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日 离开小岛
“森焱，我记得上次敏说过，神树可以结侣？”
日子太久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几个关键词，不知问着有什么用，但还是说了出来。
神树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现在还处于一种懵神的状态，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他要去，但是什么都还没有了解清楚。
她话音一落，山洞内安静了几秒。
和春和森焱的面上都有一些变化，但是后者极为隐晦，而淼青殊恰巧看不见和春的表情。
森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树是兽神在大陆的化身，那里是所有兽人的根源，兽神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兽人也敬仰着自己的神明，所以结侣、疗伤、生子都可以去那里。”
“有兽神的见证，伴侣会更恩爱，崽子会更健康。”
他这一番话倒是不作假，但偏偏又加了一句。“我裂开的晶核在那里也会很快被修复，自主修复时间太长。”
于是将真实目的掩盖、真相引导到了其他地方。
淼青殊看着他，他表情泰然自若，没有任何有异样的地方，但心里却在害怕。
她不愚笨，听到了他这一番话中另外的关键词，比如结侣、比如生子。
虽然森焱确确实实受了伤，也确确实实要去疗伤，但目的是否仅限于此，显然不可以断定。
可坏就坏在她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资格说不去。
她一个人活不下去，森焱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思来想去，淼青殊都找不出一个最优解，最后自暴自弃地想着，在地球结了婚还能离呢！这兽神肯定不会强求一对怨侣在一起的。
森焱或许真的很懂得观察人的情绪，他趁此开口：“兽神只会祝福两情相悦的兽人。”
他没有看淼青殊，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只是简单地在阐述一个事实，但偏偏她感受到了一些失落。
“嗯。”淼青殊低低地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兴致明显没有方才高了。
衣服是要带两套换洗的，如果可以锅碗瓢盆都要带着，免得路上一直吃烤肉。
调料和皂荚水可以分装成小罐的，二十来天也要不了多少。
住的话被褥不用带着，现在天气还热着，回来时最多也是到大雨季，况且森焱还可以生火。
最后，就是淼青殊拖了很久的“行”了。
上次森焱做的凉鞋又被磨烂了，走路重心都不太稳。
想到这，她便和森焱说：“森焱，你给我几根藤蔓吧！我再给自己做双鞋子。”
“脚上这双已经不能穿了。”她抬着脚把自己那一双破烂不堪的凉鞋给他看。
森焱一愣，脸上浮现出类似于懊恼的情绪。
他一把抱起淼青殊，将她带回了卧室里。“我帮你做，给你用兽皮做。”
把她放到床上之后，他就去衣帽间拿了几块儿兽皮，有虎皮、兔皮和熊皮，甚至还有几根彩色的翎毛，料想是他上次打猎留下来的，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好了。
皮毛柔顺且没有异味。
“是我的错，殊殊，应该早就安排好的。”他坐在地上，帮淼青殊脱了鞋之后姿态虔诚地轻吻了一下她的脚背。
淼青殊发痒，缩了缩自己的脚，却被他擒住了动弹不得。
“你不用这样。”她说，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森焱用熊皮在她的脚上比对了一下，然后就地变出了小藤桌开始裁制，针线也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和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一副看热闹的状态坐在旁边。
淼青殊的脚被他捧到了腹部，感受着那里传出的、源源不断的热量，觉得方才起的那些不美妙的情绪消散了很多。
“森焱，现在穿这个会热的，而且也不耐磨。”她原本只是想做一双藤鞋。“还是用藤蔓做吧！”
