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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雁杳鱼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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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将给云梨端了水来,见她一滴不剩的喝完,又问:“还有其他需要吗,可要些吃的?”

    云梨回头望了望身后,小道旁已经不见司空涧的身影。

    她心中酸楚,只得强压下回过头对小将嫣然一笑:“多谢军爷赐水,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那小将叫住她:“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是没有去处,我们军营也可替你安排。你放心,都是在好人家做工,干净营生。”

    云梨扫了眼军营里面,摇摇头笑道:“多谢军爷美意,小女子有处可去。”

    天地之大,总会有容身之所。

    她毅然决然转身离开,心情似乎也松快了些。

    小将愣在门口,直直目视她离去的方向。

    盛晖鸣出来拍了他一个爆栗,“杵在这做什么?喝碗水还要站在门口喝不成?”

    小将揉着脑袋道:“不是的将军,这水是给方才前来讨水喝的女子的。”

    盛晖鸣横眉立目道:“又在编胡话偷懒,我怎的却没看到什么女子?”

    小将指着前边道:“你瞧,就在前面,走远的那个。”

    盛晖鸣伸长了脖子去看,却只看到一抹黄衫裙影穿林不见。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朝沈家军营扬鞭而来。

    陈娴一路颠簸,脸如土色,翻飞的车帘时而卷起,她倏忽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脸庞。

    陈娴忙掀开车帘去看,风掠过女子的额发,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缠绕一条汗巾,被风轻轻一扬,隐约可见里面狰狞的伤疤,那正是走远的云梨。

    陈娴心中一震,不是都说她被抓进了霍营么,难道被沈临佑救回来了?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然停在了沈家军营门口。

    小将厉声道:“懂不懂规矩?马车一概不许入内!”

    盛晖鸣正要离开,看到马车便停住了脚步,“车上何人,有何贵干?”

    却见一女子掀开车帘探出身来,素衣布衫难掩其姿,两只眼睛泪光闪闪,“盛将军,是我。”

    “娴姐?”盛晖鸣大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话。”

    盛晖鸣将陈娴带到里面,井睿在门口看见也迎了上去:“娴姐?真是稀客。”

    没想到陈娴只是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井睿惊问:“这是怎么了?”

    盛晖鸣道:“霍炀遣军打到定关塘去了,桂音楼也成了霍家的妓营,好在娴姐警惕,连夜跑出来的。”

    井睿便对陈娴道:“主君这会正与众人议事,不方便见你,我先带你去营帐歇息。”

    进了营帐,才发现是沈临佑的单独寝帐,陈娴站在门口道:“有云姑娘在,这般不妥。”

    井睿面色沉了沉,眸中黯淡道:“这回与从前一样,莫要在主君面前提起云梨,听说她从霍营逃出来,可是至今生死未卜。”

    陈娴愣了一瞬,刚想开口,却不知为何,硬生生将口中的话咽回肚中。

    井睿并未察觉,笑对她道:“娴姐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我先去给你备些茶点,主君忙完自会来见你。”

    陈娴抹了抹眼角的泪,“有劳你了。”

    沈临佑从军帐出来,井睿忙跟在身侧,沈临佑睨了他一眼,疲惫道:“有事当说。”

    井睿干笑了两声,说:“娴姐来了。”

    沈临佑面无表情:“她不是在定关塘吗?”

    “是。”井睿顿了顿道:“霍炀派军打到北方去了,如今正在定关塘。”

    “竟这么快……”

    伏家的马圭尧当年转投了沈临佑,正镇守在定关塘,可是霍炀北上进攻的消息他们一点都没收到,如今驻守在定关塘的大部分北方守军不是叛变就是阵亡。

    沈临佑此刻自身难保,也无暇顾及北方。

    井睿见他一直沉思,忍不住劝道:“娴姐躲避战乱,横跨半个山河来投奔主君,可谓是一心追随。主君这一年多来身边也没有任何婢子,不如先留下娴姐照顾起居,待后面去了朝都再安排去处。”

    沈临佑心不在焉,“你看着办。”

    酷暑夏日,火伞高张。

    举目望去,黄泥小道旁皆是一望无垠的平坦田畴,青翠欲滴的稻苗在烈日的炙烤下无精打采,嘶嘶蝉鸣仿佛永不停歇。

    云梨穿着薄衫,走在小道上只觉得脚底心都被烤得滚烫。

    田间偶有夏风吹过,却也是卷了一层又一层的热浪,没有丝毫凉爽,只是愈发叫人感到窒息。

    路过荷花池时,见那荷叶多有探在路边的,云梨顺手折了一顶当做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眼前那道炫目的白光,方觉好受了些。

    夏日的街道,白天没什么人闲逛,人们大都窝在家中消暑纳凉,只有到了晚上,集市才会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这一条街上,是凤北乡最繁华的酒市,酒泉居也有幸在这条街分得一杯羹。

    而不幸的,是老板并不上心,任这个酒馆自生自灭。

    云梨抱着水坛进了酒泉居,屋子里的阴凉瞬间阻隔了外面的炽热,丝丝凉意沁人心脾,让人从头到脚的舒服。

    云梨将水坛放在桌子上,提起柜台上的水壶倒入碗中,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凉茶方才缓过劲来。

    探头一看,向桓果然还趴在桌子上睡得舒坦,口水都拉了丝。

    云梨早已习惯,喝完水,又自顾抱着水坛去了后院。

    午后向桓终于醒来,心不在焉地算了会账,抬头见云梨正挽着衣袖擦洗桌椅,他打着哈欠道:“你中午出去了?”

    云梨手不停歇,回道:“去打了些泉水回来,酿些新酒。”

    云梨再不酿梨花白,可总得再做些其他事情,否则这酒馆真该黄了。

    向桓漫不经心道:“井水就成,不用跑那么远打泉水,大热的天,中暑可要难受。”

    云梨很是无奈,向桓双亲早亡,除了这家老酒馆就是一个祖辈传下来的酿酒方子。

    云梨看过一次,方子不错,就是向桓根本无心经营,配料里的泉水他硬要用井水,其他配料也是能用平替就平替,酿出来的酒与他双亲在时有很大不同,渐渐的人们就不怎么来这喝酒了。

    他又是个坐吃山空的人,毫无做生意的天赋,加上心不在此,如今是能混一天是一天。

    云梨道:“你这也不要我做,那也不要我做,你当初干嘛要雇人?”

    向桓望着她一脸茫然:“不是你进来问我要不要招人的吗?”

    见云梨歪着脑袋斜睨他,他又道:“反正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趣,不如招个帮工解闷聊天。”

    云梨无话可说,毕竟这是向桓自己的铺面,他虽然从来不说,可云梨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便只好跟着他,混一天是一天。

    至于明天,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恢复了不少记忆后,只能说明天无法把控,过好当下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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