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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绿消红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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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呼啸过崖,卷起二人的衣摆袍角。

    司空涧揽着云梨站了起来,正要往前一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何人在此吵嚷?”

    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可话却不是对他们二人说的。

    司空涧扭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名棉袍罩身的老者,看不清样貌。

    不过片刻,那群追兵已奔至崖前。

    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司空涧与云梨的方位,对老者道:“速速闪开,莫要妨碍我们公事。”

    泊弦声音极冷,只简短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

    ……

    冬夜的石屋,不喜明火的泊弦仍是拢起了火盆,她检查了云梨的伤口,随后睨了司空涧一眼,“她能活到现在已属奇迹了。”

    司空涧忙问:“敢问老者可有法子救她?”

    泊弦不答反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司空涧道:“是辞风先生让我们来的。”

    泊弦听完愣了一瞬,复又低头去瞧云梨的脸,想起观星的话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随后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辞风在此欠我许多,看他怎么还。”

    司空涧又问:“云梨她……”

    泊弦截道:“既然是辞风让你们来的,我自然有法子救她。可我看她最严重的不是脖子上的伤口,而是内在的伤口。”

    司空涧低下头未再说话,泊弦也不愿多问。

    为云梨医治了大半月,她才终于再次醒转,待到伤口结痂时,她却又开始神志不清起来,醒时哭,疯时闹,泊弦却从来不管,她望着云梨在空地前痴笑胡言,只是摇着扇子静默凝思。

    司空涧立在一旁神情焦躁,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每回都只能等云梨再次恢复过来,可她恢复如常却又只是哭泣。

    “她的孩子呢?”泊弦突然开口。

    司空涧吃了一惊,忙回头看她:“老者知道她有过孩子?”

    泊弦道:“我自然看得出来。她这般反复无常,可是因为孩子?”

    司空涧点了点头,大略述说了孩子的情况。

    泊弦沉默了许久,拧眉道:“无论什么仇怨,都不该报复在无辜的婴孩身上。”

    司空涧垂头静默半晌,过了很久才闷声问她:“可有法子治她心病?”

    泊弦道:“她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疯不疯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的事。”

    想起观星的谶言,她叹了声气,站起身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让她恢复正常。”

    “什么法子?”

    泊弦回头看着他道:“将孩子的记忆从她脑中抹去,以后再不要提起。”

    司空涧愣怔了一瞬,惊问:“真有这种法子?”

    泊弦扬起唇角:“也是遇上了我才有转机,何况……”

    她低声道:“云姑娘不能疯,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司空涧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只是满心扑在云梨身上,她有救了,别说忘记女儿,就算是忘记所有人,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当泊弦用完药,与云梨独处一天一夜之后,她醒来却真的将他忘了。

    司空涧大惊失色,指着云梨问泊弦:“她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泊弦双颊微红,冷淡道:“许久不曾试药,许是剂量出错了。”

    司空涧继续崩溃:“那可怎么办?我现在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了?”

    泊弦拧了拧眉:“慌什么,忘记你们只是附带作用,过段时间她自然就会想起来了,只是……那件事千万别提了。”

    云梨望着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司空涧问她:“你最后记得的事情是什么?”

    云梨道:“我在泗水郡走了很久找吃的,后来被人打晕……敢问公子和老者,这是何地,你们又是什么人?”

    司空涧彻底愣住,在遇见沈临佑之后的事情她如今全都不记得了。

    他又问泊弦:“你说过段时间她就会再想起来,这段时间多长时间?”

