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捕杀
猎师公会内部吵成一团，公会大殿已经禁止出入，所有高级猎师都在大殿内，左岭山不得不出面，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领主级』的威压让众人的吵闹很快就停下了。
“元老院的决议猎师公会无法违抗。”
“希望各位理解，愿意去的人就去吧，猎师公会不会强制任何人。”
“这是委托，不是命令不想去的就不去，我知道很多人认为这是屠杀。”
“就算如此，猎师公会还是不会干涉猎师的自由，如果为了阻止错误就要犯下更大的错误，倒不如任其自然发展，诸位请做自己该做的吧。”
角落里，林娜已经极为不耐，刚想发言，一只手把她拦住。
“好久不见，林娜。”
“哈，你啊。”
雪白的头发带些艳红的发丝，柔软的绸衣堪堪遮住身体，如同夏装般露出腹部肩部，泛着荧光的洁白双腿没有遮蔽，穿着露出脚趾的靴子。
“智红霜，是你们智家搞的鬼吧。”
“可能吧，谁知道我那二哥会想什么。”
林娜恨恨的作罢，智红霜早就脱离了智家，她喜欢独来独往，并且有些神经质。
狭长的双眼带着些许妩媚，撇了撇与发丝颜色相同艳红色的嘴唇，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染料。
“别不舒服了，嘛，你像我一样脱离家族之累多好。”
“我可不是你，林家血脉继承者就剩我一人了，没了我林家和一般家族没什么区别。”
智红霜走到林娜身边搂着林娜的肩膀，林娜皱了皱眉却没拒绝，多年好友了，知道这女人就是好占女生便宜，没坏心思。
“你要是以后跟我在一起，不找那什么诺恩，说不定我会回家族求情哦。”
“算了吧，你在家族没什么话语权，说是求情就是求你那位大哥吧。”
“没办法嘛，我毕竟是小妹妹他应该会怜惜我吧。”
“你不会出去杀人吧？”
“不知道呢~我可是很喜欢~人的。”
“疯女人，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就别去。”
“我可没你那么有正义感，除非你愿意花点时间留住我。”
“我要找会长了，你让开吧。”
看林娜很决绝，智红霜则故作委屈状，可惜没什么作用。
林娜得到的回答和其他人并无不同，已经有猎师前往南郊，南郊人对寒岭城来说并不重要，甚至一直一来都是拖累，寒岭城每年都要花大笔钱养活南郊的官员民兵，而南郊能回报寒岭城的只有贫穷人口带来的少量税收。
没有足够的利益，没有寒岭城的势力会制止这场闹剧，而且底层寒岭人自认血脉高贵，排外情绪一直很高，更何况寒岭城官方已经大肆渲染了南郊对寒岭人的破坏，悬赏委托似乎变得极为有正义性。
林娜没错，但是在寒岭城，事情已经变得不可逆转。
逃难回寒岭城的一些寒岭人向所有寒岭人诉说着自己这几日的逃难经历，自己受到的排挤，自己朋友亲人的惨死。
火被点燃了，结果成了原因，本来是寒岭城的原因传着传着变成寒岭人遭受不公的结果。
杀戮已经无法避免，甚至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猎师也在朋友亲人甚至是家人的鼓动下加入捕杀叛民的行列，不，寒岭人开始不再用叛民这两个字而是用叛军。
众多猎师进入南郊，『称号级』的杀人效率是惊人的，寒岭城南门肉眼可见的一辆辆运着耳朵的马车，在城门口停留，甚至来不及焚烧这些战利品，它们堆积在城门口。
一万？两万？十万？没有人知道确切数字，只知道南郊迅速安定了下来，初阳城甚至已经有猎师开始阻拦南郊人逃出凌冬潮，出了凌冬潮或许没有猎师会冒险去抓捕，但是在凌冬潮内有寒岭城明确指示，不会有南郊人能活的下来。
匪患很快平息，但是悬赏却没有被撤下，越来越多猎师不再满足于杀敢于反抗的人，开始屠杀那些屈服于寒岭城武力的南郊人。
