他们硬来,只得绕着他们讲。
“你既还愿意叫我声二姑娘,想必心里还是知晓我是陶……爹爹的骨血,既然如此,我带走一个丫鬟没什么问题吧。”
她当然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她也见不得禾秀留在陶府继续受欺辱了。
侍卫听了这番话,明显犹豫起来,面前的人虽已被逐出陶府,但确实是侯爷的亲生骨肉没错,况且只是要带走府上一个奴婢而已。
见侍卫心意已有些松动,陶容攥着禾秀的手腕,杏眸闪了闪。
“你们一直在爹爹身边,想必也知道平日里他虽严肃,却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以前不懂事,让爹爹一气之下将我赶出了家门,却送去了郭奶娘那,定是爹爹还念着我,不想我没人照顾了去,你说是吧?”
见陶容眼里满是真诚,话说得也相当在理,侍卫本直挺的背脊也恭敬地鞠了下来,偏身让了条路。
“二姑娘说得是,区区一个丫鬟您领了便是。”
见头儿都这样说了,那些准备上前来的侍卫们也都相视几眼,停了步子。
陶容扫了他们一眼,便带着禾秀要走。
那边的陶映雪怎么会罢休,当即就冲了过来。
“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贱人而已,你们竟然会怕她,看我回去不让爹爹教训你们1
侍卫有些汗颜,凑过去小声道。
“大姑娘还是别为难二姑娘了,最近府上的传言,您应该也听说过……”
陶映雪这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听过,她当然听过,就是因为听说陶容这个贱人要被接回府了,所以今日她见到这个贱人就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其实除了愤恨,她更多的是恐慌,这个贱人怎么能回府呢?如果恢复了她嫡小姐的身份,那她算什么?这段时间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才讨好爹爹,府中上下谁不看她的眼色行事,如果陶容回来了,这一切都会没有的。
不,她绝不允许!更不会让这个贱人顺心的!
“想带人走?做梦去吧!陶府侍卫听令,给我把这个小贱人赶出去!敢违背本姑娘的意思,就是违背广平侯的意思1
陶映雪的手中赫然举着一枚暗黑色的令牌,侍卫见此立马恭敬地低头领命,周遭也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陶映雪抬高下巴看着陶容,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与自满,这还是她好不容易从爹那里哄来的,他还特意嘱咐不能让别人看了去,本是想自己揣着过个瘾。
现下为了对付陶容,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陶容眸里冷光划过,心中一凉,这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令牌,但足已让这些侍卫听命了,陶公竟将这牌子给陶映雪了,看来自她走后,陶映雪是越得宠爱了。
神特么狗血剧情?
陶容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止不住地慌乱和无力,这样下去,她不仅带不走禾秀,自己也脱身不了。
拉紧了禾秀的衣袖,心里愈发乱,眼神不由去找那个欣长身影。
却见那货正悠闲端详着柜台里的物什,半点视线也没落到过此处,似完全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
真是好一个闲情雅致的君子。
好歹刚才也帮他包扎了伤口,竟然转身就见死不救了。
陶容心里将他翻来覆去地慰问了一番,愤愤地收回了视线,别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解决眼下的事了。
眼看那些侍卫已经越来越近,禾秀挣开陶容的手,挡在了她前面,瘦削的身影甚至都还没有她高。
“奴婢知道姑娘是关心禾秀,禾秀心里知道就很满足了,姑娘别管奴婢了,快走吧1
她的声音发颤,却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坚定地护在了她身前。
这傻丫头。
原主高傲,除了孙承允,独独对自己这个丫鬟不错是有原因的。
陶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剩了细碎的冰冷,拽回禾秀,迎上陶映雪的目光。
不仅是原主,她也做不到不管她。
“二姑娘,我们也是领了命,您就走吧。”
这会侍卫倒是硬气了些,见她还是冷冷地凝着大姑娘,没有半分要走的动作,只得继续劝说。
“只是一个奴婢而已,二姑娘何至于此,别叫我们这些下人为难了……”
顿了顿,侍卫眼珠一转,凑近了些小声道。
“且待二姑娘被大人接回府时,自然就可以留着这丫鬟了……”
剩下的话却被陶容突然变得狠意的眼神止祝
“什么时候贵府里侍卫也开始乱嚼舌根了?”