    泊弦歪着脑袋喃喃道:“一个月、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事已至此,司空涧明白多言无用,为今之计只能慢慢与云梨解释后来的事情,再与她重新认识。

    在此地待了数月后,云梨的伤已经痊愈,脑海里也渐渐想起一些事情,她能肯定自己与司空涧相识,也完全信任他。

    如今霍炀被韩星年阻隔在绥石城,也再空不出精力去追杀二人。

    他们趁此机会告别了泊弦下山,照着泊弦给出的路线,两人在各个城郡群山辗转走了半年,躲过霍军,遇见过韩军,直到进入姜家领地似乎才太平了些。

    一路上,他们打听到沈临佑正在沧龙郡,司空涧当机立断要带云梨去找他,可云梨却很是犹豫。

    “我不想去找他。”云梨忍不住开口。

    司空涧有些吃惊,想到她现在还未完全忆起沈临佑,便劝慰道:“主君会待你很好的,他一定盼着与你见面。”

    云梨低声道:“这一路上你与我说了许多从前的事情,部分往事我的确有些印象,若是他真如你所说的能够钟爱我保护我,为何我还在跟着你逃亡?如果他的确会是一位明君,那么没有我,他便也没有了软肋,这样对他不是更好吗?”

    司空涧望着她道:“你如今是记不清从前的回忆了,除了主君还有冬乐,难道你也不想再见到她吗?”

    说来也怪,云梨记不清所有人,却唯独记得江冬乐。

    提起她,云梨红了眼眶,“阿涧,我没有理由回去了。沈临佑有妻有子,我若就此消失,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段往事。乱世夹缝中生存已是不易,回到他身边,我也照样是个累赘。

    冬乐为了我对抗沈临佑不会只有一次,只要我在,她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她是臣,沈临佑是君,他又能忍到几时?”

    云梨抬头望着司空涧,“我当年真的不应该去往泗水郡,我也真的希望永远不会被牵连在战乱的中心。”

    “那你后悔遇见他吗?”

    云梨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这句话似乎有些熟悉,她扭过了头没再回答。

    两人这时已走到凤北乡,正毗邻沧龙郡,隔壁战火连天,这里处于乱世中心,却依然热闹非凡。

    小小的郡城挤满了东西南北的平民,耳中充斥着各色方言,衣裳头饰皆有不同,各地文化在这里开花争艳,碰撞出的别样精彩让这个城郡宛如永不停歇的盛会都市,无论是酒肆茶楼,还是勾栏教坊,无一不是繁花似锦,绚烂簇簇。

    泊弦给的盘缠仍有富余,司空涧与云梨在凤北乡的客栈住下。

    两人一路走来已经发现凤北乡多元文化的好处,半年里,他们二人头一次舍下了伪装,在客栈角落叫了桌好菜慢慢享用。

    这里与沧龙郡所属最近,众人讨论的话题也多有时事消息。

    司空涧听得入迷,云梨却是不甚关心。

    在听到沈临佑不是为自己打沧龙郡后,司空涧也忍不住插了一嘴惊问:“他费这么大力气,不给自己筹谋却是为谁?”

    酒客道:“这位郎君可是外乡来的?”

    司空涧笑道:“正是外乡人,刚到此地不久。”

    酒客道:“哎哟那你可错过许多趣事了……”

    正当他要滔滔不绝时,司空涧忙截问道:“实不相瞒,在下对沈家二郎早有所耳闻,好奇得很,是以想听听他的近况。”

    有人说:“可不是嘛,这天下乱了七年,谁人不知沈二郎的传奇传记?白丘山九将战黑熊、三杭城七日候美妾、谷梁神助败霍炀……这些可都是坊间传遍的事迹。”

    又有人说:“当年连我岳丈都以为沈二郎要平定天下了,谁知如今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司空涧忙问:“他究竟怎么了?”

    酒客道:“他呀,听说两年前在霍炀手里吃了败仗,奔至东来欲投靠朝都孔家,结果这一年多里吃了无数次闭门羹,连朝都的门都没进去过。”

    “这是为何?”

    酒客调笑说道:“瞧不上呗!孔家吊了他整整一年,今儿替孔家打这个,明儿替孔家打那个,赢了便是他们的,输了就都是沈二郎的过错,摘得干净。

    如今试探了一年,这沧龙郡就是给沈二郎设的最后一关。只是沧龙郡乃姜家地盘,韩姜两家有姻亲结盟,打了姜家就等同于和韩家作对,哪有这么容易拿下?”

    司空涧皱了皱眉,在他的认知里,沈临佑一直都是会为自己打算的人,没想到他等不及,竟放下所有投靠了孔家,寄人篱下,忍辱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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