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夕
这铁镖伤及盛笙要害。
尽管折木素有‘起死人，肉白骨’之美誉。
但他这次险些失手。
盛笙性命垂危，稍有差错，就会阴阳两隔。
长归坐在盛笙床榻边寸步不离。
“楚胤钰人呢？”
折木抽出盛笙身上的银针，“太子殿下，暂时动不得。”
长归双手握拳，“若我偏要动呢？”
“你清醒一点，为了盛笙，不至于。我们的计划还长，若你一意孤行，将会令数万将士送命！”折木神情严肃。
躺在床上的盛笙沉睡。
长归突然起身。
折木赶忙挡在他身前，“你干什么去！”
“杀他。”
“你若敢动太子，我便不再为盛笙医治。”折木威胁道。
长归轻睨折木，“你，威胁我。”
“是。”折木头一次这么硬气。
哪怕是用命，他也要阻止长归杀太子。
“记住你今日的话。”长归眼眸渐冷，如同秋夜里的风。
猛烈地刮过折木的脸颊，刺痛难忍。
除夕夜。
长归守在沉睡的盛笙身边，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今日除夕，本阁主特地为你准备了盛大烟花。”长归一人低语，“若你不醒，恐会遗憾半生。”
玄木敲门，“主子，菜肴都备齐了，现在布菜么？”
“嗯，都端到这里来。让他们手脚轻点，别惊扰了她。”
“是。”玄木退出。
今夜东楚皇城主街格外热闹，炮竹，烟花，不绝于耳。
家家团圆。
折木独身坐于房中，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往年除夕，都是他和长归一起过。
可惜，今年不能了。
他举起酒杯，对月独酌。
忽地，院内惊呼。
“折木神医！盛小姐醒了！主子叫您过去。”
折木手中酒樽一掉，他来不及收拾，匆匆跑去。
盛笙刚醒，身体依旧虚弱。
她靠在软被上，身上缠着绷带。
这一下，真是要了她老命。
若不是，为了摆脱这里，她才不会用身体替长归挡那一下。
“说好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盛笙对长归道。
长归都依着她。
折木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痛心。
哪怕现在盛笙要他命，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刀递到盛笙手中吧。
爱情真是令人眼瞎心盲。
折木给盛笙做了全套的检查，“目前无大碍，好好静养几日，伤口不能着水，每日换药三次，喝药两次，戒油腻辛辣，忌剧烈运动，以免伤口裂开。记得了？”
盛笙点头，目露感激，“这几日多谢你们。”
折木有些愧疚，摆了摆手，“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盛笙看出两人之间在冷战。
“今日除夕，你不留下来一起过么？”盛笙挽留。
折木下意识看向长归。
他表情薄凉，丝毫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若是留下，那便是他自讨没趣儿，“不了，我习惯一个人。”
“别扯了，饭菜都是刚端上来的，一起吃吧。除夕就是要团圆，你说对吧，长归。”盛笙探着手，扯了扯长归的衣角。
“咳，是。”长归一脸傲娇。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折木突然想起来。
半响，他回来，推着一个软垫轮椅。
看起来小巧轻便，还刷了浅粉色的漆。
盛笙惊喜，“这……”
“这几日我闲来无事，亲手给你做的。怎么样，不错吧。”折木等夸。
长归将盛笙抱在轮椅上，盛笙爱不释手。
这玩意儿可太适合现在的她了。
柔软舒适。
今日除夕，用膳前，玄木点燃爆竹。
爆竹声声响。
折木今日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吟诗作对。
璀璨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烂而美丽。
盛笙微微惊呼，“好美的烟花。”
长归起身，推她到门口。
复而找了个毯子搭在她身上。
盛笙指着连绵不断的烟花，“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盛大的烟花。果然，不论在什么时代，烟花永远是最浪漫的存在。”
长归摊手，掌心赫然出现一个精雕木盒。
“你的新年礼物。”长归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盛笙接过。
是凤凰金钗。
凤凰眼是通体剔透的红宝石，凤凰羽精雕细刻。
盛笙眼神一闪，注意到长归手掌上斑驳遍布的小伤口。
“这支金钗，可是你亲手做的？”盛笙抬眸问。
长归不屑冷笑，“本阁主看起来像是那么闲的人么？”
盛笙收好金钗，“谢谢。”
“我的呢？”折木酒气熏天地趴在长归肩上，双眼迷离。
长归无情推开他，“没有。”
