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勘察水道
大娘做汤皮，主要是为孩子做零食，大妹小妹都还小，小孩子容易饿，那个年代物质匮乏，谁家都从分到的粮食中自制零食，汤皮切成丝，煮成米粉条，可招待人客。
爷爷不小心摔伤了腿，去合作医作医疗站找长胜医生看过了，说是扭伤了筋骨，敷了些跌打损伤药，包扎了几根溥木板，从此再不能干地干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有了麻烦事就接踵而来，米粿大叔满腹心思地走过田埂，他扛着锄头想要去山寮坑子，查看渠道水来了没有。
水稻水稻，没有水如同草。一个月没下一滴雨，天气又像烤炉一般，十分闷热，稻田里的水都蒸发了，池塘里也没水可以排出来，眼看稻田很快就要晒干。
水稻抽穗急需用水，水库早已开闸放水，水都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前一段时间，割完早稻交公粮，搬上搬下，来来往往，分稻谷过秤，劳心劳力，碾米坊没柴油也找他，忙来忙去也不觉得累，反而一闲下来，有些孤单了才感觉到累，父亲摔伤了腿，媳妇儿也快要生娃了。
唉，人生啊，有忧也有喜，他心里泛起涟漪，掠过一丝悲悯，打起精神往前走。
走过石桥，这是两块巨大的长石块垒成的桥，河里的水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过了石桥，一条路通向西边的马头岭小村子，一条通向山寮坑子山坡路，原来是陡坡，兴修水利时走成了路。
上了山坡，向下望去，可俯瞰到马头岭村的十多户人家。往前走五十多米就是荒山野岭~山寮坑子，据说不远处有个老虎洞，还有人看见晚上经常闹鬼的传闻。
走着走着，迎面走过来了两个扛着铁锹的人，米粿大叔定睛一看，是王正红和黑老大。
原来，他俩个一大早就去到渠道上，现正往回走，米粿大叔问道“水库放水了吗？流到哪儿了？”
正红走过来说，“早都放水出来啦，到处都是稻田，正在灌溉，流到这里的水不算大，大概到了乌竹山村。”
“要不要去乌竹山那边看个究竟？”黑老大问大叔。
“去吧，就从马头垇过去，从田埂上走过。”
三人下了坡，经过一片田园，走上一块山坡地，一路上，他们围绕生产出现的问题，边走边讨论，正红提出改种小麦，免得天旱了缺水，这渠道近在眼前，却要绕十多里才到得了，到的黄花菜都凉了。
他对大叔说，“你说这样行不，能灌到水的地方种水稻，离池塘远一点的地方，可以试试种小麦大豆，收割后再种番薯，这样就不用为水发愁了。”
米粿大叔没有说话，只“嗯”了一声。
黑老大则说，“问题是我们没有种过小麦，不会怎么弄呀。”
正红说，“种小麦比种水稻省了许多事，不用浸种育秧，不用拔秧插秧，不用耙田灌水，麻烦的是，不能像大米一样煮着吃。”
米粿大叔说，“明年我们搞十亩田来试试看，以免受这缺水之苦，好的话再推广，水稻小麦一起上，不行就拉倒，我倒觉得种烟叶，大有前途。”
“是的，要水的时候不下雨，不要水时偏偏下雨，我们年年都为缺水，等到花儿谢了又重开，吃了许多这样的亏。”
黑老大说，“嗨！集体化道路就像这条渠道，弯弯曲曲，不可能一帆风顺，人的一生也这样，不可能没有坎坷，是吧。”
大叔说，“集体是大家，人生是个体，遵守规则才走得远。”
黑老大试探着问大叔，“我想问问像冲北矮子这样的人，每年超支了怎么办，还可以分到那么多稻谷吗？”
米粿大叔说，“超支户，当然要补齐才分到全部口粮，上一年可记帐，下一年不交清，就按值扣粮，当然是补钱分粮更划算，矮子都是交了上一年又欠下一年。”
“唉，你家以前劳动力少，吃货多时，还不是超支，都靠你父亲在木器社做工来补贴，谁家都有困难的时候。”正红这么说黑老大。
“都是大家干出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超支得钱互相平衡事小，集体化让老有所养，幼有所育事大，人人受益。”
大叔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都是贫穷落后害的，冲北的爹娘在他六岁那年病死了，生活困难、营养不良、身体不好，不长个，你那个做裁缝的瘸子叔叔，也是在旧社会因小儿麻疹致残的，那时候贫穷潦倒，谁都顾不了谁，我们屋场里有几人的爹娘健在，不是没了爹就是没了娘，冲北矮子就是父母双亡，帮得到忙的就帮一下吧。”
正红也说，“是的，我娘也是生我后，生活困难，生病而死的，所以我不想去上学，只有搞好生产才能改善生活。”
说起王正红，就避不开他父亲和兄长，炮鬼是他唯一的哥，炮鬼上过初中，而他只上过小学，父亲辛苦了一辈子。
冲北矮个子，原来是山爷祖系传下来的，解放前父母双亡，吃了上顿没下顿，发育不良。
长大后，是簸箕奶奶操心，给他找到了媳妇，他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反应迟钝，村里人管她叫“毛虫婆”，在生产队干活，叫来叫去叫习惯了。
夫妻俩没上过学，家里有什么事，也乐意说给人听，只是身体原因，冲北干不了重活，他媳妇也没别的女人能干，挣不到高工分，每年都超支。
三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到了三十六段渠道旁，这是王屋村挖的渠道，开垦出来的土地，渠道两侧也有十几亩稻田。
米粿大叔说，“先灌上这一片田的水再说，水稻要抽穗了，有水才长得出稻谷。”
三人分散到各水口查看了一翻，又走到渠堤上来，米粿大叔说，“我最在乎建渡槽桥的事，当务之急是割了晚稻，必须打造晒谷场，泥巴晒场坑坑洼洼的，不方便收谷，还浪费不少在缝隙里。”
正红说，“农家肥不够，怎么办？肥料跟水都很重要，这么多稻田，施了早稻肥，晚稻基本上没施多少肥。”
“明年让家庭去养猪，交任务，还可多积肥。”
说着说着就到了乌竹山村，渠道水流到这里，小了许多，三人看下去把水分成两边流，忙完就回家了。
黑老大说，“水路实在是太长了，估计要等到明天，才能流到王屋村的稻田里。”
“我有预感，就怕乌竹山人暗中捣鬼。”正红和大叔都担心不会有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