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绿消红瘦(3)
霍炀见了奏呈大为不悦,扬声道:“传我令,调朱志峯回梁安州,彭翼接替固水县。”
张诩疑问:“主君此令何意?”
霍炀道:“他去往固水县两月有余,却仍未敢与韩家正面交锋,恐他屡受挫折,生有异心,是以先将他调回来一段时间。”
张诩心中生疑,道:“朱将军身经百战,应当有自己道理。”
霍炀很是不悦:“不论什么理由,都不是他坚守两月不出的借口,这不是经验使然,而是无能。”
彭翼果然没让霍炀失望,去了固水县的第三日便出兵迎战,韩家兵马不敌,连夜撤走,彭翼就此占领了沽淮郡。
这是霍家第一次踏足韩家领地,更是标志性的一次胜利。
霍炀拿到捷报大喜若狂,他在韩星年手里吃了不少闷亏,这回终于扬眉吐气一次。
霍炀趁热打铁,即刻下令驻守沽淮郡,梁安州除了驻守军马,其他人一概随行。
去往沽淮郡的路上,司空涧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梨如今的样子。
她表面看上去似乎变化不大,可是那眼神、那神态,却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云梨见到他异常惊喜,冲上前拽住他笑:“司空先生!您没死?”
司空涧愣在原地,只是微张着嘴看她,眼中是不忍仓皇,心内是伤痛成疮,嘴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梨又自顾自道:“我们在哪呢……你知道主君在哪吗?”
见她半侧着脑袋,似在问,又似自语,只是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晌。
司空涧再看不下去,转身要走,却又被云梨一把扯住,“你去哪?你要走,带上我一起走。”
霍炀走出军营,恰好看见两人在空地上拉扯,他止不住笑道:“司空先生,云猫儿同你说话,你为何不应?”
云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然松了手站在原地,“霍炀。”
霍炀见她此刻眼神清明,知道她是又恢复正常了,正准备拿言语再刺激她,却见远处不断有吵嚷声传来。
霍炀望了她一眼,转过身朝声源方向走去,拧眉喝问:“吵什么!”
几名军官怒容未消,抱怨道:“营妓太少不够消遣,属下在沽淮郡早就看中要了这女子,如今才打了胜仗,好不容易掳了来,却被这厮抢先一步!”
还不等霍炀开口,贾腾就火气上头喝道:“为了几个营妓吵成这样,说出去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那玩意儿要是难受就先自己磨会,早晚轮得到你!”
霍炀在旁听了,轻笑道:“营妓太少?咱们这也有现成的,比你们玩过的那些都要水灵。”
他扭头对聂真道:“把云猫儿带来。”
聂真有一丝犹豫:“主君,她如今疯癫了,待会要是再犯起病来……”
霍炀冷嘲道:“她就算是彻底疯癫了,也照样能办事,去。”
“……是。”
云梨垂着头,面庞苍白,寂静无声,霍炀知道她此刻是清醒的。
眼下众人都在,可谁也不明白霍炀究竟要拿她怎么办。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时,霍炀将一只缝制精美的钱袋放进了云梨的手中,附在她身侧,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看到这一排排营帐了吗,从第一个营帐开始,挨个走进去伺候他们,什么时候打赏的银钱装满这个钱袋,你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军营。哦……不对,是可以离开霍家,离开我们所有人,彻底放你自由。”
云梨双手捧着钱袋,柔软的丝织物沉似百斤重,竟是拿也拿不稳,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她双眸圆睁,了无生气,只有那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上面。
霍炀不为所动,只朗声对所有人道:“我霍炀今日在此说话算话,只要她能让各位满意掏钱,钱袋只要装满,我便放她离开。”
有人大声调笑:“主君,倒也换个大点的袋子,我怕后面的兄弟没机会享用。”
又有人说:“你钱倒是多?”
言下之意,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愿给的意思。
众人哄堂大笑,个个盯着云梨垂涎三尺,看尽了她的笑话。
霍炀在身后踢了踢她,“时间可不等人,你越早办事,就越早得到自由。”
转头时,看见司空涧的脸色同样惨白,霍炀心中不悦,凑近他耳边道:“我劝你收敛些,军营里也有不少喜好你这口的,你也不愿像她那样吧?”