“没有是吧，那我就拆穿你！我明明看到你那几日亲手篆刻……”
折木被长归紧紧捂住了嘴。
“再敢多说一个字，本阁主捂死你。”
盛笙莞尔，仰头看向空中烟花。
她双手合十，对着烟花许愿。
愿我们来年顺颂时祺。
“可以推我到那边么？”盛笙指了下梳妆台。
长归推她去，耐心按照她的指使打开抽屉。
上层平放着三个平安福。
一蓝一紫一绿。
盛笙见长归直勾勾看着平安福，脸色微红。
“那几日我闲来无事，便做了这个。紫色是你的，绿色是送给折木的。”盛笙解释道。
折木半醉半醒，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激灵跑过去，“有我的？！”
“嗯，绿色那个。”盛笙说。
折木拿起平安福，喜不自胜。
“那藏蓝色的呢？”长归明知故问。
盛笙不自然的看向别处，“……我的。”
“哦，是么？那我可以换换么？我更喜欢这个。”
“不可以。”盛笙果断开口拒绝，伸手抢走蓝色平安福，藏于自己怀中。
“为何不可？”
“反正……就是不行。做人不能贪得无厌，紫色也很好看啊！”
长归没有再拉扯，将平安福牢牢地绑在腰带上。
“藏蓝色上绣的是什么？”
“昙花。”盛笙摩梭着平安福。
“为何绣昙花？”
“因为昙花的寓意是‘活在当下’，我很喜欢。”
“可它的美丽很短暂。”
盛笙轻笑，“是啊，可短暂的美，才最为珍贵。”
“能让世上之人珍惜的，往往不是永恒，而是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
这是书中蓝峖的原话。
蓝峖最爱的便是昙花。
因为这本书，盛笙也改变了对昙花的看法。
长归眸底情绪翻涌，他负手站在盛笙轮椅后，微微低头，目光凝视着她。
除夕本该守岁。
可长归以她身体尚未痊愈为由，强制让她早早回内室休息。
长归和折木守在外室。
这一夜，盛笙睡的很踏实。
初一拜年，长归给了盛笙一个大红包。
盛笙受宠若惊。
“你确定没给错？”
“嫌少？”长归眼皮轻抬。
“不少不少。”盛笙急忙放好。
她可不嫌少，毕竟西越路远，多带点盘缠总归没错。
十日后。
盛笙伤好的差不多，她趁天未亮，背着轻便的包袱，偷偷离开。
昨晚她亲自下厨，邀长归和折木吃饭。
盛笙在饭中下了大剂量蒙汗药。
两人毫无防备，中了她的计。
她来的早，还没人。
盛笙点着灯笼，将那枚藏蓝色平安福，塞在蓝峖宿舍门缝中。
“蓝峖，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盛笙抿唇，深深地看了眼，匆匆离去。
此时，蓝峖从树后走出来。
他从门缝中取下平安福。
而他的腰间，还系着紫色的那枚。
是的，蓝峖和长归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骗了盛笙。
用精湛的演技。
“主子，真的要让盛小姐去么？”玄木担忧地看向盛笙离去的背影。
西越绝不是好不地方，此行也定不会顺利。
长归想到他这几日百般试探。
他不过就是想听盛笙同他说一句实话。
可那丫头，硬是一个字都没给他透露。
甚至还敢给他下/药。
“只有受了委屈，才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长归攥紧平安福。
盛笙抵达后门时，两位先生和十位女学生都已准备就绪。
只差盛笙一人。
共有四辆马车，每车都由两名侍卫驾车。
两位书院先生跟随，一男一女。
盛笙和李萱坐在同一辆马车。
与她们一同的还有韩佳人。
天光大亮，车队缓缓前行。
院长威严地站在后门，冲她们挥手，“祝愿同学们，一路顺利。”
盛笙撩开车帘，最后看向皓月阁的方向。
或许，经此一别，将再无相见之日。
长归，再见。
出城后，车队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哎哟，这是什么车啊，颠的人都要吐了！”韩佳人娇气，抱怨了一路。
盛笙不想与她起冲突，从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
车内空间很大，几乎容得下三个人蜷缩着睡。
不知行了多久，车队方才停下。
先生叫她们下来歇歇脚。
这些女学生们大多没行过远路，各个脸色都有些疲惫。
盛笙也下去了，不同于其他人，她认真观察周围地形。
周围一片山坳林子，方便大家临时如厕。
但如厕的女学生都有女先生跟着。
盛笙观察了半天，基本可以确定她们还在东楚皇都郊外。
“此行路远，若是各位同学路上身子不适，及时和我们反应。”女先生温柔体贴。
“先生，我们要走多久？”
“最多一个月，最少半月出头。途中还会走一段水路，大家注意休息。”
“都回来了吧？”女先生清点人数，“人齐了就上车，我们还要继续赶路，不然晚上赶不到村庄，会很危险。”
大家一听，纷纷动身。
见所有人都上车，盛笙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做下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