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五十九只狐狸爪
——那是眉栗吧, 那就是她吧!还有那只狐狸妖怪!
淦,他周隹在这里累死累活地帮她清除危险障碍,她自己却居然带着小情人在林间调情漫步!
看看那色迷迷的眼神,还有狐狸身后在空中摇曳的尾巴们, 他就已经自己脑补了一整部林间动作片。
心灵受到了巨大打击的纂鹰怀着一肚子火回到小木屋, 却在推开门看到床上的那个木偶时默默叹了口气。
回想起林间那双身影, 周隹孤独地坐在床边,羡慕起来。
粗粝的手指用一种极轻的力道抚摸着木偶的脸颊,屋子里的妖怪从怀里掏出妖骨,把它小心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颗妖骨藏在自己的羽毛中,转身锁上了木门。
“叩”、“叩”、“叩”。
木屋里探出一个披散着长发,看着格外温惠的少女,两颗小巧的银铃垂在耳边, 宽松舒适的厚白长裙遮住曼妙曲线。
“外面很冷吧,快进来。”她打开门,透过门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燃烧旺盛的火塘, 和屋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儒雅的贵公子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 他微微欠身感谢少女的款待,一边缓步迈入木屋,视线却并不往里面看, 只受礼地坐在门口的小兀子上。
人间这一套,他一向学的飞快。如果不是秦琯知道面前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妖怪,她都要以为对方是来自于哪个钟鸣鼎食之家。
周隹的眼睛只能看向身边的火塘。秦琯是个人类, 并不能像眉栗和周隹那样抵御严寒,所以这个屋子里的炭火每时都有兔狲照看着。
它的猫爬架已经被移到靠近火塘的地方,上面还包了一层防火布。玛瑙就睡在爬架的最上方, 等到火塘里的温度慢慢下降,它就嗒嗒嗒跳下来,叼着木柴重新换上。
少女端来了两杯花间雪水煮成的茶,他们在等着另一个人。
不一会,门被再次叩响,身着黑色衣袍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乖巧刘海下,一对黑色眼珠流转着琉璃般的光泽,眼瞳中心两簇跳跃的火光,仿佛降临世间的恶魔在盘算着如何终结这个令它厌恶的世界。
“如果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最后的游戏。”
她摘下兜帽歪着头,轻飘飘又无不充满快意地说。
……
今日的国师府里气氛尤其低迷。
高耸入云的国师塔第九层,宽大的垂帘笼罩着每一面外墙,隔绝了一切日光。全部燃烧时能将整座厅堂都映得通明的烛架,也可怜兮兮地只点亮了几盏。
昏暗烛光下,以大国师为中心,旁边坐了六位国师,就连失去了身上最重要部分的二国师也被抬到这里,他眼窝深陷,毫无生气地蜷缩着,像一个干瘪下去的小老头。
他们只是这样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一封决定他们生死的通知。
突然,从殿门口传来一阵尖锐声音:“报——”
报信者向他们奔来,由于跑的太快,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他突然摔倒在地,手中那纸薄薄的信封就这样慢悠悠地落在大国师面前。
大国师眯了眯眼,快速打开信纸,随着“哗啦啦”的纸声,所有人的心都被吊起来。
却见他猛地站起来,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沉重座椅,双手微微发颤,然后狠狠一下将那信纸握在拳里,恨不得将之捏成碎末。
“成了吗?”三国师虚声问道。
“成……”
坐在椅子上的五位国师屏气凝神,隐约露出笑意。
大国师口吃道:“成……成不了了!”他努力想将这句话愤怒的表达出来,但在愤怒之余,还有些力不从心。
笑容凝滞在所有人脸上。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话,国师塔外围的防护被一下下敲打着,发出巨大的钟鸣声,像是有一只打手抓住撞钟的钟杵狠狠捣在防护法阵上。
这阵声音将国都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吸引,无数人从国都的各个地方涌过来,围在他们崇敬的国都府门前,有些人甚至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篮子里刚买的菜向半空中破坏符阵的人扔去。
这只是国都很小一部分的人。大多数人都长着灵敏的触角,一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刻紧闭门窗躲在家里,但即使这样,他们的耳朵也高高竖起,聆听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刷”的一声,笼罩在国师塔内的长帘被一下子全部拉开,久违的日光倾洒而下,室内快要燃尽的烛台发出的光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外面的庆幸——
黑色兜帽下的那张小脸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然后,她双手结符,手指相触变换着不同样式,半空中透明的符阵也随着她的动作而不停变换,游离于符阵边缘的符文越来越多,她口中轻念出声,那些杂乱符文像是得到统一指挥,纷纷如游鱼般归位定住。
她喝道:“去!”
