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端阳送扇
山背奶奶去二姑家送扇，主要目的不仅仅是送扇，也顺便四处打探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女人，为二姣找个后娘，让大叔有个完整的家。还有就是去看着姑爷和外孙，很久没见面，心中在挂念。
端阳送扇是当地的民俗之一，意味着夏天炎热来临，做父母的给嫁出去的女儿送上几把扇子，扇子送清风，送去嘱托，预防炎热天气蚊虫叮咬。
为大叔找媳妇，奶奶去过舅爷家，她说，大姑家太远就不去了，她更喜欢二姑，再说，二姑家在村子正前方十多里外的一个村子，不算太远。
这天，正好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山背奶奶挎了个装着芭蕉扇的篮子，从池塘边走向前面的田野。刚过了芒种不久，田间的水稻拨青，长得幼嫩可爱，绿油油的一大片，微风吹来犹如碧海，泛起一浪浪的绿波。
奶奶走到小河汊边，这里只有一条三根长木钉成的木桥通向对岸。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桥去，走上旱地土坡，沿着狭小的土坎左拐右弯，经过了三十六段丘陵地，再往前走就是别村的地域。
通向二姑家要走过四五个村子，一路上空气清新，到处都是翠绿的庄稼，过了大平围，更是一片开阔的天地，茫茫田野，禾苗青青，一条长而笔直的渠道旁边，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一望无际。
二姑家就在渠道旁边的一个村子。二姑长得跟奶奶像一个模子刻出的，脸庞身材和一言一笑的性格，太像了。
二姑正在地里干着活，一看到奶奶来了就笑着来接应，奶奶一见到久别的女儿也报以同样的笑。望着自己养大的女儿，看着把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两个人百感交集。
奶奶在二姑家住了一晚，母女俩聊起家长里短的话，女人跟女人总有说不完的家务事，东家孩子多大啦？西家谁谁娶媳妇没？也说了挖渠道的事，二姑说，她那儿也是今年二月份才挖好。奶奶说，我们那儿又弯又长，不知什么时候才挖得好。
谈到大叔的情况时，二姑说，“好马不出栏，好女不出坊，不好的不能要，合适的又难找，二哥的媳妇不好找，老不老，小不小年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山背奶奶在女儿家住了一晚，看到二姑一家安好，心满意足，就是没有完成为大叔打探到消息的心愿，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天，她踏上了回家的路，沿着渠道堤摇摇摆摆地往回走。炎炎夏日，艳阳高照，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到三十六段，这里王屋村边界地，这里有个螺旋一样的洼地，从上至下有六层梯阶，三面环岭，所以叫三十六段。
山背奶奶从坡顶土坎上走过，走着走着，猛然发现不远处一条红皮蛇缓缓地爬过，顿时毛骨悚然，吓出一身冷汗来。
奶奶不敢再往前走，站在那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改道，走下面的田埂，走出洼地，她才回过神来。这一惊一乍的又热又渴，看到田埂下有一眼泉水，就用双手摁来喝了几口，感到凉爽了许多。
山背奶奶提着篮子走上坡来，觉得又累又倦，就在一棵苦楝树旁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歇一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起来。她看见一条大蛇，张开嘴来，蛇的舌信哗啦哗啦地吐出水来，流到她的脚上，她吓得惊叫起来，“快，快来人呐，这里有水啦，快堵住……”
这一喊，把山背奶奶惊醒了，原来是在做梦，刚才看到蛇，才做这样的梦。她惊魂未定，环顾了一下周围，自语自言地说，“要是在这里筑起坝，也建个小水库多好啊。”
每次奶奶去走亲戚，都会带好吃的回来，这次去二姑家也带了煎饼油条，放在那个篮子里。二姑心疼二娣，为她买了一些烧饼糕点，自然有乾乾的份。
二娣比乾乾幸福多了，大叔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来捧，大奶奶更是寸步不离，怕她哭，怕她饿，怕她受委屈，太宠爱她了。
还记得刚过完年时，她拎着个装满炸粿子的小篮子，走出门来，小乾乾伸出手向她要，她哭着跑回家去。一会儿大奶奶出来，肯定饶不了乾乾，于是，他赶紧逃去躲起来，还是被找到，虽然轻轻的拍了下。
自打那时起，乾乾对她家一直亲热不起来，心里总有疙瘩。
一年一次的端午节快要到了，当时很少人会包粽子，都是用石窝把米抖成粉，加水揉成团，裹上青菜，再蒸成馒头。
二娣告诉乾乾说，墩子高奶奶去二姑家，回来会带很多好吃的。
乾乾知道后，就去池塘边左顾右盼等，奶奶去了走亲戚，肯定有吃的，他最爱吃烧饼油条，不爱吃青菜粿子。
山背奶奶回来之后，把三十六段做梦之事说给大叔听。大叔说，那地方是要筑个坝，渠道才能从坝上通过。
奶奶一回来，几个小屁孩就为吃的去找奶奶。奶奶说了，“这是二姑姑买的哦，以后二姑来了，谁不喊姑姑谁就别想吃，听见没有？”
“嗯，嗯，我会叫二姑。”二娣嘴甜，爷爷奶奶当然更喜欢她。乾乾只管吃，顺便点点头，来了再叫不迟，反正奶奶待他也不赖，就是怕爷爷会用眼睛瞪他。
过了一天，乾乾的外婆，大娘的娘也送扇来了，当然也买了吃的来。
乾乾娘跟他外婆也长得像，不过只是脸像，身材差别太大，外婆的背驼了，佝偻着身子走路，而他娘却身材粗壮直挺。
大娘说她十三岁时就没了爹，外婆含辛茹苦一手把她仨姐弟拉扯大，吃尽苦头，是贫穷和劳累压弯了外婆的背。
大娘让乾乾和他哥哥旱生喊外婆，外婆听了很高兴，一笑起来跟大娘很像。大伯这时就会给外婆献殷勤，吃饭时，抢着给外婆盛饭，挟菜。趁大伯也在，外婆就对他说，“听说你俩总是吵架，孩子都这么大了，要好好说话，不要吵架呀。”
“是的，你吃菜吧，在这还客气什么？以后不吵了。”大伯对外婆说好话。
“哼，在这说不吵，转个背，干活累了一发脾气，又吵了，天天都吵架。”
“嗯，就你脾气好。”大伯恼羞成怒。
“哎呀，你们再吵，我就走了。”外婆这样说了，真的起身要走。
大娘说，“娘，你一年就来这么一次，辛苦了一辈子，就在这住几日。”
“唉，我是想你们好好过日子，不想看到你们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