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绿消红瘦(1)
绥石城是个正在修建的破城,无法抵御韩家的进攻。
霍炀再一次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座刚修葺到一半的城池,转而将战线拉到了与韩家领地接壤的梁安州,哪怕是打仗,他痛三分,也必要对方也尝尝滋味。
韩星年早就听说过他睚眦必报的性子,除了绥石城的那次试探,自霍炀来到梁安州后韩星年便再也没有与他起过正面冲突。
韩星年总是出其不意,他对付霍家采用骚扰政策。霍炀打又打不着,躲又躲不掉,纵横沙场近十年,从未如此窝火过。
一连数日的战报不利,让原本脾气就暴躁的他愈发狂怒,除了程惜圆,谁也不敢接近他三尺以内。
聂真的出现让霍炀的心情立刻微妙起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忽而看到挺着大肚子的云梨。那份惊喜瞬间变成惊吓,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若不是司空涧拼死拦着,只怕他下一刻就要拔剑将云梨斩杀。
霍炀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他一脚蹬开司空涧,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有本事,不过走了三个月就把她的肚子搞大了,现下还敢护她?我连你一块杀!”
他举起剑来,却又下不去手。
转而又去拉扯云梨,连扇了她两个耳光,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敢染指我的人,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梨一直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敢张口辩解。
程惜圆俯身看她,心下疑虑,问聂真道:“她怀孕多久了?”
聂真回说:“我哪知道?抓到她的时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云梨不敢说这是沈临佑的孩子,若是霍炀知道,定会用这个孩子对付他,与其日后受折磨,倒不如此刻就跟腹中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
司空涧当真怕霍炀置云梨于死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梨陨命刀下。
为了保她,司空涧只得坦白:“这不是我的孩子,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霍炀持剑的手松弛下来,回身盯着司空涧道:“你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我将她凌迟处死!”
说罢扔了剑连声怒吼:“传军医!”
军医看到云梨头发凌乱,形容枯槁,很是吃了一惊,执手把脉片刻,对霍炀俯首回道:“确是有孕五个月了。”
霍炀蹲在云梨身边,扯住她的头发迫她抬头问道:“是沈临佑的种吗?”
云梨一滴眼泪也无,她喉咙干涩,这一路上所有的眼泪都已流尽,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霍炀见她面无表情也不肯答话,于是回头问司空涧:“你说。”
云梨将目光投向司空涧,眼神带着乞求。
司空涧眉心郁结,骨节似乎都要生生捏碎,他挣扎了很久,最终是点了点头。
霍炀仰天大笑,捏着云梨的下巴喜道:“你可真是个奇人尤物啊,总是能给我莫大的惊喜。吩咐下去,莫要伤着云猫儿,直到她临盆前,务必给我精心伺候好了。”
云梨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若要说与她承受同样痛苦的,那便只有司空涧。
夜里,霍炀半敞着衣服,将司空涧死死压在身下,见他要反抗,便用胳膊抵住了他的喉咙。
冷笑道:“三个月不见,你便将我给你立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么?我耐心极好,不介意再教你一遍。”
后半夜里,司空涧忍住全身的战栗才没有崩溃出声,霍炀见他瘫在床上,别说逃跑,此刻就是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软绵绵的样子,凑在他耳边道:“你带着云猫儿逃跑,你说我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司空涧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帐顶,一丝反应也没有。
霍炀道:“我原本想挑断你的手脚筋,可我又有些舍不得。”
他伸出手指卷起他的一缕发丝,缓声道:“你与云猫儿这样要好,三个月里必是形影不离,我以后也还让你们形影不离。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便让她守夜,她吃的每一口饭,我都要你亲自喂给她。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然后再……”
司空涧听到这里,呼吸已经开始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霍炀见状十分满意,便淡笑着不再说话。
翌日,司空涧从房间出来,聂真恰巧从远处走来,先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进去道:“禀主君,那姓裴的老头不堪折磨,手筋挑了一半就没气儿了。”
霍炀望了望司空涧顿住的背影,淡淡道:“做得好,既已死了,丢出去喂狗。”
“是。”
这几个月里,霍炀一面与韩星年周旋,一面与张诩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闲暇时也会关注两人的近况。
这日从军营回去,聂真过来行礼,霍炀问他:“他二人最近可有什么举动?”
聂真回道:“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两人单独相处时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一句话都不说?”
聂真道:“是。”
“确定是司空涧喂云猫儿吃的饭吗?”
“不错,属下亲眼看见他一口一口喂的,但是云猫儿正眼都不肯看他,两人的关系似乎大不如前,十分冷淡。”
霍炀勾起唇角:“云猫儿想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偏偏司空涧要保她性命,保她性命便无法保得孩子性命。我就是要借司空涧的手慢慢养起这个孩子,再在他面前亲手杀掉。”
聂真心惊胆战下不禁侧目望了霍炀一眼,见那灰色的眼睛里满是阴狠毒辣,他心中微颤,霍炀与其父霍峻嵻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其父还要心狠手辣上百倍。
沽淮郡内,一袭靛青云纹劲装的男子斜靠在座椅上,银冠之下几缕碎发散在耳边,眉如墨画,面庞白净,此刻正闲散地看着奏呈。
谋士赵经赋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只觉得嗓子都要冒烟,见下人上茶,不等他上前,便先端了一杯递给坐在上首的人,自己又接了另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韩星年这才抬眼瞧他:“霍炀府里有人临盆,与我何干?”
赵经赋道:“听闻霍炀很是关切这个女人,这几天日日守着,生怕出现波折,如今趁他分心,正是一举攻下梁安州的好机会。”
韩星年却望着他反问:“我要梁安州做什么?”
赵经赋被他问的噎住话头,半晌才道:“不打梁安州,那你在这耗个什么劲?”
韩星年将腿翘在桌子上继续看奏呈,“看他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
赵经赋被他这话气得眼冒金星,炸着毛道:“你教训他?霍炀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惹谁都不能惹他!”
韩星年满不在乎地大笑出声,龇着一口白牙道:“就是因为不好惹才惹,看他狂怒却拿我没辙的样子不是又解气又有趣?”
赵经赋吹着胡子怒道:“胡闹!若是你不想要梁安州,咱们趁早收兵,沈家如今欲要投靠孔氏,若他们联手,朝都便又多了一个劲敌。”
韩星年“嗯”了一声,随即又漫不经心道:“不急,等我教训完霍炀再说。”