庞大数量的光线从她双手的交汇处四射开来,大国师面色沉沉看着面前的少女,在他的脑中世界仿佛已经静止不动。
他在想,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祭出自己体内,和其他六位国师体内所有的妖力,这些妖力由狐仙之心中的仙力染上世间最恶毒的情绪转化而来,甚至为了维护这座年久失修的法阵,他已经把储存在木偶军团中所有剩余的妖力全部提取出来,汇入到这个法阵中。
如此巨大的力量啊。只要眉栗出手攻击,不论是用符力还是妖力,所有的攻击力量都会被反弹给施术者本身,哪怕只是一柄没有符力的剑。
这个符阵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修道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完美、最深厚、最难破的符阵了,借力打力,实在是绝妙。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迅速浮现出一张美丽的脸,那是一张完美的少年的脸,如果不去看那道从眼角横亘到唇边的丑陋疤痕。
就是那个少年,于阴冷密室中悄悄写下了这个方法当作保命的底牌,却被他搜查出来,一看大喜。而那个少年,已经被他扔下残破的地宫,没准已经被抽干了妖力后暴动的木偶们踩踏成碎片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现在知晓这个符阵破解之法的,只有他一个人。
大国师收起心中隐隐的慌张,双手背在身后,注视着在国师塔前做无用功的小姑娘,她的脸庞还是青春的模样,如此生动,如此灵活……简直让人无比渴望,甚至想掠夺她身体里所有年轻的生机,然后灌注进自己日益腐朽的躯壳……
他的目光从不屑、憎恨到喜爱、渴望,不断变化着,但每一秒都死死盯住那个原本该是自己弟子的少女。
只见她手中的光线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圆,那是一个巨大的圆,足够让整个国都所有走出家门的百姓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接着她食指一指,一团金光没入进去,像投入了水池的小石子,整个符阵荡漾起水波样的纹路。
突然,那本来透明的圆中间骤然出现一点隐约的画面,那画面渐渐清晰,最后人们竟在上面看见了大国师的脸!
人群顿时炸开。
大国师定睛看去,却在眉栗身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截水蓝色的袍角轻轻飘在风里,袍子的主人痛苦地仰着头,一丝金线漂浮在空中,连接起他和空中的金色符阵,里面隐约可见一团团小小的光球,串在那丝金线上,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内飞向巨大的符阵。
圆形符阵中,“大国师”开口说话:“荀谕,你想救你妹妹吗?”
画面中,月白袍子的青年立刻抬起头,只是瞬间,他的双眼中就含了一层薄薄的泪水,颤抖着声音问:“能……能救回来吗?她已经被妖兽分食,只剩下魂灵了!”
大国师嘴角拾起一丝微笑,笃定道:“只要能消灭所有的妖兽,她就可以回来。”
国都的人们纷纷点头赞许,因为这是一副多么好的师生情谊图啊,师父答应帮助徒弟挽救他的妹妹,顺带帮全国培养了一个厉害的符师呢!
只有大国师,他立在高塔的透明屏障内,微微蹙着眉。
荀谕知道的远比这些多得多,这个人不能留了。
他一甩袍袖,三柄灰扑扑的小飞剑在空中划过银光,那三道蒙尘的剑刃在接触到空中灰尘的一瞬间就如开了刃一样纤薄锋利,它们就像是大国师自己的手指一样灵活,而事实上,它们就是大国师的三根手指。
三柄小剑迅即地飞出国师府,穿过推攘拥挤的人群,快速靠近失去了意识的荀谕。
此时,空中的圆形符阵中的光芒陡然寂灭,下一刻画面再次亮起,那是一片巨大的沼泽,黑漆漆的沼水中烘托着不详的白雾,似乎是记忆的主人弯下腰向下看去,整个圆形符阵中的画面也顿时向下倾斜。
面前那双手拂开了白雾,露出了无比残忍的画面——无数只妖怪的身体毫无声息的陈列在下方,坑底一层一层的尸体垒叠起来,下面的一些已经腐烂发臭,酸黑的腥血流淌在脚下,上面的尸体还在往下滴淌着鲜血。
妖兽的鲜血,竟然也和人一样是红色的!
生活在国都里的人们大多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妖兽的样子,只从国师府的宣传册子和口口相传的传说中对这些凶恶的生灵有所了解。
传说中,妖兽们都长着血盆大口,一口可以吃光一整个村落的人,它们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孩子,身上的皮毛刀枪不入,唯一惧怕的是符师们的法阵。
因此,妖兽是人们共同的敌人。
然而看着这些鲜血淋漓的画面,那些毫无声息的妖兽褪去了传说中刀枪不入的皮毛,一瞬间竟变得脆弱起来——人们没有应对脆弱敌人的经验,加上这一画面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低垂的沉默和压抑。
在人们没有看到的地方,那三柄小剑已经游到了荀谕的身前,它们深深蓄力,然后猛地一下向荀谕的前胸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今天就能让前一章从红锁里出来,但审核的大大们太严格了,一天五次!都不放我出来呜呜。
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抱住狠狠亲到毛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