甚至有的并不是猎师也都参与了进来领奖赏，还有些单纯以杀人为乐，原本还有人烟的村庄一个个变成尸体的垃圾场，无数尸体被丢弃在雪地上，只等来年开春腐败，被魔兽或者野兽当做口粮。
诺恩待在城里哪也没去，时不时去酒吧，听到的都是怎么怎么杀那些穷凶极恶的南郊人的，有时也能在犄角旮旯的小巷子看到醉酒的人发疯，似乎整个寒岭城都开始发疯了。
有的寒岭城居民高兴的庆祝对南郊平乱的成功，不少逃回来的寒岭人几乎用尽全力的在大街上嘶吼庆祝。
在寒岭城没有南郊的粮食暴涨，没有外族人的排挤，只有同族的善意和同族对其遭遇的愤懑不平，还有寒岭城负责任的报复。
这一切都让寒岭人异常的团结和相信悬赏的正义，变成了正义审判。
诺恩也有些恍惚，他唯一能用来确认这次政策确实是错误的证据，只剩下城南堆积如山还未焚烧完的战利品了。
林娜有意识的召集意见与她相同的人反对的效果微乎其微，一旦有了趋势，再想阻止某件事的继续发展就异常困难。
恍惚之间，诺恩似乎看到母亲祖先的身影，也许当初母亲所在的一支也是为了改变银月族与寒岭人的矛盾才选择留在寒岭城的吧。当然，也可能单纯为了让银月族复兴。
但是现在和银月族的那次何其相似，诺恩已经不想言语，自己有银月族部分血脉，他越来越感受到如同镣铐的负担。
诺恩越来越厌烦各种来着南郊的“喜讯”。
……
随着悬赏带来的捕杀导致南郊人被屠戮的越来越少，抵抗力量减少，却不代表抵抗意志减少，相反南郊人开始更加形成大的集群，只有这样面对猎师的时候才更有话语权，不过也更容易遭到集中的狩猎。
猎师对狩猎相当有经验，尤其是暂时组织起来狩猎大型兽群。
不过南郊人积蓄许久的力量，开始反攻了，一次就聚集了几万人，围住了位于城间镇的关口要塞。
城间镇关口要塞有大量粮食存储，作为寒岭城最后一座也是辐射整个南郊的要塞。
这和猎师最近的动作有关，随着狩猎的进展，直接在南郊抓人越来越难以抓到，而且很多南郊人从初阳城逃出，好在初阳城是在交通要道上，西部是成片的沼泽，东部是丘陵与森林，南郊人往往选择从初阳城周围走，猎师还容易捕杀些。
猎师们的计划也很简单，在南边初阳城组织起交叠的搜捕网，挡住从初阳城出逃的南郊人，其他地方少数人巡逻，然后从南向北大规模的犁清整个南郊的南郊人，至少是没有乖乖听话不反抗的南郊人。
大概统计的话，现在寒岭城大概有七八百万人口，是整个大陆上人口最多也是最大的城市，所以南部扩张在几百年前就开始了，想喂养这个吞粮巨兽，只有南部广袤的产粮区源源不断的供给。
而南郊则是一百万人口的地域，多数是被强制迁移的南方人，这次聚集的几万人恐怕是南郊最后的反抗了。
兽穷则啮，这也是曾经的南郊人最后的反扑。
城间镇关口要塞原本的猎师大量外出，只有少部分猎师驻扎，剩下多是执法队、寒岭卫和一些民兵。
南郊面临的最大问题还不是猎师的狩猎，更多是粮食，人想杀人累死也杀不了多少，而饥饿则时时刻刻在杀死逃跑的南郊人。
虽然不知道南郊逃出去的有多少万人，但是从猎师的战利品逐渐减少的情况，恐怕现今整个南郊不足十几万人。
也是因为如此猎师才决定收网。
莫奕站在要塞的垛口边，人群越聚越多，南郊人已经在离关口要塞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围的密密麻麻，就像那日想闯进他家一样。
寒岭卫和执法队还好，一千多人，没有胆怯的意思。
但是几百名民兵却表现的很慌乱，有不少人也是南郊人，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还有不少寒岭人躲在关口要塞，如果外面的叛军一旦冲进来就是一场屠杀。
“莫奕，你推测大概有多少人。”
莫奕沉默了一下。
“大概八九万吧，我绕了一圈看了看，大概有那么多。”
要塞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还没等主持关口要塞防务的寒岭卫队长发话，人群便开始了冲击。