司空涧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早有军官等的不耐烦,上前一把揪住云梨将她拖往最近的营帐。
其余人调笑:“任坚,你可轻着点,后面还有好多兄弟要用呢!”
营帐隔音很差,众人都能听见里面衣帛被撕裂开的声音,还间杂着挣扎打斗,众人低笑:“战况还挺激烈?”
“幸好有任坚当先,待他把那女人收拾服帖了,我们也好安心享用了。”
里面打斗声渐止,众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却见任坚赤条条地冲了出来,衣服半搭在肩上慌道:“她……她自戕了!”
众人大惊失色,霍炀当先冲了进去。
云梨衣衫不整,手中犹握着匕首,脖子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大概是力道不够,还没死透,只在那里喘息挣扎。
霍炀气极,怒骂道:“简直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收拾不好?晦气!”
任坚追出来道:“主君要如何处置?”
霍炀冷声道:“寻人抬到外面去,丢进林子里喂狼。”
任坚有些犹豫:“可这人还没死透呢。”
霍炀望着他冷笑:“伤在那里眼看是活不成了,何必浪费我的医药物资?”
任坚不敢再言,只得将衣服胡乱穿好,又唤两名小兵抬走了半死不活的云梨。
夜里大军开拔,还没走到沽淮郡便有斥候来报梁安州失守,朱志峯下落不明。
霍炀大怒,只得先冲进了沽淮郡内,却发现这里早已被肃清,大街小巷到处被插满了画着乌龟的旗子。彭翼更是被人给绑在旗杆上,脸上也被画了龟壳。
聂真偷偷问贾腾:“这是何意?”
张诩大惊:“此地有埋伏,我们不可久留!”
霍炀怒不可遏,彭翼连声求饶。
他已经失了朱志峯这员大将,当下正值用人之际,霍炀纵是暴怒也不能再滥杀无辜。
他将彭翼身上的绳索砍断后连声质问:“沽淮郡究竟怎么回事?”
彭翼哭丧着脸回道:“属下打进城中只顾着给主君报讯,直到信送出去才发觉城中不对,可是为时已晚,来不及让人去截信便被韩星年捉住,他故意设下这个局,就是要瓮中捉您呢!”
霍炀气得上前揍了他一拳。
张诩道:“韩星年将沽淮郡提前肃清,故意卖了个空城给彭翼,如今又先我们一步折回梁安州攻城,两地皆不可留,需回绥石城再图大计!”
一众人还没走出沽淮郡,就被一队军马当街拦下,为首的人穿一身靛蓝劲装,银冠束发,几缕碎发抹在鬓边,恰是英姿飒爽,顾盼神飞。
韩星年俯在马背上笑道:“霍小龟,你往哪跑?”
霍炀怒指着他:“你叫骂什么!”
韩星年望着他笑:“诶,你爹是霍王八,你自然是霍小龟呀。”
霍炀丢梁安州在前,被辱在后,如今哪还忍得住,拍马就冲了上去。
贾腾等将见了,也忙迎敌上前。
两军打作一团,韩星年行事跳脱,不按常理出牌,便这武艺也是。
不知他是从哪学来的功夫,霍炀功底深厚,可在他身上愣是讨不着半分好,偏偏韩星年又是个聒噪的人,一面打一面还要拿话刺激他,直把霍炀气得几欲吐血。
偏这时还有不开眼的小将报曰:“司空公子跑了!”
韩星年口中笑道:“哎哟你的小面首跑了,还不去追?”
眼见霍炀被激的要失去理智,贾腾连忙冲到他身边叫道:“主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厮故意拖您!”
霍炀深怕韩军一多,届时想走也走不了,于是只得咬牙退兵。
韩星年见他走了,并不去追,反而只在后面嘲笑:“霍少君,那面首丢便丢了罢,届时我再送你几个!”
霍炀气得一面退兵一面叫骂,直到他走远了,叫骂声才渐渐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