侍卫脸色变了变,知晓面前的人是不会妥协了,便拱手揖礼道:
“不敢,是我失言了,既然二姑娘不愿,那我等只好请您出去了。”
说着对后头的人使了眼色,便要一同上前。
陶容拉着禾秀后退了一步,眉间深深一道皱褶,轻咬唇瓣。
罢了罢了,大不了等会同他们拼了,他们虽领了命,但毕竟忌惮着她,不会真的伤了她去。
禾秀担心地拉着她的袖子。
“姑娘,您还是走吧。”
陶容杏眸转了一转,偏头道:
“无妨,等会我们趁乱溜走。”
“得罪了,二姑娘。”
见已伸手过来的几个侍卫,禾秀一惊,连忙又要拉陶容,只是还没等她出声。
便见一抹青色掠过眼帘,再定睛一看,一戴着暗紫色面具的男人已至她们身前。
长身玉立,身躯凛凛。
比禾秀还要惊讶的还有一人。
陶容怔怔地抬头,能窥见阳光下泛着流光的冰冷面具,和他坚毅冷冽的下颚线。
“拿开你的手。”
低沉的话不带半点波澜,却让那些侍卫胆寒无比,一时间慌神,皆失了声。
原本同陶容说话的那位侍卫长见到来人,先是一惊,思筹过后,反倒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本就无意强迫二姑娘,只是领了命不得不为之,这两个祖宗万一有什么事,罚的也是他们这些下人,还好来了另外一尊佛。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这会他只想赶紧将这麻烦事交给祖宗们自己解决,遂顺着阎扬的话带人退了几步,装作一脸无奈地看向陶映雪。
“大姑娘,您看这……”
陶映雪哪还能听得见他的话,只睁大眼指着那处,半天讲不出话来,指间微颤。
这边陶容没注意别的人,只一脸幽怨地看着面前的高大人儿。
与刚才的闲适不同,此刻他周身都泛了层刺骨寒意。
刚刚不还挺享受shopping的么,这会又跑过来英雄(阴熊)救美了,真有他的。
“我以为你会见死不救,甚至还会和别人一样,等着看我的笑话。”
这话里含了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小委屈。
阎扬却听见了,低头去看她。
小姑娘的眸子果然含着莹莹碎光,不满的意味。
他心里有处陷了下去,软得不行,陌生又熟悉的情潮涌上来。
“我以为你可以解决。”
语调有些哑,算是解释了自己没有拔刀相助的行径。
他的眸比旁人黑得多,像潭深井,却在看她时有了细微的波澜,光如水中月。
陶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脸还隐隐发热,于是赶忙错开了视线,敛着眼睫,小声咕哝着。
“你以为我是牛啊,以一打三呢。”
阎扬微勾唇,低哑道。
“那倒不至于,但至少是个不太安分的小猫。”
陶容想到他塞她嘴里的那根糖画,刚刚混乱中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哪像猫了,姐明明是个血统纯正的21世纪大美人儿。
郁闷地瞪向他,阎扬却已抬了眼,微凉的视线淡淡瞥过那枚暗黑色的令牌。
这个陶府大姑娘倒是比他想象得要有手段,也要蠢得多。
镂月阁里都是些什么人,非富即贵,谁家不是有官有爵的,如今令牌已被众人看了去,此事就算底下的侍卫没说,陶公也必定会知晓,到时候免不了她的一顿罚。
“我们走。”
阎扬动作很快,不待陶容反应便拽着她的手腕要走。
陶容挣脱不得,只得偏身去拉禾秀,可这小丫头倔得很,不想连累她,便背着手后退。
她只碰到了禾秀的一片袖摆,便急喊。
“禾秀1
小丫头却傻兮兮地对她笑,不肯上前。
陶容眼睁睁看着她被兰菊拽走,眼眶立马就红了,想回去,却挣不过前面人的力气,只能被阎扬拉出了门。
陶映雪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得要咬碎牙,这个贱人竟然跟辅国公的军师搞到一块了?!
她还没蠢到极致,如果现在命人追上去,就是公然与辅国公为敌,到时候被爹知道,别说家法了,恐怕这条命都得造没了。
这时兰菊拽人过来了,陶映雪一双气愤的眸子在看见禾秀时总算平和了一些,罢了,至少没让她顺心。
走了一小段路,阎扬的手才松了些力气,陶容挣开后便要往回走,他却极快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陶容忍了一路,没能继续忍住,有些崩溃地喊出声。
“你他妈干嘛拦我啊,我要去找人啊1
阎扬本欲出声的话在看见小姑娘微红的眼眶时生生止住,那双杏眸已蒙了层泪雾,长翘的睫毛上也是微亮的水光。
心里不知原因地抽痛着。
半响沉抑地出声。
“陶容,你明明知道的,你根本带不走他,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