吼声，吵嚷声，喧闹的直冲云霄，第一时间驻扎在要塞的法师开始用法术削减叛军人数。
叛军似乎早有准备，关口要塞的城墙并不高只有五米左右。
很快雪被堆积到城墙的一半高度，就算有寒岭卫的清理，但是尸体连带着雪只会让叛军更接近城墙上。
尸体开始堆积，但是南郊人异常的坚决，莫子义在城墙上都不忍心直视，除了寒岭卫运转心法的一刻不停杀戮，很多人心理防线都开始有所松动。
但是南郊人没人后退，甚至出现不少老人站在离城墙最近的位置等死，成为尸体为年轻人成为垫脚石的情况。
从第一个南郊人爬上城墙，白刃战便开始了，南郊人拥有武器的并不多，所以优先给了青壮年，老人作为第一波的垫脚石，后面上城墙的南郊人战斗力很足。
恐怕仅剩的粮食都给了青壮年们吃了。
当然这对驻防的人来说更加不利了。
寒岭卫有各自的队长指挥各处防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屠杀，基本上没有损失，况且寒岭卫的铠甲防御能力极高，除了关节部分很难造成伤害。
但是似乎南郊人有可以研究过，往往几个人合力用长矛刺穿铠甲薄弱部位。
有不少寒岭卫没有防备种了招，其实这也是寒岭卫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在战阵中寒岭卫往往就用这种方式在拼杀过程中赢得优势，因为多数重铠制造周期长不适合大规模军队配给，所以多数铠甲往往都有这个缺点。
执法队是要塞的最后一道防线，高台上，向下俯瞰，人如蝼蚁，尸体将要塞堆成如同土丘的形状。
围攻又持续了一个小时，虽然已经有猎师冲出包围报信，但是等聚集起回援恐怕还需要半天时间。
南郊人疲惫的都已经死在城墙上，每次冲上来的都是精力充沛眼红似血目睹了惨剧更加愤怒有力气的人。
而寒岭卫的心法效果开始退却，哪怕一直轮换，也开始出现维持不住阵型的情况。
“用粮食吧，粮食没有寒岭卫们的生命重要。”
连驻防的寒岭卫队长都不得不承认这点，寒岭卫都到极限了。
执法队开始扔粮食，一袋袋粮食被扔到前冲的人群头上，有些人开始迟疑，甚至有南郊人抱上粮食开始跑走。
很快南郊人的士气就崩溃了，纷纷开始争抢粮食并退走。
如果一开始扔粮食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就好了，但是大家都明白，不太可能。
这一扔不说南郊人会不会更加坚持进攻而且还补充了体力，就寒岭城的处罚都不一定轻，况且驻防的军人也不一定愿意。
城墙边堆砌的尸体，有南郊人，有寒岭人，混在一起，纵使血腥味冲天，一时也难以清理。
猎师们有不少赶回，然后反身就追捕还未跑远的一些南郊人。
不过这么多的尸体不知道能折算多少战功和银币，事后奖赏分配也是麻烦时，卫队长们也没有放松，寒岭卫有不少伤员，还需要救治，如果寒岭卫折损太多，卫队长也会被追责。
莫子义也参与了防守，曾经说自己是南郊人的他，现在也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杀死自己的同胞，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苦莫族人，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自卫还是在加入这场屠杀。
莫子义应该算是寒岭人了吧，曾经是南郊人的寒岭人。
如果有人问起他，他该怎么说自己如何活下来的呢？
是加入防守屠杀南郊人？还是说自己是个懦夫躲在人群中？
莫子义没有答案，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他更憎恨寒岭城，也更憎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