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总结经验
米粿大叔的火爆脾气又上了，一摊上事就急火攻心，控制不住自己。
眼看一大片晚稻田还没犁一半，挖完番薯的土地也需要牛来耕地，年关将近，怎么办？发脾气没有用，干着急不如想办法。
已是傍晚撑灯的时候了，大叔卷着裤脚，撸着袖管的样子，拖着疲惫的身子，悻悻地回到家。
大婶看见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又犯老毛病吼人了，就对他说：你坏脾气就不能改一改呀，好好说话不行吗？再说，发脾气伤身体，折寿命。
“改什么改，一大堆的事，人受苦，牛也累，今年有得吃了，明年不吃了？古人都说，有时须防无时，上级也说了，要有忧患意识，懂不懂啊？”
大叔一顿快说，大婶却偷偷一笑，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发脾气有什么用。”
“唉，那几头牛累得，都瘦得不成样子，明天开始，所有的米汤剩饭，糟糠豆渣，全拿去喂牛，牛不健壮怎么耕地呀，还有，拔的杂草要带回来，连同稻草都用来喂牛。”
吃晚饭时，大叔还在说，“我们现在有得吃，听说别的地方还很贫穷，饿着肚子，就村里也有些人家不够吃，向别家借粮食渡过荒季，还需要艰苦奋斗。”
大叔匆匆忙忙吃完晚饭，去了一趟堂爷家，交代明天教牛犊犁田的事。回到家时，大家都睡了。
他卷了支喇叭旱烟，用火柴点着后，咝咝地抽着，坐在长亲凳上沉思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建水库时集体劳动的场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大场面，那状况至今还感动着他。人心聚集起来，人多力量大，才把水库建好，渠道也快要挖通。
可种地有所不同，要牛要水要人工，要肥料要种子要农具，要跟上季节，还要……需要的东西太多，计算不到。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出个办法来，当务之急，先解决耕牛问题，再计划下一步的副业和明年的生产。
不能走堂爷的老路了，要吸取那时的教训，不能像堂爷那样爱发脾气，光打雷不下雨，老一套的思想作风，古板陈旧的工作方式，不懂得做工作，不会分工。
从互助组，合作社到人民公社，大家吃过大锅饭，吃过野菜草根煮的粥，吃过不少的苦头，是集体的力量渡过了难关，终于熬过来了。
他总结了一下自己这几年，虽然大家送给一些不雅的外号，证明自己不怕得罪人，凡事走在前面，与大伙一起努力，才走出了困境。
第二天一起床，大叔就匆匆忙忙赶到田间，他那件古式衣衫，因太仓促，上扣搭着下扣也浑然不知。
不远处，堂爷和禄爷在给一头小牛上肩套，小牛不听使唤，上了几次没成功。大叔上去，检查了一下牛鼻栓和绑绳，拍打着牛脸后退了几步，才上好犁铧，套上牛夹弯，牵着牛鼻子，小牛听话地学起了耕地。
堂爷扶着犁，左边捻住牵牛绳，右手握犁把，那根绳像方向盘，往左时拉一下，往右时甩一甩，慢慢的，牛就懂规矩了。
大叔说，“耕牛太少，没有吃饱就没有力气拉犁，一定要饲养好，牛的胃口大，早晨的露水青草，让牛多吃一些，下午早点收工，去田埂土坎放养，牛的胃大，晚上一定不能忘记了放两把稻草在牛栏里。”
“这不用你说，几百亩的田土，无论如何，得再添几头大水牛，才勉强够用。”堂爷喘着气，说“至少要再添，一头公牛，两头母牛，这几头小犊子，还是别村公牛配的种。”
大叔想了想，说“过几天，叫上正红和正连，还有你，去牛市选几头回来。”
“对，正连是现金出纳，他也得去。”
堂爷脸上从未有过笑容，大叔看着他刻板似的脸，似有所悟，这正是堂爷的缺点，和群众走不到一起，自然就搞不好生产。
“嚯，嚯，走快点。”禄爷在另一丘田耕地，时不时传来他的吆喝声。他使用的那头母水牛，在夏季农忙时，稻田犁完又要滚平，牛肩膀都磨出血来，上面留下一块厚厚的老茧皮。
“在牛夹弯上垫一层破布，这样更柔软，可以减轻痛楚，免得牛遭罪。”大叔刚说完，堂爷就顶了句“哪有破布？都用来做布鞋纳鞋底了。”
大叔想了想，“一定要垫，没破布烂棉，就垫上破塑胶溥膜也好。”
“犁不过来，就留一些冬水田，灌满水也会冻死害虫。”堂爷嘀咕了一句。
大叔没再说什么了。他想，把稻田翻犁一遍，目的就是把藏在土壤的虫虫，在冬天打霜下雪给冻死，来年少一些病虫害。
在回去的路上，大叔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买牛的事。土地增加了，人口增加了，劳动也多了，耕牛却不够用，如何是好。
记得公社书记曾找他单独谈话，书记说，你们生产队人口多，搞集体化生产十分有前途，要多种经营，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搞出典型来给其它的村看，村帮村，户帮户，社员看干部……
书记还说了，水利农业基础打好了，接下来就是全力把生产搞好，要勇于探路，改变生产方式和工作态度，敢于试错，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误，坚决不犯原则上的错，尽量避免生产中的误。我们现在解决了吃饱的问题，还要解决穿好的问题，要吃好穿好才是好生活嘛。
大叔跟领导学到不少招数，让他悟出不少道理，要获得上级的信任和群众的支持，就必须心无私念，做事公平合理，与大家沟通好，打成一片。
多年的打磨，大叔有凶悍的脾气，也有温和的一面，他不断地在改造自己。发现问题敢作敢为，遇到事故就冲过去，跳下去，有时浑身湿透，有时汗流浃背。
干农活是粗活，力气活，手脚并用，体力劳动，说说笑笑，利于团结，高高兴兴，可激发干劲，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相反，不说不笑，死气沉沉，扯皮骂娘就没有活力，更没有干劲。
大叔与堂爷不一样，严肃时不开玩笑，好好说话时，不再随便咆哮，化解别人矛盾时，就会说，“你往前一步，他往前一步，大家就走到了一起。”
解决争端时就说，“你退一步他退一步，就让出一条大路。”
总之，各打五十大板，然后五五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