森焱没有看她，手上动作也不停。“那就寒季穿，待会儿用蛇蜕做一双，然后我给你用藤蔓缠个底。”
淼青殊劝说不成，只得接受。
森焱真的超出意外的贤惠，只是看着她破旧的鞋就用熊皮仿制了一双，几根系带穿过鞋面，在鞋底缠成了一个底，藤蔓上结了一朵小花，还更加利于行走了一些。
做完这双，他还真的拿他的宝贝蛇蜕又做了两双，这个时候仿若全然不记得了蛇蜕的珍贵。
“给你自己也做两双吧！”她踩着新做的鞋子，看着森焱光着脚，有些不是滋味，知道他的犟脾气于是补充了一句：“你不穿我也不穿了，要蛇蜕的！”
森焱沉吟几秒，只得敷衍地用蛇尾部分的蛇蜕做了两双给自己。
淼青殊这才作罢。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的鞋子就做好了，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而后她又让森焱带着去选了几块儿小的花岗岩，做成了有盖子的小罐子，将果实粉、盐肤木果实水、皂荚水都装了一部分进去。
在大火烘烤之下，小米椒也烘干了。
她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放在锅里和果实粉干炒了一下，等炒热炒出了香气之后盛出，准备用磨盘磨成粉。
森焱自觉磨盘重，也不会让她动手，于是按照上次的经验开始转。
这东西呛人得很，和春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淼青殊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也躲到了卧房，只剩下了他一人在勤勤恳恳地转着磨。
等到磨得差不多了她再去看，发现森焱这件事情却笨拙得很，呛得眼尾都红了，也不愿意放手藤蔓。
他是凌厉到不近人情的长相，骨子里又带着高傲，不笑不说话时轻轻一瞥都像是在睥睨蝼蚁。他的语气大多也都是平淡，简单的话说出来都像呵斥和质问。
哪怕是情·事中，他的情绪都很淡，或许是太能克制自己了。
此刻眼角带红却像是眼眸含情，柔化了他的冰冷和淡漠，为料峭三月寒添了一抹桃红春。
淼青殊极其不愿意承认，那个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在那里落下一个吻，她甚至已经走近了两步，但还好理智在线。
她咳了咳，格式化地说：“辛苦你了。”
然后匆匆地把辣椒粉装到了小罐子里。
那辣椒本就不算多，又晒干炒干磨成粉，只堪堪一个分装小罐的量，但也够吃二十多天了。
如此一来，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已是中午，吃完饭再出发那没走多远路就要天黑，于是大家打算第二日一早再启程。
由于心里记挂着事情，淼青殊第二日醒得比大家都早。
她难得看见森焱的睡颜，微翘又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因为受伤而泛白的唇有了些血色，凌厉的线条柔和了一些，令人意外的乖巧。
他柔顺的发丝有些散乱，和淼青殊的交缠在一起，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你我。
淼青殊看着沉默了几秒，而后往他那边挪了挪，发丝纠缠得更紧密也更多了一些。
她伸手将混合在一起的头发握到了手心里，细细地揉搓着。
如此稀疏平常的场景却让她想起了四个字：结发夫妻。这很荒谬也很可笑，这不属于她、更不属于他们。
真正的爱人不应该这样相遇，也不应该这样开始。
他们是错误的。
即使恨不再，但隔阂和矛盾仍旧无可化解，过去的、已然发生的事情定格成了永恒不可更改。
于是她翻身下了床，也自然没有看见她下床后森焱立刻睁开的双眼。
她去地简单洗漱了一下，发现外面的天还未大亮，东边堪堪有几分白，回到卧室之后发现森焱也起来了。
他朝淼青殊招了招手，待她过去之后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慢慢地帮她理着头发。
翻滚了一晚上，有些地方起结了。
“你们兽人的头发真好，都不会打结。”放松警惕、习惯存在的后果就是会不自觉说漏嘴。
森焱敛了敛眉眼，但没有戳破。
“因为头发也是我的鳞片化的，所以不会乱也不会掉。”
“真好，没有秃头基因。”淼青殊打趣道，而后又发现对方可能听不懂，立马换了话。“时间还早，你帮我剪一下头发吧？”
“这么长不舒服，怕长虫子。”
森焱没有立刻答应，显然比她舍不得。
“没关系，长得很快的。”说着她就自己掏出了叶刀，然后递到了他手里，接着在肩头比了比。“剪到这里就可以了。”
其实如果可以她想剪个寸头，但没有剃头发的，加上万一回去了没长出来，那就完蛋了。
森焱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拢起她的头发，在说的那个长度上切了一刀。
淼青殊的头发多而密，一刀下去留下的数量很可观，倘若散开了还有几分触目惊心。
“扔了吧！”她说，而后就要夺过。
森焱手一错，没有给她拿到，只说：“我来吧！”
她一愣，也没有反对，左右不过是一把头发，反正都是要扔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头发他确实扔了，但没有完全扔完，而是留下了一小撮。
他又用叶刀往自己的发丝中裁了一撮下来，然后与她的混合在了一起，用藤蔓小心翼翼地缠住放到了空间里，那个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森焱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想留下些淼青殊的什么东西，只觉得如此亲密，仅此而已。
森焱做了饭。
天刚亮淼青殊就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和春，它梦里还在砸吧砸吧嘴，似乎是梦见了什么美食。
“怎么啦！怎么啦！”
淼青殊笑了一下，“走啦！我们要出发了，早饭做好了，简单吃点。”
几人吃了一顿简单的饭，就准备启程。
衣服、鞋子和调味品森焱放到了自己的小空间，他自己也还带了兽皮和蛇蜕，至于锅碗瓢盆这些大件，他也不乐意弄，直接用藤蔓拖着在后面走。
淼青殊不乐意自己的山洞会进小动物，森焱便用藤蔓连带着鸡圈、厨房和耕地一起层层加封。
她看着被封起来的山洞，竟然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怅然。
森焱要抱她，她刚开始也不乐意让他抱着，执意要自己走。
“我们要往哪边走？”
“东边。”森焱看着日出的方向。“我们穿过草原、经过海域，走到大陆的中心，神树的所在地。”
他看着淼青殊，揉了揉她已经剪短的头发。“现在先离开这个岛。”
“可惜我不是翼兽人，不然会更快。”他从未觉得蛇兽人有什么不好，做流浪兽有什么不好，但一想到淼青殊会因为这样多受苦，他就有些气馁。
淼青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憋了下笑，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已经很快了。”
森焱不疑有他，继续赶路。
走出这座岛并不难，据森焱说这座岛足够大、可以养活一整个部落，资源也很丰富，但他们居住的山洞离对岸很近。
越过了河流之后才算是真正地远行，期间他们还经过了上次森焱被雷劈的地方，那里还是焦黑一片，偶有几处冒出新芽。
他自己也有些尴尬，加快脚步离开了那里。
第一日赶路很是顺利，他们走到了雨林的深处，树木高大繁茂、塘水众多，沾着潮气的巨大叶片几乎遮天蔽日，低矮处又长着模样各异的植株。
期间除了和春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之外，没有遇见什么意外。
森焱的能力摆在了那里，一天都不愁吃喝，加上锅也在，可以有白开水喝，所以淼青殊也没有预先体会到赶路的辛苦。
几人晚上找了一处岩壁上的浅坑做歇脚处，那凹洞不过两米深，总平方不超过十平米。
森焱用藤蔓做了一个球壳裹住，然后在凹洞里架起了火。
他又用藤蔓做了一个简单的床，再给和春做了一个窝，各占凹洞的一角，井水不犯河水。
他把淼青殊抱起躺在自己的身上，接着紧紧地搂住她，又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块虎皮放在一旁，提防夜晚降温他自己体温降下来，然后她冷。
虽说没遇见危险，但是疲惫却是实实在在的，和春沾着小窝便睡。
淼青殊忽略掉那点怪异之后也渐渐睡去，森焱熬了一会儿，随后闭上了眼睛。
梦里相会周公，梦外却并不安宁。
夜晚忽而下起了大雨，凉风从藤蔓缝隙里穿过扑在他们身上，灼热的火也挡不住。
但真正的危险却并不是忽如其来的大雨，而是在雨夜飞行的黑影。
且他们都不曾预料的到，这样不可预知的危险将会伴随他们一路。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